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 第473章

作者:云霓 标签: 穿越重生

  鞑靼不会痛快杀了他,只怕他会受尽屈辱,想到这里皇帝停住脚步,他不能做那个被人嘲笑的君主,以这样的方式流传后世。

  感觉到了皇帝的挣扎,冯顺手上加重了力道:“皇上,我劝你顺着我的意思,你想的主意全都是错的,丢了京城又丢了亲军,再这样下去定会丢了性命。

  人不能一辈子都做错事,您说对不对?”

  皇帝眼睛仿佛要淌出血来,冯顺这些话如刀般刺在他身上,一个太监竟然也敢这样唾弃他。

  就在这时,城墙上似是火光一闪。

  立即有人喊道:“有埋伏。”

  冯顺一怔,立即顺着声音看过去。

  “休想将我交给鞑靼人。”皇帝看准时机,拼尽全力向冯顺撞过去。

  “嗖”一支箭随即而至,冯顺下意识躲闪,皇帝借此逃离了冯顺的掌控。

  冯顺转身想要再去抓皇帝,却有一人将皇帝拖进了旁边的巷子里,紧接着更多的将士从街道两侧涌来,将冯顺等人团团围住。

  冯顺的手微微颤抖,想要靠他们这些人出城恐怕已是无望,除非还有援军到。

  “不用看了,”顺阳郡王走出来道,“你让人送消息给那些鞑靼奸细,想要他们助你离开凤阳……只可惜他们还没到凤阳就已经尽数被我们抓获。

  我还要谢谢你,没有你,想要找出这些奸细恐怕要费些功夫。”

  冯顺咬牙道:“你们早就知道了,故意这样是要引我上当。”

  “藏在皇帝身边,坏事做尽,”顺阳郡王道,“如今也该有个了结。”

  冯顺攥紧了手中的刀刃:“可惜我终究没能成功,早知如此应该杀了那……”

  冯顺的话没有说完,无数的羽箭已经向他们袭来。

  皇帝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冯顺今晚必然会被杀,这样的小人早该去死,看到这一幕他心中却没有半点的欣喜,因为他也是阶下囚。

  “扶皇上回去歇着吧。”顺阳郡王吩咐将士。

  皇帝半晌才稳住情绪:“让冯顺杀了朕岂非更好?宋成暄就能顺利承继皇位。”

  顺阳郡王望着狼狈的皇帝,摇了摇头:“再怎么说,您是大周的皇帝,不能就此落入敌手,更不能死在前朝余孽的手中。”

  皇帝仿佛从顺阳郡王口中感觉到希望:“既然如此,顺阳郡王何不护送朕回京?朕到了京中才能稳住大周局势。”

  顺阳郡王平时总有说不完的话,对着家中的石头也能说上半日,可是此时面对皇帝他的嘴唇就像是被粘住了般,没有半点张开的愿望:“皇上,您不是已经放弃大周了吗?”

  皇帝一怔。

  顺阳郡王叹了口气:“这次亲征东南也是您安排的,听说鞑靼攻破关卡,您却一心夺回京城,放任鞑靼入侵大周,如果都照您这样安排,现在京城已经是鞑靼的了。

  大周的半壁江山尽数落入鞑靼之手。”

  皇帝面容惨白:“这就是你们谋反的说辞,朕乃大周皇帝,你们私自关押朕必将为天下人所不容。”

  顺阳郡王道:“皇上会看到天下人的意思。”

  皇帝周身冰凉,状若癫狂:“朕就看着……贼终究就是贼,无论怎么做都无法遮掩,就算你们扶他登上皇位,必定也不会安宁。”

  顺阳郡王转身离开,皇帝想要上前拦住顺阳郡王:“朕还没说完……你站住……朕还有子嗣……”

  “那真是你的子嗣吗?”顺阳郡王忍不住停住脚步,“你自己恐怕也弄不清楚。”

  “你说什么……”皇帝只觉得一股热气涌上了头,奋力向顺阳郡王扑去,恨不得立即杀了顺阳郡王,他身形刚刚一动,却被人拦住,两个兵勇上前架住了皇帝的手臂,将他向前拖拽而去。

  皇帝一路被带回了院子,路过门口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站在那里。

  那人面容清癯,穿着简单的青色长袍,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一双眼睛依旧是那么的明亮。

  那是于国丈。

  “国丈,”皇帝惊诧道,“你也在这里。”

  于国丈上前行礼:“皇上总算回来了。”

  “你也与他们……”皇帝愤恨地道,“朕待你们于家不薄……”

  “是吗?”于国丈道,“自从我长女入宫以来,我们于家就胆战心惊地过日子,看着女儿病倒在床,我们夫妻背地里以泪洗面,那时皇上如何说的?遣宫人斥责我们不知皇恩,我多好的女儿,却成了那般模样,我们却还要感念皇上的恩德?老夫苟延残喘活到今天,就是要看到这一幕。”

  于国丈说着指了指手中的香烛:“我终于能将结果告诉女儿了,那个关了她一辈子的皇帝,终于也将自己关进了这里,她受过的苦,皇帝可以好好品尝一番,看看各种滋味儿到底如何。”

  皇帝想要去抽腰间的长剑,却发现剑早已经不在,没有人再为他做事,也没有人会听他吩咐去杀人,想到这里他嘴里一阵腥甜。

  “老夫这辈子一直谨守礼数,从未口出污言,”于国丈看着皇帝,“可现在不同了,此生应该不会再见到皇帝,所以有句话一定要说:你这个瞎眼、黑心的昏君。”

  于国丈说完,仿佛整个身体又挺拔了些,转身带着人大步前行。

  院子的门合上,将皇帝留在了那一方天地之中。

第八百零一章 前世特别篇 缘起缘灭

  奴儿干的战火烧起来之后,凤阳简王的兵马也有了异动。

  对于简王,宋成暄早已经有了猜忌,他来北疆之前就做了安排,简王的目的是京城,他在这里牵制住李煦,皇帝不至于背腹受敌,王师还能与简王对峙一阵子。

  “安抚住北疆,保住东南,我们就能赢下此战。”这是军师让人送来的消息。

  这一战也倾尽了东南的全力,无论北疆还是京城都不能出半点的闪失,所有人的精神都在战事上,他也理应如此,可是当所有人离开中军大帐之后,他负手站在那里,脑海中满是她的身影。

  之前他见到廖先生,知道她被送去海西部族的村落中养病。

  她现在是什么情形,廖先生却没有说,他也没有再问,因此大家都心知肚明。

  宋成暄放在身后的手微微收拢,上次匆匆一别,是因为两军交战,怕她留在卫所会有闪失。

  他望着她上了马车,临走之前她掀开帘子看了他一眼。

  宋成暄仔细地想着那张面孔,她依旧目光明亮,稍稍有些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她的精神看起来很好,这次北疆之行虽然疲累,却仿佛也没有太过消瘦,或许她的病还有转机。

  就像他将她救回之后,许多郎中都认定她很难活下来,结果她不但好转,还亲自前来北疆复仇。

  永夜端了饭食走进大帐:“公子,吃些东西吧!”

  宋成暄没有转身:“从杀了李长琰之后,过去多久了?”

  永夜道:“有二十多天了。”

  二十多天,公子带兵攻打李煦,擒杀李煦一多半的兵马,李煦手中的兵力不可能再威胁到奴儿干。

  公子带兵冲锋在前,一鼓作气到现在,换了旁人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已经这么久了,”宋成暄道,“那边没有任何消息吗?”

  永夜摇了摇头:“公子在外征战,余娘子该是怕打扰到公子……”永夜有些说不下去了,一个人真的想要送信,不会没有法子,他现在既想要知道余娘子的情形,又怕会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他想不到如果余娘子有个闪失,公子会怎么样。

  永夜不再说话,宋成暄的目光落在舆图上,眼睛紧紧地盯着胪朐河的方向,她如今就在那处村子里。

  “吩咐张、田两位将军接手营中事,你随我前去胪朐河。”宋成暄说着转过头来。

  听到公子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永夜抬起头不禁一怔,不过立即回过神:“我这就去安排。”

  从军营道胪朐河还有一段距离,两个人日夜兼程,没有半点的耽搁。

  到了村口,海西部族的人立即迎上来。

  见到宋成暄,族中长老松了口气,不过目光立即变得有些深沉:“我们原本想着要送消息给侯爷,可是娘子她不肯。”

  宋成暄面容没有变化:“她在哪里?”

  “我带侯爷去。”族中长老不敢耽搁立即引着宋成暄向前走。

  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人,族中的妇人聚在院子里,有人低着头偷偷抹泪,一具棺木静静地停在那里。

  永夜看到这一幕,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立即变得苍白,他砖头去看公子,宋成暄表情依旧如常。

  “娘子三天前就不好了,”族中长老道,“我们想着应该向侯爷说一声,不过娘子早有吩咐,不必惊动任何人,身后事也都安排妥当……”

  族中长老说到这里,深深地叹口气:“都是那李家做的孽,到了最后娘子还想着来救奴儿干。”

  宋成暄撩开帘子,踏进屋中。

  内室里的人纷纷上前行礼,宋成暄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徐清欢身上。

  她显得十分瘦弱,脸色苍白没有半点的血色,小巧的下颌仍旧微微翘着,脸上还是那倔强、骄傲的神情,始终都不曾变过。

  如果她睁开眼睛,目光该是依旧清澈而坚定。

  绿萦擦掉眼角的泪水:“侯爷,您与娘子说说话吧,或许……娘子听到就醒了呢。”

  宋成暄缓缓坐在床边。

  屋子里的人都退了下去,周围立即陷入安宁之中,偶尔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是村中的妇人在操办丧仪用的物什儿。

  永夜站在门外看着眼前的情景。

  公子看着没有任何变化,可是整个人却始终都没有说话,坐在余娘子身边就像僵住了般,定定地望着余娘子,再没有任何的举动。

  一种沉重的气氛笼罩着这间屋子。

  终于,张真人忍不住红着眼睛道:“公子这样,你还不去劝劝。”

  永夜别过了头。

  “这样也不是办法。”张真人还想说些什么,却将后面的话和着泪水吞咽了下去。

  跟在公子身边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公子的脸色已经变得与余娘子一样了,可他依旧撑着,没有任何言语,永夜不忍心再去看。

  “侯爷,”绿萦终于忍不住走进去,“您还有什么话想要与娘子说吗?”

  宋成暄听到绿萦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发现天色竟然已经渐黑,不知不觉他已经坐在这里几个时辰。

  时间过的好快,他觉得他好似只看了她一眼。

  绿萦抿了抿嘴:“婶子们都说,现在该给娘子换衣服,免得一会儿娘子走了……留下遗憾,那些衣服是我与村中的妇人一起做的,很软和……”

  绿萦说到这里,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将衣服拿起来递给宋成暄看:“不信侯爷摸一摸,穿在身上应该很舒服,我还做了一条薄纱,给娘子覆面用,不过娘子本就不在意脸上的烧伤,我也拿不准该不该……”

  “不用了吧!”

  绿萦听到耳边传来声音,这是宋成暄踏进屋子里之后,第一次开口。

  声音低沉,微弱,就像力竭的人最后发出的响动。

  宋成暄的手抚摸过那些衣衫,然后站起身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