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萦索
“哪块?我在小渔村搬回来的?”
“是!就是哪块沾着血迹的!”
玉清既没说答应,也没不答应,头也不回的走了。
春熙恨恨的咬着一根稻草,气恼的四肢平摊,“该死的玉清,不过是一块木头而已,他拿着干嘛,也想来当胸一击么!”
“我当时怎么忘了这茬?也是,当时只想着到哪里寻访修仙门派,哪里记得掩藏好来时的痕迹?”
“做梦也没想到,原主儿竟然是公主之身。她带着侍婢侍卫去玄晶海,当真是打算叛逃?一个十一二岁大的女孩,舍弃了亲人祖国,抛弃所有,如此决绝?总觉得有点问题!”
“是什么逼得她自尽?”
“那艘船……来接她的?她发现船毁人亡,才服毒自尽。这么说来,妖族那边她是联系好了,有接应?”
春熙从来没觉得妖族血脉,对她有什么影响。每天晚上的吸收月华,她也之觉得增强体质,没什么不好的。
可若是妖族那边有亲眷,就惨了。
继承了人家身体,就继承了一份因果。
春熙现在毫无头绪,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头痛啊!
不知过了多久,铜制仙鹤嗖的一下飞了过来,摩崖石牢的封禁对它而言简直不存在,直接拿长长的嘴喙对着春熙乱啄,像是有深仇大恨。
“该死的!”
春熙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扑过去,就是一顿乱揍。
“嘎嘎!”
“你以为你是鸭子?我叫你嘎!你再嘎一声试试!”
一顿人鹤大战之后,春熙衣服也破了,头发也乱了,嘴角还渗出一点点血迹,坐在稻草堆上怀疑人生。铜制仙鹤则梳理羽毛,享受战胜的愉悦。
等春熙迟迟没有反应,它瞥了一眼,高傲的煽动翅膀,嗖的飞走了。
来无影、去无踪。
不管来去,没有一句提示,就是来消遣的!
气得春熙身躯发抖,“有其宠必有其主!紫晶……不愧是著名的神经病!好好的境灵养成这样,见一次想打一次!”
那么多人,天天来骂她,她一点也不生气。可仙鹤来了一回,春熙至少气上半天。
实在是这个境灵太讨厌了!
“等我修成符师,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想多了,符师也拿它没办法。”玉清负手淡淡道。
“啊,玉清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殴打境灵大人,骂它是鸭子的时候。”
“我、我哪里殴打得过它?分明是它欺负我!”春熙惨兮兮的道。
玉清也不想辩解,境灵也有境灵的尊严。它殴打过很多低阶弟子,但人选是经过选择的——比如墨阳宗黛樱、知墨,那是见一次打一次,还每每都在墨沁大符师就在附近,来不及相救的情况下。
紫阳弟子挨揍的也比较多。唯独对大师兄玉林还算不错。
其他宗门的符师,分情况。对它毕恭毕敬的,它就高傲的甩一翅膀,扇一鼻子灰。对它爱理不理的,它也当做不存在。要是对它指指点点,它一声长鸣,就能震得人晕厥三天!
唯独对春熙不同。它是有空就过来招惹一番,至于没空?堂堂境灵怎么可能没空?它又不在紫阳大殿伪装成装饰物了。
玉清就听有膳食司的侍从说过,境灵大人格外喜欢春熙,看到“倒春派“去骂春熙,偷偷藏在角落里听呢。
如此任性又肆意妄为的境灵,难怪有大符师感叹——说什么春熙个性反叛,境灵大人才是最大的难题吧!
“喏,你要的东西!”
玉清直接把那块断裂的桅杆丢到石牢。
春熙见了,立刻把仙鹤境灵忘得精光,急急扑上去,抱着桅杆不松手。
这熟悉的感觉,来自血脉的吸引,就是这个差点终结她生命的家伙。恍惚间,有一种命运的牵扯——桅杆没有任何威力,也不是什么天材地宝,却是她横穿两个世界,来到这里碰触到的第一样物品!
冥冥中似乎上天注定,又不可预测的玄妙感觉,让这块木头意义,对她而言非比寻常。
“或许比起五彩光符,这块木头的符文,更适合做我的本心符。可惜我过了五色五音之劫,无法看到代表这块木头的符文是什么!”
“你还要什么?”
“木桶、水!”
玉清调头就走,这些东西他要是送来,成了什么?侍从吗?
虽然不想搭理,不过他还是一直派人关注。
春熙将木头泡到木桶里,泡了一天一夜,继续换水。而换下来的谁没丢,就放在石牢中能见太阳下的地方晒。
整整泡了七天,也换了七天的水,她从将一点血迹也看不到的木头放到一旁,全心开始煮水——就像当初煮盐那样。
七桶水变成一桶,最后变成一碗……
“她要干什么?”
在轮回境中观看一切的蓝静羽百思不得其解。
林圣智倒是一眼望穿了,“她要凝聚沾染在木头上的血迹。”
“是妖族的血脉么?”蓝静羽一惊。
玉清仔细回想,“不是。若是妖族的血,弟子不可能没有感应!”
一碗水很容易就熬干了。
最后熬煮出来的那一丝丝,来自本尊姜莹的精血,其实非常稀少。
但这么稀少的精血,对春熙而言也是非常珍贵的。她找了小佩,取了松脂包裹起来。然后做成配饰琥珀,挂在胸口。
至于木头,春熙也没有丢弃,而是放在肚脐的那颗珠蚌里,好好的收着。
当春熙撩起衣裳,露出雪白一截肚皮时,蓝静羽就有点讪讪的,挪开了眼睛,
“看来,那艘船对她而言,是真的重要。妖神月当年不是被苏杏儿前辈诛杀了么。妖族内部也一向不团结,彼此厮杀很常见。难道还有其他的妖族和她有联系?”
“妖神月的血脉聪慧过人,两百余年过去,都能隐到皇室之中,不定就有藏身妖族的。”林圣智道,“查出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人不犯我
“楚国来送供品了。”
春熙以为至少要关个一两年,没想到这么快就从摩崖石牢中出来了。她以手背遮了下阳光,听了这句话,才知道提前释放的原因,下意识问,
“与我何干?”
“呃……楚国前任皇帝下‘罪己诏’退位,新皇帝还没选出来。掌门的意思,请公主出面,毕竟是楚国是你的故国。”
春熙嗤之以鼻,“既入了修仙,外界一切与我无瓜!”
“啊?”
“算了,三言两语说不明白。”
她也不想见楚国使者,出了石牢径直回到惜花祠,好好沐浴了一番,又有膳食司送来一顿大餐,请了几个好友聚了聚。
欢欢、灵儿、悠悠、小佩都在,连紫阳的玉贤、玉明,蓝阳的蓝凤西、雪阳的齐光、瑕光都到了,唯独雨彤以“宗门内务“回绝了。
春熙也没深究原因,真假都无所谓,交友贵在知心。开心最重要。酒过三巡,才各自散了。
蓝凤西肯来,其实也是身负使命——掌门和他的叔父,都让他暗中观察春熙,如何处理这次楚国求助。春熙的公主身份无法改变,但入了仙门依旧执迷公主之尊,那日后的前途也有限。
没想到春熙非常痛快,让小佩代替自己,向楚国使者传达的三句话。
“一,吴国求和,割让十城,此十城归属前太子,封王封爵都可。楚太子辱没皇室,令全体国民蒙羞,此生活着不能再踏入楚国境内。死后方可归葬皇陵。”
一句话断了太子继位的可能。
想想也是,太子惹出这么大乱子,险些害得楚国损失无数。厚颜无耻的从吴国回来了,逃得一条性命,还想要什么?他继位,只怕没有楚国百姓肯答应!
死后才能入葬皇陵……这也算一种惩罚了。
“第二,陛下退位后,继位者谁,自有宗室并宰相六部共议。新皇帝不一定要贤良出众,但绝不允许再荒唐了。楚国不是皇室的楚国,而是所有楚国子民的楚国!”
“第三,我已经拜入仙门,公主之名名存实亡。此生除非有亡国灭种之祸,不必再来见!”
……
“亡国灭种?她当真如此说?”
蓝凤西点头,“千真万确。”
说完还感叹了两句,“够绝!太绝了!一点余地也不留!”
春熙传了这话,楚国以后大概率是不会再来寻了。她是得了清静,也省得日后没完没了。
“对了,她还传了私信给前楚太子!”
蓝静羽皱了皱眉,“你可看到里面内容?”
“扫了一眼。春熙让她的兄长好好呆在吴国割让的十城里,不要妄想回国。回去了,必死无疑!”
“这话倒是没错。离了权力中枢,他没了太子之位,性命才能保全。”
楚太子到底怎么会糊涂的冒犯吴国妃嫔,这件事一看就知道猫腻多多。是吴国算计,还是楚国那边有人推波助澜,现在追究都晚了。
这件事最大暴露了春熙那位兄长,可没有妹妹的十分之一的玲珑心思。他这样的人,当个富家翁足以,皇帝?还是算了吧。被人害了都不知道是谁害的。
“春熙还让他不要建军队,只选些两家子组成‘治安队’,维护城池治安。另外,因是吴国城池,不可以对吴国货物征税。他是前楚太子,也不可对楚国国民征税。”
“不征税?”蓝静羽听了,微微诧异。
“是。春熙的意思,是在十城设置‘自由贸易区’,只征收交易税一种。省了养兵的费用,应是能自负盈亏。”
蓝静羽沉吟了一会儿,拍掌大笑,“好一个春熙!”
“吴楚本就是临壤,互通有无。只是以前商人运送货物,得过层层关卡,买通两国的守卫。有了这‘自由贸易区’,那两国的商人不是高兴坏了?”
“有他们保驾护航,前太子没了太子宝座,倒也能安稳度过晚年。以前倒是看错她了!她不是毫无心肝,对兄弟手足只有利用,毫无情感。”
蓝凤西赞同,“玉清师兄也说起过,当日春熙在千里舟出主意,提到乐宁公主——就是春熙的庶妹,曾想让楚国派人接回,免得继续在吴国受委屈。可惜乐宁公主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