作者:云霓
“宗正寺在宗室身边留有人手,只要有半点风吹草动,就会有专人向朝廷禀告,这是我父亲被陷害谋反之后,先皇定下的规矩。”
提起魏王谋反案,宋成暄的声音微冷。
“这么看来,顺阳郡王的确是知晓了什么,”徐清欢道,“只不过案子没有查到那里,隐藏在下面的秘密还没有露出玄机。”所以就像她猜想的那样,顺阳郡王这条线索十分重要。
宋成暄的话佐证了徐清欢的猜测。
前世顺阳郡王的死,都是那人暗中安排的结果,而崔颢就是那个让这些案子到此终结的人。
“不光是这些,”宋成暄接着道,“慧净大师带着人在军营外走动,开始帮忙救治伤兵。”
“什么时候的事?”徐清欢问过去。
“刚刚,”宋成暄道,“我来的时候才得知。”
可他那时候不说。
“我该走了,今天还要处置那些逃兵之事,不能再拖了,军师和侯爷已经先一步去了军营。”
徐清欢正在思量着,宋成暄忽然在她耳边道。
徐清欢的脸颊微红,她又没有阻止他走。
“我也去,”徐清欢话说出来就后悔了,听上去她像是不舍得与他分开似的,“我去看看慧净。”
“嘘,”宋成暄忽然又压低声音,“他又来了。”
外面再一次响起徐青安走路时发出的响动。
屋子里却安静至极,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
徐青安觉得很奇怪,徐家在江阴城内的院子并不大,妹妹好像与他玩起了捉迷藏,就是找不到人。
当他在园子里走了第五圈的时候,终于看到妹妹快步走了过来,妹妹脸颊微红,目光闪躲。
“妹妹,你的脸怎么了?”徐青安忍不住问过去。
“没事,”徐清欢道,“大约是被蚊子咬了一口。”
“我就说,”徐青安露出自己的手臂,“这地方的蚊子不光喝血还吃肉,而且我怀疑……这里的公蚊子都会咬人,我们要早些离开。”
“哥哥说的对,”徐清欢没有反驳,“我们处置完这边的事就该早些回京。”
徐青安眼睛发亮,妹妹终于想通了。
兄妹两个一路走出家门,刚到了外面就看到宋成暄和永夜等在那里。
奇怪,徐青安摸了摸头,方才还一个人都不见,突然就热闹起来,难不成他们都在与他变戏法不成。
……
郑家。
郑大老爷吩咐人打开了门,郑大太太立即冲出来。
郑大老爷看向她:“军营那边传来消息,今天就要处置志哥他们。”
郑大太太瞪圆了眼睛,想起宋成暄今日与她说的话,会让她见到志哥。
“老爷,”郑大太太道,“会怎么样?志哥到底会怎么样?快……我们快去看看……”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不远处站着几个衙差,那是衙门来人带她去问话。
郑大太太拼命地摇头,她一把拉住郑大老爷:“老爷,只要让我见到志哥,我什么都会告诉你,不会再有任何隐瞒,求求你,看在这么多年的情份上……”
“你真的要去吗?”郑大老爷声音低沉,“那你就去吧,看看这些年我们造的孽,最终会有什么下场。
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第三百六十五章 吓破胆
一队将士穿着沉重的甲胄一动不动地站在军营前,他们一个个面容肃穆,整个人如同石像一样,可他们腰间都有利刃,只要有半点的风吹草动,他们立即就会抽出腰间的长刀,刀刃在战场上饮过血,寒芒逼人,绝不会手下留情。
顺阳郡王见了不禁咋舌,很难想象这些将士曾在犒赏宴上曾拿着酒碗向他道谢,现在想想,将士们之所以会这样,不过是因为他代表朝廷,宣读了会发放下来的抚恤罢了。
果然薛沉手下都是强兵。
顺阳郡王被人引进军中,薛沉和安义侯早已经站在那里,他们身边还有刑部和大理寺来的官员。
这样重要的场合自然所有人都要到齐。
“今日就会处置这些人?会不会……”顺阳郡王看向薛沉。
薛沉道:“已经晚了,要不是要去衙门里调出文书来查看,想要给大家一个交代,这些逃兵在将士们凯旋而归的那日就该按军法处置了。”
顺阳郡王向四周看了一眼,统兵出战的宋成暄还没到,薛沉和安义侯都站在这里,显然要让宋成暄主持大局。
这位宋大人还真是薛总兵麾下最得力的将领,不过薛总兵也不知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是觉得这桩事处置起来太棘手,万一出事可以让宋成暄代他受过,还是要看着宋成暄立威?
顺阳郡王目光落在安义侯身上。
徐、宋两家已经议亲,安义侯不会害自己未来的女婿,他站在这里,八成是后一种情况。
“这位宋大人可真有福气,”大理寺正常悦道,“手握着常州这么多大户人家的把柄,今晚拉开阵势吓唬吓唬那些人,明日宋家都会堆起金山银山,不光是薛总兵抬举他,他又攀上了安义侯府,这是打算将来坐镇常州卫所啊,说不得人家还能搏个勋贵,啧啧可真敢想,就凭一个小小的宋氏,还想要封爵。”
说完这话,他故意看向李煦:“我早就成家了,是没有了指望,李大人也要跟着学一学,不能整日都一头扎在文书中,也要通人情世故,将来才能平步青云……您没瞧见那徐大小姐相貌出众,这可谓是一举数得。”
男人们议论女子,若是一时动了邪念,就难免想到另一个方向去,此时此刻常悦显然就如此,可常悦刚一思量,就被冷冷的声音打断。
“常大人管住自己的嘴,更要管住自己的心思,”李煦淡淡地道,“不该肖想的不要去想,家中还有父母、妻儿盼着您回京呢。”
李煦这话毫不客气,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
常悦惊讶地看过去,李煦大多时候都是温文儒雅,没想到收敛笑容时也很吓人,目光冰冷,其中藏着让人猜不出的深意。
“李煦……”
李煦道:“常大人以为宋成暄今天是要做戏给那些大族看的吗?”
“你是说,”常悦皱眉看向那些被绑缚的逃兵,其中大多数都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他真的会动手。
何以见得?”
李煦抬起眼睛:“设身处地……一想便知。”
常悦轻笑一声:“我也设身处地了,可我想的结果与李大人大相径庭。”
“可见大人与我们不同。”
李煦说完这话不再与常悦分辨。
今日宋家和徐家议亲,宋成暄会来处置这些人,想必她早就知晓了。
她查的案子与谢家、闫家有关,今日这两家人都会到场,她绝不会错过,常悦有一点说的很多,无论是薛沉还是安义侯府,都十分看好宋成暄。
她自然更是不遗余力地帮衬。
李煦站在那里,忽然觉得秋风有些微凉,从凤翔相识到如今,眼看着宋成暄与徐清欢来往,不知为何,在这桩事上,他总觉得自己像个看客,而他不该是个看客,他不喜欢一切不在掌握之中的感觉,有关徐大小姐的许多事他都没有弄清楚,可显然他已经没有这个时间去了解。
整个军营一下子更加安静下来。
李煦抬起头,不意外地看到了宋成暄的身影。
宋成暄穿着一身甲胄,站在校场之上,那些被押着的逃兵纷纷低下了头,有人开始瑟瑟发抖,显然十分惧怕这位带着水师击败倭寇的军中主将。
四周的军士都静立听命,显然以宋成暄马首是瞻,泉州来的人手不多,也就是说,这些人中大部分都出自常州水师,可他们此时的表现就像泉州将士一样拥戴宋成暄,可见在倭人一战中,他们对宋成暄已经彻底信服。
宋成暄露面之后,就有军中书吏和衙门中人鱼贯而入,显然今日所有事都会被记录在案,将来以供朝廷查问。
“我儿啊。”一阵喧哗声响起。
那些逃兵的家人都被放到校场旁。
李煦也看到了不远处站立的一个身影,那是徐清欢,她果然来了,她站在远处旁观,是要将今日的局势都看得清清楚楚,以便进一步推断案情,她还真不会放弃,涉及慧净大师,也准备一查到底。
这对她和宋成暄都将是个考验,李煦想到这里沉下眼眸,若是涉及利益,不知宋、徐两家的关系是否能牢不可破。
……
郑大太太在人群中寻找志哥的身影。
所有的逃兵都只穿着中衣,被绳子牢牢地绑住,低头跪在地上,一时半刻她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儿子。
眼前的景象就像是噩梦一样。
她抬起头去看那高台上的宋成暄,那位宋大人板着脸,面容冰冷,让人望而生怯,仿佛无论是谁,如何哀求,他都不会动容。
郑大太太一颗心沉了下去。
“行刑。”宋成暄威严、低沉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所有的逃兵都被放倒在地,行刑的笞杖立即落下来。
沉重、清晰的击打声音传来,所有逃兵紧紧地咬着嘴中的木棍,不敢大声呻吟。
那些观看行刑的人却已经忍不住哭起来,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宋大人如此狠厉,不肯多言直接行了军法。
“怎么能如此,”闫老太爷先出声道,“你们都眼睁睁地望着……他说私逃就私逃,谁看到了,我们不能认啊。”
郑大太太一把拉住郑大老爷。
郑大老爷却紧紧地抿着唇,耳边击打的声音依旧继续,他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可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一百杖终于结束。
却又有兵士抬出了高高的木架子。
“临战时逃亡,被拿获,仗一百,继续充军,再犯者处以绞刑。
他们这是要行绞刑啊。”
人群中已经有人瘫坐在了地上。
宋成暄道:“战前你们中许多人便已经私逃,念你们是初犯,小惩百杖,希望你们戴罪立功,以前的事也会既往不咎。
战时,你们却又准备乘船逃走,当日没有惩戒你们,是战事当头,这一百杖先予你们记下,日后再算。
那时我已有言在先,再逃按军法处以绞刑,你们当中的人仍旧不思悔改,再次泅水逃走,为抓你们我军几乎贻误战机,你们今日之结果也是警示我军将士,凡触犯军法,按律究办,以儆效尤。”
逃兵之中有几人被拖出行绞刑。
观刑的人群中立即有人哭喊出声,显然那其中有他们的孩子。
郑大太太一眨不眨地看着,没有从中发现志哥的影子,她嘴中不停地嘟囔,希望志哥能够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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