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南泉
微黄的烛光柔和地倾洒在她脸庞上,更添几分温情脉脉, 让席越舟刚退散的旖念复又熊熊燃起。
“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周氏颇为嗔怪地斜瞪了席越舟一眼, 心里存了事,此时周氏并未注意到丈夫不一般的心思。
说完并没有给席越舟回话的机会,周氏又一把拉了丈夫的手, 将人拉到身边:“你快坐下,我有正经事儿要找你说。”
“什么事?”回味着妻子方才那一眼娇嗔万种的风情, 席越舟目光落在紧抓着自己的白葱玉指上,有些心不在焉。
“女儿的婚事邵家是个什么说法?究竟是不是真打算退婚?”
自见到席越舟的人后, 周氏便多了几分底气, 虽席越舟还没给出一个说法,但周氏已不再像先前那般六神无主。
此时提到邵家,话里少了几分忐忑不安,更多的是对这大架子怒气。
因着小歇过后周氏并没有整理仪容,寝衣领口松松散散不成体统, 一眼便可见里头樱桃红的肚兜细绳系在周氏白皙如玉的脖颈上。
席越舟看得眼底冒火。
这些日子年底事忙, 俩人已有几日未行夫妻之事, 加上昨日被赶去书房睡了一日,席越舟正憋得慌,哪里经得起挑拨。
要不是听到妻子说起女儿的婚事,席越舟真恨不能立马就扑上去。
“什么退婚不退婚的?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席越舟皱眉, 无风不起浪,事关女儿,突然听到这种话,心里难免觉得不舒坦。
周氏将白日里与女儿关于邵家的谈话大致说了一遍,话里话外皆是对邵家的诸多埋怨。
许多事儿以前没起疑不觉得,只想着泉州与京城路途远不方便,来往这才没这么积极。
现在再回想起来,一桩桩一件件的,皆是邵家不满这门婚事的证据。
周氏到如今也就生了这么一个宝贝旮瘩,那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不舍得女儿受一丝委屈。
她也不指望女婿能如何如何厉害,她只希望女儿嫁人后能和婆婆妯娌相处融洽,和夫君相敬如宾,能一生可以活得平安顺遂。
除了这些,其他的都是虚的。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席越舟却顶多信了三分。
尤其对于邵易谦这个准女婿,席越舟曾见过几回。
小小年纪谈吐不凡,非池中物,满腹才学且不骄不躁,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
这是席越舟对邵易谦的全部印象
若说他会做出此等荒唐事来,席越舟却是不信的。
不说别的,只说当年邵家老太爷乃是当朝帝师,人品学识皆受人尊敬,邵家家风若真如此,也不会引得今上对邵家顾念至今。
席越舟把这事儿上了心,不管真假,唯一的女儿后半生的依靠都压在这门亲事上头了,总得先查证一番才能真正放心。
“若真是如传言所说,这些年我们派去泉州送年礼的人,能一点儿风声都听不到?多半是以讹传讹,这几日派去泉州送年礼的也该回来了,倒是再问问看有何反常。
你若还不放心,明日我派两个机灵的去泉州专门查探查探,总之委屈不了咱们女儿。”
将妻子搂进怀里安慰,席越舟轻拍着她的背,让她放下心来,万事有自己担着,不要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
周氏心里想着席越舟话里的可行性,顺势便靠了过去,下意识抱住了丈夫腰背。
屋子里炭火烧得旺,沐浴过后,周氏所穿的寝衣有些单薄。
甜香阵阵传入鼻间,席越舟将人搂入怀里,手掌轻抚着娇妻的背脊,请拍了拍让她放宽心,脑海里想的心思却已是飘远了。
没一会儿,席越舟心中涌动的满腔情愫几乎压制不住,不由手下便使了几分力道,更加用力地搂入怀中。
心事重重的周氏发觉了异样,却没往那方面想,有些奇怪地抬起头看向席越舟。
却不成想席越舟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这一抬眼正好撞进了那双熊熊欲念的眼睛。
夫妻十几年,周氏哪里能不明白相公这是想做什么,只是这正聊着正事呢,怎么就突然不正经起来了。
“这是从哪个小蹄子身上学来的这套无赖相!女儿都这么大了,也不害臊!”
颇为恼怒地轻捶了席越舟胸口一拳,周氏被那露骨的眼神瞧得有些羞恼,不由便眼波含春,脸上透着红晕,心口猛跳,呼吸急促起来,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勿恼勿恼,为夫除了你,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说着席越舟已经动起手来。
“女儿是大了,可为夫还没老——”剩下的声音被堵住嘴有些含糊,正值壮年的席越舟话里满是不服气。
美人榻边两盏落地红木宫灯明亮,明晃晃地照在身上,不似平常隔着帷帐的隐约浅光。
亮堂堂的屋子羞得周氏连连推搡,却又哪里能撼动得了兴致正浓的席越舟半分。
低吟婉转、似嗔似怨的声音隔了门传来,守在外边的几人俱都臊红了脸,两个媳妇子相视一笑,将丝竹这些云英未嫁的丫鬟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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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天似乎过得尤其漫长,席瑾蔓沐浴完后头发都没绞干,便急匆匆将一众丫鬟赶了出去。
趁着没人,席瑾蔓拆开包扎双手的素布,拿起纸笔,将今日之事与四叔见面后,两人的一言一行一条条写下来,再每一条反思起今日不足,将不足之处另起一纸写下。
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如此一来,席瑾蔓便发觉今日在四叔面前的表现着实是差。
四叔先前送的那个玉佩就放在一边,席瑾蔓写两笔便看上一眼,时不时便要摸一摸,碰一碰,显出一副十分喜爱的模样。
想着收了四叔的玉佩,虽说娘亲那里已经回过礼,便算是自己这一房的回礼了,可如今自己常常要往四叔那里跑,便显得有些拿人手短。
不如自己单独再送一份礼去,再登门也更理直气壮些。
就该如此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嘛。
又一次放下笔,席瑾蔓将温润的玉佩置于手心,正想着明日该与四叔做些什么,突然房门被轻轻扣响。
“姑娘,大姑娘来了,雪莲同大姑娘说了您已经歇下了,不过大姑娘说有事儿要与姑娘商谈,今日非见一面不可。”
雪梨声音清脆,隔着门一个字一个字如珠玉落盘,无比清晰,让席瑾蔓想装作没听到都不成。
将才拿起的笔放下,动作间一缕发丝垂下,发尾的水珠顺势滴落到眼前的宣纸上,缓缓晕开一点墨色。
上一世席瑾蔓白日里没去找四叔,而是去找姐姐妹妹们玩了一日,也没见席瑾茹有什么事要对自己说,可见这回来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席瑾蔓暗恼,有些人真是跟狗皮膏药似的,从前也没见她这般殷勤,如今你越不搭理她,她还缠得越紧,躲也躲不开。
“姑娘?”雪梨没等到席瑾蔓的回答,便又问了一声,若是不见也好请了人回去。
算了,府里就这么大点儿地方,除非不出门,否则迟早得要碰上的,如今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见一面就见一面吧,省得明日万一撞上,白白耽搁了自己去找四叔。
席瑾蔓将方才写下的一沓纸收到一起,随手往燃着的暖炉里一扔,这才开口:“让她进来吧。你再让雪莲去行起院跑一趟,将我那壶竹叶青酿给四叔送去。”
“竹叶青酿?就是姑娘藏了许久没舍得喝的那壶好酒?”门外雪梨有些惊讶,那壶酒席瑾蔓当宝贝似的,都不舍得喝,一时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对,就是那壶。”席瑾蔓有些心不在焉,看着满是墨迹的宣纸飞快地被燃尽吞噬。
讲真的,那酒席瑾蔓就这么一壶,自己都没喝上一口,就这么送出去了还真有些肉疼。
不过世间好酒不胜凡数,只要肃国公府不倒,以后总会再有的。
雪梨得了准信,应声退下。
席瑾蔓见手指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些许墨点,拿起帕子正要蘸水擦拭,余光突然瞥见一旁的包扎的素布。
不好,险些忘记了自己手还没包上。
然而此时再包上已经来不及了。
将素布往桌下一扔,席瑾蔓忙跑进自个儿那张海棠雕花拔步床,快速掀开被衾钻了进去,再往身后塞了个大迎枕,舒舒服服地靠坐在床榻上。
这时席瑾蔓才发现,自己手中握着的那块玉佩一直没有放下,便随手放在了一边的床头小柜上,尔后将手藏入被衾中。
等席瑾茹进来的空闲里,席瑾蔓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上一世,两人撕破脸的场面。
那时这个好姐姐,口口声声称自己抢了原该是她的亲事,称自己配不上邵易谦。
十几年的姐妹情,居然还比不上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
正想得入神,席瑾茹款步姗姗而来。
“倒是稀奇了,三妹妹今日怎么歇得这般早?”
席瑾茹手中抱着一个精致的雕花匣子,见席瑾蔓在床榻上,便自己搬了个绣凳坐在床榻边,一举一动皆是端庄娴雅,赏心悦目。
才刚坐下便见席瑾蔓发丝竟还湿着,眉头轻蹙,颇为责怪。
“三妹妹这都多大人了,怎么这般不知爱惜自己。四雪几个丫鬟不懂事便罢了,怎么刘妈妈张妈妈也由得你胡闹,实在该罚。”
轻叹一口气,席瑾茹继续劝道,“妹妹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二叔二婶着想,妹妹可有想过,若是真被冻着了,叔叔婶婶该有多心疼。”
席瑾茹绵言细语,俨然一个关怀备至的好姐姐模样。
说着放下手中的雕花匣子,拿了巾子亲自动手,要为席瑾蔓绞干头发。
见席瑾茹接近,席瑾蔓下意识往边上一躲,席瑾茹的手扑了个空,吃惊之余一时笑容有些勉强,仿佛受到了打击,我见犹怜。
席瑾蔓不想让席瑾茹碰触,原本想自己拿过巾子绞干头发,差点就将手从被窝中拿了出来,幸亏最后想起自己的手应该还处在养伤期,不能露陷。
气氛有些僵持,席瑾蔓先一步作出反应,朝席瑾茹一笑:“那就有劳大姐姐了。”
席瑾蔓倒是想直接同席瑾茹坦诚说清,不必再相互伪装,大家都可以舒坦些。
可如今若是闹出姐妹不和的事来,任谁都会猜测是自己的不是,不得不再同席瑾茹虚与委蛇。
姑且就当是雇了个免费打杂吧。
这些年席瑾茹这个温柔善良的大姐姐形象实在过于出色,总是包容照顾着弟弟妹妹,反倒是自己常常喜形于色,会闹些小脾气。
若是此时扯破脸说开后,席瑾茹这个姐姐不再理会自己,众人皆会以为是自己不懂事,才会惹恼了一贯好脾气的大姑娘。
毕竟后面的那些事还未发生,席瑾茹如今可以说是如池子里的白莲一般,无一丝污迹。
席瑾蔓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不能不在乎爹娘,自己代表的是如今肃国公的嫡脉,如何能让外人说爹娘不会教子。
席瑾茹见席瑾蔓让步,虽心里还存着疑虑,不过面上已经神色如常,温柔地为席瑾蔓擦起头发来。
“都是自己姐妹,三妹妹这般客气做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几月不见就生份了?”说到最后,席瑾茹特意注意着席瑾蔓的神情,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大姐姐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事?”
席瑾蔓不想说这些,便另起了一个话头,也存了让席瑾茹早点说完她要说的事,然后早些走人。
席瑾茹细微敏感,昨夜便觉出这个堂妹似乎在有心疏远自己,如今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咱们姐妹自我昨日回来后还没好好说上话呢,你不来找我,那便只能我来找你了。”
席瑾茹面上依然热情周到,心中则在猜测着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不然堂妹为何会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