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霓
她前世经历过这样的痛苦,知道能安稳地休息一会儿有多么不易。
女官点了点头,慢慢地退了出去。
看着枯瘦、憔悴的于皇后,徐清欢悲从心来,忍不住掉下眼泪,于皇后从小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多么有才情的女子,最终却落得这样的结果。
这几天她进宫将奴儿干的事讲给于皇后听,她能从皇后娘娘眼睛总看到一抹闪烁的光彩,最终于皇后叹口气:“听你这样说,真想去奴儿干看一看。”
徐清欢正想着这些,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来。
“你来了。”
于皇后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看着床前的徐清欢。
徐清欢立即起身行礼。
于皇后道:“别拘着,我……叫你过来,就是想要和你说说话。”
徐清欢起身搬起锦杌,坐得离于皇后进了一些,往常时候这样是不合礼数的,现在却也顾不得这些了。
于皇后见到徐清欢很是高兴,精神仿佛也好些了:“晚上可还会睡不着?”
徐清欢点点头:“还是这样,不过白日里多在园子里走动走动就会好许多。”
于皇后忍不住一笑:“别人都是要好好休养才能好,你却不一样,可见肚子里的孩子精神得很。”
若是平时徐清欢也会跟着笑起来,可现在望着于皇后如此,她着实没有这个心情。
“可惜了,”于皇后叹口气,“我们那么晚才认识,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再早些就好了,总觉得还有许多话没说完。”
徐清欢眼睛又是一热,却不想在于皇后面前哽咽出来:“您急着唤我过来,是有要事问我吧?”
于皇后点了点头:“宫中上下都说张玉弛这次也立了大功,亲自带人去宣府抗击鞑靼,还让人去斡难河帮忙,我想问问你这些事是不是真的?”
徐清欢没有迟疑:“不是。”
于皇后早有所料不禁笑起来:“我早就知道张家绝非忠义之人,却没想到他们不堪到了这种地步,北疆遇到这样的战事,他们还一心想着借此取利。”
说完这话,于皇后声音变得更低:“皇上容忍张家这样,也是怕你们取了奴儿干,想要用张家牵制你们,恐怕不久之后张静姝也会从冷宫中放出来,我……想到张家将来不免又作恶,心中忧虑。”
于皇后说到这里一阵咳嗽。
徐清欢立即上前。
于皇后捂住口鼻:“你躲开,我不想过给你病气。”
徐清欢道:“您是中了毒,不碍事的。”
于皇后却依旧不肯转过脸去,直到女官上前侍奉。
过了好一阵子,于皇后才渐渐安静下来。
于皇后眼睛有些失神,声音也比方才更轻了些:“我虽然从没想过要进宫钻进这样的牢笼中,可当年皇上看上我,要将我抬入宫中时,我也并非全然不愿意,因为我觉得他志气满满,敢于与太后娘娘抗争,而且喜欢读书,能书善画,我……觉得这宫中或许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可怕。
事与愿违,他待我没有真情,不过就是想要利用我与太后抗争罢了。
我对他早就心灰意冷,只是这几天恍惚中梦见几次他那时的模样,又想到我身为皇后却没做过什么,被张家害到如此,就想要最后做一件事。”
于皇后加重了语气:“趁着我还是后宫主位,带着人去除掉张静姝。”
说完这些,于皇后看向徐清欢。
四目相对,于皇后目光平静,徐清欢已经有所领悟:“所以娘娘您传臣妇前来,是要问张家在北疆的作为,以此下定决心。”
于皇后微笑:“到底是你明白我。”
“可您方才已经想开了,”徐清欢道,“不想这样做了。”
于皇后闭上眼睛:“明知张静姝会被放出来,将来在宫中行走,必然给太后娘娘不少帮衬,可除掉她又有什么用,张静姝死了,张家还会有别人送进宫,归根结底问题不在这里,我是病得厉害,人也糊涂了。
罢了罢了,不要再做任何事,到了撒手的时候,就该安安静静地去。”
徐清欢道:“这宫中没有谁比娘娘看得再清楚。”
“我倒宁愿过得糊涂些,”于皇后说着又一笑,“不过现在不能糊涂,我有身后事要托付给你。”
徐清欢道:“娘娘只管说,臣妇能做到的必然尽心尽力。”
于皇后点点头:“我父亲没有别的建树,通晓各种礼仪,我哥哥也是如此,一心学问,不通人情世故,他们留在京中恐怕会别人利用,我死后,父亲会请求告老归田,我哥哥也要致使照顾家中长辈,我让他们先去山西,而后去往东南。”
于皇后说着伸手去拉徐清欢:“让他们在东南安家,”说到这里她的手指微微收紧,“如果日后你们有礼仪之事需要我父兄主持,他们会全力帮衬。”
徐清欢略微惊讶地望着于皇后,请于国丈这样的学士主持的礼仪都非同小可,比如让宋成暄恢复魏王的身份,没想到于皇后已经猜到了这些,于皇后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与她提及过。
于皇后点了点头。
徐清欢就要起身行礼,于皇后却拉住了她:“安排好这些事,我心愿已了,再没有忧虑了。”
于皇后又与徐清欢说了些话,到了后面已经精神不济,这才让徐清欢出宫。
徐清欢走到门口不舍地转头又去看于皇后,于皇后轻轻地摇了摇手,看起来竟比方才精神还要好些似的。
一路出了宫门,宋成暄已经等在那里。
“娘娘怎么样了?”宋成暄低声问道。
徐清欢摇摇头:“恐怕没有几日了,我们不如再在京中逗留几天。”如果娘娘精神好,说不定还会召见她。
宋成暄道:“我会让军师帮忙照应常州。”
回到府中,徐清欢将于皇后说的话告诉宋成暄:“皇后娘娘是个聪慧的女子。”如果皇帝肯相信皇后,大周上下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两个人说着话,管事妈妈前来禀告:“大爷、大奶奶,宫中有人来了,皇后娘娘殡天了。”
第七百七十四章 热闹
大周边关不稳,屡屡爆发战事,恰逢这时皇后娘娘殡天,于家上奏折请求朝廷丧仪从简。
皇上因于皇后突然离开备受打击,不肯应允于家请求,定要将于皇后风光大葬,并为于皇后钦定谥号:诚孝恭仁皇后,让工部在“慈安寺”大兴土木,暂时将成孝恭仁皇后金棺安置在那里,等将来帝后合葬。
皇帝这样大动干戈,礼部、工部都一筹莫展,于国丈在悲痛之余,再次上奏折,找到了英宗为圣睿英皇后操办丧仪的先例,跪在宫中再次恳求,这才让皇帝动容,答应按照于国丈所说的去办。
说起这件事,嘉善长公主一脸愤慨:“皇帝这样做可真是省了银子又得了名声,可怜于国丈不但没有了女儿,还要被如此驱使。”
经过了这么多事,嘉善长公主算是看清了当今皇帝的凉薄性子,无论是谁,用什么法子都不可能让皇帝动容,皇后娘娘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对皇帝竟然没有难点的触动。
说完这话,嘉善长公主看向徐清欢:“祭奠了皇后娘娘,你们就早些动身去东南吧,到时候天高皇帝远,也能过的自在些。”
顺阳郡王妃也连连点头:“长公主说的有理。”
徐清欢也是这样安排,她本想多陪皇后娘娘一段日子,没想到娘娘走得这样急,或许娘娘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重获自由,离开那个皇宫和那个已经破败的身体。
皇后娘娘殡天二十七日后军民除服。
徐清欢穿了一身素淡的衣服,拜别了父母坐上了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京。
安义侯将女儿、女婿送出了城,刚刚回到安义侯府,管事就一脸焦急地迎上前。
“侯爷,不好了,世子爷留了一封信就离家走了。”
“哦。”安义侯就像是吃饱了打了个嗝,表情看起来再寻常不过,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走进内宅,看到徐清欢的院子,这才叹了口气:“唉,欢儿一走,家里冷清了许多。”
管事不知要怎么办:“世子爷……我们要不要出去找?”
安义侯停下脚步:“找什么?没丢金子、没丢银子,你着得什么急?”
看着安义侯离去的背影,管事抿了抿嘴唇,笼罩在心头的那些忧虑顿时去的干干净净,侯爷说的也没错。
侯府没丢金子也没丢银子。
可……那是世子爷啊。
徐夫人安慰徐太夫人:“等过两日媳妇就陪着您去常州,在常州置办一处宅院,到时候我们就住在那里。”
徐太夫人点点头:“我从小就生在那里,若是过去也算落叶归根。”
就这样定了。
徐夫人服侍太夫人歇下,这才离开了太夫人屋子。
回到房里,徐夫人开始思量去看女儿时都要带上什么。
“夫人,”安义侯走进门,“方才我去送阿暄和清欢时,你猜我看到了谁?”
徐夫人无暇去理会安义侯。
安义侯道:“我看到黄清和与姑爷、女儿说话,这位顺天府通判可能要挪地方了。”黄清和去了东南任职,岂不是要将洪传庭的女儿也拐走?如此一想他心里就舒坦了不少。
女儿都走了,谁也别笑话谁,他就等着洪传庭来到他面前愁眉苦脸。
“我还看到了齐德芳,那小子穿着一身短褐,藏在队伍里,以为别人就认不出来了,我光看背影就知道是他。”
听着安义侯的念叨,徐夫人抬起头:“侯爷可看到了青安?”
安义侯摇头:“没有。”
徐夫人早就知道青安会跟着清欢一起去东南,儿女们都在一起,她也少了些担忧。
“夫人,你在找些什么?”安义侯终于发现徐夫人有些心不在焉,跟着徐夫人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忍不住开口问。
徐夫人道:“我和婆母过阵子就去常州看清欢,我要仔细安排一下,除了要带京中的吃食之外,还有厨娘做的咸菜。”
安义侯皱眉:“还要带咸菜,东西太多了路途上不免……”
徐夫人接口过去:“我不嫌麻烦。”
安义侯一怔:“我们要去常州?我还要向朝廷编一个借口。”
徐夫人布好笔墨,准备将想到的东西都写下来:“是我与婆母两个人去。”
安义侯心中一沉,吞咽一口:“我可以试试写封奏折的,我这腰伤好像又不太好了。”
“侯爷还是不要,”徐夫人正色,“不是妾身嫌弃您,您官身不由己,来去都要定时间,不免太麻烦。”
安义侯坐在椅子上,看着徐夫人忙里忙外,女儿走了之后,他的地位好像也跟着一落千丈,方才他嫌弃咸菜的时候,夫人还说不怕麻烦,怎么带上他就比带咸菜还要难吗?
徐青安与齐德芳并肩向前走,心情很是不错。
“方才侯爷好像看到了我。”齐德芳道。
徐青安嘴里的草叶顿时落在地上,他警惕地向左右看去:“一会儿我父亲会不会让人来抓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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