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萦索
“异想天开!”
问心城主轻嗤了声。随即,似想到了什么,便收了声,身影在金碧辉煌的殿阁里一闪,唯留下富丽堂皇的陈设,已经看不到人了。
下属维持半跪的姿势,许久没有动弹,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他才抬了抬满是青色鳞片的手臂,眼睛竖立的瞳孔渐渐恢复正常。
“春熙……升平……”
“她不是你,她的眼中光太亮,像是灼灼燃烧的火焰,而你,是一汪柔和的清泉。”
“若是你,怎么可能站在我面前,装成素不相识的走开?”
“她绝对不是你!她是个冒牌货!偷走了你的身份!”
“可是你……你又在哪里?”
问心城人太多,这几日先是庆典,然后是修士们的比斗,春熙做梦也没想到,那日无意中投注她身上的一束目光,竟然是升平公主的旧相识!
而且,关系不浅!
一照面,就发现了她的异样,早早禀告了问心城主。亏得她只是符仙门的小小弟子,才没有引起重视。毕竟,相对于符仙门推行的“简化符箓“,她的身份真或是假,有什么意义?不值一提!
此刻,她身边跟着“龙虎斗“前十名,站在东楼街最负盛名的溯古店——外面看着是个寻常店铺,而镇店之宝是物件,而是一位历经两百多年沧桑的老者。经历多、见识广,许多旁人不知的趣闻、秘闻,问一问这位老者就知道了。
春熙捧着瑞鱼磬,放在柜台上。不用她问,追月便“热心“的请教起来。
“城主素来大方,这件灵物造型奇特,与春熙相得益彰,扣之声音清脆,似有中空,必然不是一件俗物!”
老者摸了摸,然后叹息道,“女公子所言极是,这件物事,不是普通人家所有。”
“哦,那到底是什么?”
“这个,具体说来,我也没见过,只是年少时曾经听人言语过,似真似假,诸位便当听个笑话吧!”
春熙漫不经心,木鱼而已,她也不是诚心来问。与其花时间听老人讲古,她更愿意参观这个外表老旧,内里布置却颇有玄机的店铺。
粗陋的麻绳,自然彩色涂抹的古朴面具,雕刻粗犷的器具,种种都暗合墨阳符法的“原始“之意。蓦地她一眼瞧中众多器具围绕的一座钟摆。
钟摆是非常精细的,里面的齿轮都得精心制作,不然钟摆怎么可能摆动得起来?
“老人家,这座钟摆卖么?”
老人故事才讲了一半,闻言顿了顿,“店内的一应物品,都由掌柜的说的算。”
春熙道谢,便去寻掌柜的。一打听,钟摆不卖,但是若是换的话,可以!瑞鱼磬是问心城主所赠,价值高昂,要换的话,只能那瑞鱼磬交换!
春熙沉思了下,她对敲击木鱼儿实在毫无兴趣,而且不知道问心城主是不是对她有意见,瑞鱼磬不是单独的,得有个敲击的木椎相配啊!她不能总用自己的手指敲吧?
这一犹豫,黛樱立刻恼怒了,“城主赏下来的灵器,你要贩卖掉?”
知不知,这样会大大得罪问心城主!
春熙更加犹豫了,店主则道,“尊客未免夸大其词了,鄙店虽然小本生意,却有点来路。一买一卖,公平交换,完全符合规矩,城主绝对不会找麻烦!”
“怎么,春熙你打算出手这件灵物?那何不与我交换?我很喜欢这件灵器的声音!”
玉笛公子玉树临风,潇洒的亮出了腰间配饰——含蓄的表露出自己的身份。
那店主果然眼尖,顿时一愣,衡量了一下利弊,不再多言。
春熙一叹,“玉笛公子心胸宽广,春熙不如。那木鱼……不如就和你交换好了。我只要这件钟摆。”
她才不管店主和玉笛公子做什么交易呢,这件钟摆被摆放的位置特殊,仿佛这店内所有的装饰配饰都是衬托它的。她敢打包票,制作者一定是位奇人!
或许,对她感悟墨阳符法有大益处!
相比之下,木鱼儿有什么用?她又不喜欢念经,完全不需要嘛!
黛樱深深的看了一眼春熙,眼神中传达着“你知道自己做什么就好!”
两人虽然一个是符师,一个连心符都没感悟成功……地位有差,可说句实话,若非黛樱是墨阳宗主之徒,春熙在符仙门的地位,都快超过她了。
黛樱甚至觉得,这也就是眼下。再过两年,她身后有师尊的支持,怕是也比不上了。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却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修行墨阳符法的弟子,都对世界、对周边、对人,有某种深刻的认识。所以,她不赞同卖掉问心城主赏赐物,却也没有激烈反对。
春熙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次日,她去茶楼,田楚成、田安两位早就等候多时了。谁能想到,两人在擂台上被她武力暴揍的一顿,两人却对她起了兴趣——是对武功的兴趣!
“春熙你只是女子,竟然能将技巧淬炼至妙到巅毫地步,真是佩服佩服!”
作为亲身经历者,那分筋错骨的痛,太深入骨髓了!田家两兄弟,都心有戚戚。他们不敢直接提出要求,只能献旁敲侧击,以夸赞为主,夸完了说起昨日,将玉笛公子好一顿损——堂堂名门公子,居然趁机打劫,毫无君子风范!
在玉笛公子那里敲了一笔横财,这不,就拿来给春熙,聊表歉意了。
春熙何等聪慧,闻一知十,笑着收下了。不是她贪财,一来她的确缺钱,没什么好掩饰的。二来,她不收,那田楚成、田安才不高兴呢!
收下之后,田家兄弟果然面色舒缓多了,推杯换盏中顺势追问擂台上用的招数。春熙大笔一挥,“朋友有通财之意,你们两个好朋友解我为难,我也不能小气!”
她直接将分筋错骨的所有招数,画了下来。
田家兄弟更是高兴,急忙拿来纸笔,见春熙画艺出众,画人筋骨栩栩如生,除了脸面空白外,人形的大小比例、衣服褶皱,还有动作,非常协调。
顿时如获至宝!
春熙画完之后,提醒道,“这分筋错骨,虽然要不了性命,使用起来……也蛮爽的。就是怕结仇。”
暗示,若是冲某人使了分筋错骨,那人事后报复,也别怨对方生出了仇恨!
田家兄弟听了,心有戚戚——若不是实在好奇分筋错骨,他们对春熙一定敬而远之!日后有机会,肯定也要报复的。
当然,现在没有了。三人接触谈笑了一阵,发现对方人还不错,脾气爽利!做不了朋友知己,也能当个点头之交。
就把擂台那点事,给揭过了。
春熙赴完了田家兄弟的约,调头又去了隔壁酒楼,这次的邀请人是星门、祝满星。
两人算是前十中没什么交集的,不知祝满星为什么想见她?春熙自己也纳闷。
祝满星相貌平平,与其星门弟子的身份不大匹配。他还带了十几个星门师弟,都一水的穿着星门制式衣袍,黑地带星星图案的银线纹路。
“坐!”
春熙坐下了。
宽敞的包间内,春熙一个人单独坐在北面。祝满星一人坐在南面,他身后是一众星门弟子。各个低头垂眸,不言语。
场景有点奇怪了些。
春熙打破安静,笑着道,“贵门来了这么多弟子,为什么没有上擂台试炼一番呢?”
“我不许。”
三个字,就把春熙找出的话题聊死了。
春熙没有气馁,“我在仙门时,常常听人聊起星门,都说星门功法深奥,难以深入。心中生出了许多向往之心!不知星门弟子入门挑选规则是……”
“无聊。”
祝满星大概也发现了自己语言容易惹出误会,多说了几个字,“无可聊之。”
好叭!
春熙吸了口气,才面色如常道,“那么阁下邀请我来,是何用意?”
“传话。”
“传什么话?传给谁?”
“给符门!符箓之道,根在北域。别生出妄心!”
春熙顿时瞳孔一缩,眼睛微微眯起来,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变得危险时候。没有得罪她的人,能躲就躲。得罪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嗯,什么是妄心?”
“简化符箓,叛逆之法,大而无用!对符箓之道毫无益处!”
有了这几句说明,春熙终于懂了,这是代表星门来传递消息了。星门,不好看简化符箓!觉得没用,说句粗俗点的,拉低了符箓之道的档次!
“可惜,你邀请我来,跟我说有什么用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符士,不,我连心符还没感悟成功,只能算是准符士。地位太低了,你应该去寻宣雪薇大符师,她才是能做主的人啊!”
祝满星紧紧看着春熙,“你,先去传话!”
“要是我说,不愿意呢?”春熙故意挑高眉梢,笑嘻嘻的说。
祝满星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反对,他皱眉沉思了一下,“传话,这是报酬。”
他拿出一把灵币。
一千灵珠,等于一灵币。就传话本身而言,祝满星给的挺多的。春熙心里荒谬,心说叫我一个创造简化符箓的人,传信给符仙门,不要推广简化符箓了?
我可是铁杆啊!
不过,有钱不赚是傻瓜!
她收了,“我会传信回去,不过结果如何,你猜得到!”
说完她便离开了酒楼。
心情有点低落,没想到星门在北域,距离万里之遥,居然也想插手南域的事情。推广简化符箓,看来比她想象的,还要困难!
一路忧心忡忡,没想到遇到个劫道的,归真派向天一、八音阁宁新池,带着一众小弟,似乎还觉得之前在城主府“灵器自主择主“的事情不平。
心有怨愤不甘,打算找个场子回来。
春熙心说,行啊,正好我手痒痒!
北域的人,她教训起来没有压力。而归真派、八音阁,怎么说,和符仙门同属南域,门派交情一直不错。门下弟子就算有看不顺眼的,也只能私下交流,不甘当面扯破脸,影响宗门友谊。
春熙在紫阳大殿时,听过不少弟子抱怨了,因为符仙门是南域最大的修仙门派,弟子必须“克己守礼“,吃了不少暗亏。
……
“不好了!我刚刚看见,春熙被归真派、八音阁的弟子围困到北城里!”
“什么!灵儿,你赶紧带人去!”聆韵这几日忙着照顾伤势颇重的知墨,头昏脑涨的,一听说消息,立马急了。
灵儿为难,“江梦月不在。”
现在做主的是杜晶晶——此人有点心胸狭窄,灵儿、小佩根本使唤不动她。春熙倒是还好,因为她每次都是态度友好的先送上钱财,才吩咐事情。
就连收盘子的侍从,也能在托盘上找到几个灵珠。
毕竟,她从前经历不一样,给小费的观念早就习惯了,别人付出了劳动,那她给与奖励。很正常啊,根本不会想到是不是涉及“权威“问题。
灵儿以为没有钱财,肯定很难让杜晶晶出头,没想到春熙人大方,好说话,底下侍从是很愿意出力的。随便一呼,就有十多人纷纷表示愿意随行。
可惜,等她们顺着消息过去,早已经人去楼空——春熙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