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南泉
“你退了与邵家的亲事,但你总是要嫁出去的,你爹娘可不会由你不嫁人。等你出嫁后,你要搬离肃国公府,可对?”
未免节外生枝,席骏铮也不问别的,就简单问些点头摇头就能回答的问题。
将这话在脑袋里绕过一圈,想了想似乎是这个理,并没有说错,席瑾蔓点点头。
“若是搬去你四叔府里住与你出嫁相同,同样都是不能继续住在国公府,你可愿意去陪陪你四叔?”
感受到怀里柔软身躯的不安,席骏铮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着席瑾蔓的背脊。
不能回家,如果住四叔那里,是与出嫁住夫家家中同样名正言顺,席瑾蔓自然是愿意的,可是……
“搬去四叔府里,怎么会与出嫁相同?”席瑾蔓心里想着,便问出了口。
“可嫁入你四叔……”的府中。
听到“嫁”和“四叔”几个零碎的字,席瑾蔓下意识想到的念头就是以为要嫁给四叔,压根没听清头顶传来的那个充满磁性的好听的嗓音究竟在说什么。
上回梦境中的画面栩栩如生,洒满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喜床上,自己身上的那一袭红色嫁衣,正是自己早已准备好,上一世却没机会穿上的那身。
席瑾蔓不敢想起,害怕想起,却反而让自己记得更加深刻,深刻到连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是不对的!
这绝对不可以!
对于这充满罪恶感的梦境过于排斥,席瑾蔓情绪猛地波动起来,下意识想到的就是要逃离开。
席骏铮原先说得委婉些,奈何话还未说完,突然怀里瘫软成一团的人也不知哪来的力道,惊得猛地弹了起来,一双柔荑还用力往胸口推搡着,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去,自然剩下的话也没顾得上再说出口。
席骏铮还想伸手接一接,偏席瑾蔓身体软得像泥鳅一样避着他,让他无从下手,干脆使了个巧劲,让她倒在了对面坐人的软垫上。
摔倒是没摔着,铺了好几层的褥子也摔不疼,可这么大动静一闹,席瑾蔓斜躺在软垫上,一手揉着磕在车壁上的脸庞,一双捂着摔在软垫上的一边臀瓣儿,紧闭的双眸悠悠睁开。
乍一眼入目的正好是一个朦胧的高大身影,双手分开搁在双膝上,端坐在自己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席瑾蔓用力眨了眨眼,模糊的双眼像是蒙了层纱,脑袋涨涨地生疼,像断片了似的一片空白,不知今夕是何年。
摁了摁涨疼的额角,席瑾蔓艰难地将身体撑起,又用手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后眼前的高大身影这才一点点清晰起来。
“四叔?”见到席骏铮,席瑾蔓有些意外,倒忽略了他有些难看的神色,“你怎么在这了?”
往四周瞧了瞧,俱是一片陌生,“这是在哪里?”
或许是有四叔坐镇,席瑾蔓倒没有多想,也没觉得害怕,纯粹是混沌的脑袋不能思考,想知道自己身在在何处。
“马车上,在回国公府的路上。”
席骏铮收敛起浑身散发出的低气压,清了清嗓音,低沉着声音若无其事地回答她。
席瑾蔓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显然还不在状态,伸出双手揉按了会儿额角,这才觉着好了些。
自她睁眼后,席骏铮便一直打量着她,看她迷糊的模样,似乎一点儿不记得醒来前的事,席骏铮不放心,开口试探她。
“你睡得还好?”
“嗯,还不错,谢过四叔关心,就是有些头疼。”
席瑾蔓心不在焉地随口回答着,动了动酸痛的腰背,这才发觉一边的臀瓣儿痛得厉害,不由手掌便覆上轻轻想要揉按一番,谁知才刚碰上,便又是一阵生疼。
脑海中一闪而逝的画面中,似乎有一只大掌……
不敢置信地将视线投向四叔,席瑾蔓的双唇微微张开,饱满的唇瓣颤巍巍地发颤,声音里满是惊愕。
“四叔,你打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榕榕:这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傻子,吃了亏都不知道。
四叔:……算了,不跟她计较,就让她傻乐一会儿吧。
第71章
席骏铮神色未变, 依旧以这个姿势端坐着, 深邃的眸光坦荡荡地望向席瑾蔓, 看得席瑾蔓不由心里发虚,不敢直视。
心里疑惑着自己是不是弄错了, 席瑾蔓下意识与四叔错开视线, 低下头去,这才发觉自己姿势有多不雅。
僵硬着身体不着痕迹地将手掌从自己的半边臀瓣儿上挪开,席瑾蔓斜倚着的身体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一点点摆正, 端得一副贵女千金的优雅坐姿。
只是脸上已经抑制不住热辣起来,醉酒后混沌不堪的脑袋立时恢复了几分清明。
原本席瑾蔓的脸颊上就带着醉酒后的酡红, 哪怕现在一害臊又红了一层,其实在夜明珠的暖黄光晕下压根不明显, 轻易发现不了。
可她这一低头, 遮挡住了殷红的双颊,却露出了两只小巧精致的耳朵来,席骏铮便眼睁睁看着那对白玉般的耳朵,一点点爬上胭脂红,晶莹剔透, 煞是可爱。
这小傻瓜, 被瞧了一眼就自己先发虚, 就这副样子还想质问人呢!以后有得是要学的地方。
收敛好脸上的笑意,席骏铮正色回答:“好好的我打你作甚?”
没打?席瑾蔓狐疑地抬起脑袋,谁知正好对上四叔投来的视线,便尴尬地又偏过了头去, 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身上褶皱的衣袄。
四叔目光中的坦荡看起来不似作假,难不成真不是他打的?
可是脑海里被打的画面太过逼真,加上现在还随着马车的颠簸隐隐作痛臀瓣,不是四叔打的,还能是谁打的?
要知道四叔可是有前科的,前边在摘星楼里……那时四叔打的是另外一边臀瓣上,现在想起来虽觉得变扭,可疼倒是一点儿也不疼了,这回的这边儿怎么那么疼?
这么想着,席瑾蔓偷偷睨了一眼四叔,见他依旧是那副丝毫不显心虚的模样,倒怀疑难不成真是冤枉了四叔,是自己记岔了?心里游移不定,干脆问了出来。
“我梦到有人打我,好痛。”
说话间车轱辘正巧滚过一块小石子,车身轻微颠簸了,席瑾蔓毫无防备,一股酸疼由臀瓣一直酸到牙根,疼得牙齿不禁哆嗦了一下,说话间的语气便显得有些委屈巴巴的。
“榕姐儿酒喝多了,不过就是个梦罢了,方才我一直在这儿守着,没人打你。”席骏铮面不改色地回答,一下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要说打没打,席骏铮自然是打了,可眼前这情况,认却是万万认不得的。到时候小姑娘闹脾气躲开自己,连个年都过不安生,尤其是初二跟着她母亲回娘家,谁知她会不会赖着就不回来了,到时一连几日见不着面,不值得。
反正这里也没第三人看到,自己不承认,她还能向谁求证?
这样一来席骏铮倒是确定了,方才醉梦间的事小姑娘真记不得多少,不过要说一点儿不记得,也不尽然,就是不知道记得多少,后边缓过神来了能不能再记起来。
回想起先前在摘星台喝酒的一幕,席瑾蔓心里犯着嘀咕,往常酒量虽不好,却也没差到这地步,今日怎么这么轻易就醉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头顶便又响起四叔关怀的声音。
“榕姐儿是哪里不舒服?”
席瑾蔓下意识地摇了摇脑袋,不想同四叔说这个,心里却是已经不再像起初一般疑心四叔了。
四叔虽有时候手段雷厉,但也不是这种与自己一个区区小女子计较的人,没事打自己作甚,多半还是自己想岔了吧?
“方才榕姐儿睡得不踏实,动来动去地撞到了车壁,我还担忧榕姐儿撞疼了没有,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没错过她脸上细微的神色转变,席骏铮的眸中染上几分笑意,换了个坐姿,装作不经意地给了席瑾蔓一个合理解释。
这也不算是胡说,席骏铮手下没用力,席瑾蔓身上的酸痛,多半还真是被撞出来的。
原来如此,席瑾蔓闻言立刻闹了个大红脸。身上撞成这样,也不知自己得是个什么睡相。
雪梅她们不都说自己醉酒后只是闷头睡觉,连翻身都懒得翻一个,怎么今日在四叔面前竟又出丑了?
心里还在懊恼着,便又听到四叔挪揄的声音。
“方才榕姐儿还说我长得好看,我竟不知榕姐儿原来喜欢我这样的,难怪看不上邵家的弱书生。”
这下席瑾蔓的酒全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叔:做男人,关键就是不能虚。
第72章
席骏铮信手拈来的话, 席瑾蔓是一点没怀疑。
四叔本来就长得好看, 这念头在席瑾蔓的脑海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打从第一次私下打量四叔起,就已经将四叔与京城里见过的其他公子哥儿比过, 比来比去也没一个比得上四叔的。
可这种念头, 偷偷藏在心里头想想也就罢了,四叔再好看,也不能就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啊!
弄得好像自己没事老盯着四叔的脸瞧似的, 多丢人。
果真是喝酒误事。
就像是掩藏了许久的秘密被人无意窥探到,然后堂而皇之地拉到明堂前公诸于众一般, 席瑾蔓一对白玉嫩耳红得几乎能滴血。
思来想去,对方才清醒前的事儿, 席瑾蔓一点印象都没有, 也不知自己先前是怎么说的,连辩解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既然话都已经说出口了,难不成还能干巴巴地辩解说,不,四叔您听错了。
弄得好像在说四叔长得丑似的, 反而弄巧成拙。
若是这话说出来, 席瑾蔓可以想象, 以四叔睚眦必报的性格,自己后头定有得苦头吃。
这么想着,席瑾蔓忽觉背脊发凉,后颈阴风阵阵。
事已至此, 席瑾蔓干脆破罐子破摔,抬头腆着火辣辣的脸皮对四叔恭维一笑。
“四叔在边疆金戈铁马保家卫国,这身威武不凡的气势,自然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既然不好反驳,那就顺着马屁拍下去好了,反正丢人先前都丢过了,自己在四叔面前早没有什么脸面了。
况且是夸四叔的话,又不是说四叔坏话被当场抓包,有什么好心虚的。虽说四叔是长辈,对四叔的相貌评头论足不大好,但是恭维的话谁都爱听不是?
这么自欺欺人地安慰着自己,许是这些日子里脸皮练得够厚,席瑾蔓的心里倒真好受了不少。
“哦?就仅仅是这样?”
席骏铮换了个坐姿,微微侧过头,将自己还带着血淋淋牙印子的半边脸对向席瑾蔓,“那榕姐儿毁了我这张好看的脸,该怎么赔?”
马车顶上悬着的夜明珠散出柔和的光线,照在席骏铮的脸颊上,两排整齐的牙印子异常扎眼,微微内陷的齿印被猩红的血珠填满,尚未干涸,给刚毅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庸散妖冶,让人一眼望去便忽视不了它的存在。
席瑾蔓瞪圆了双目,望着眼前鲜红刺眼的血珠子不由有些怔楞,口中小舌下意识一一舔过自己的牙齿,似乎还能尝到尚未消散的血腥味。
这么深,这得有多疼啊。
明明伤在四叔身上,席瑾蔓却觉得自己的半边儿脸颊也生疼起来,就像是曾经吃东西不小心咬破了自个儿的脸颊似的,不过那时候疼的是口腔里面,而现在疼的是外边的脸皮上。
收手捂住了自己一抽一抽疼着的半边脸颊,席瑾蔓闪烁着眼神不敢再往四叔脸上瞧,身体则悄悄地朝马车一角稍微缩了缩,想尽量离四叔远些。
“四,四叔,您的脸……怎么受伤了?”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席瑾蔓问出了口,希望能从四叔口中听到凶手另有其人。
见小姑娘这副丝毫没有印象的模样,席骏铮说话更是没有顾忌。
“还不是榕姐儿喝醉了闹脾气,非说我长得好看,一个劲儿地往我身上扑,不让你扑还张口就咬,怎么都不肯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