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发达的泪腺
楚旬道:“明日。”
都说平康坊里的姑娘最是知情知趣,这话着实没错,骊娘听着自己的恩客要走了,也只是在倒酒时顿了一下,并未言语。
只当,这人是在同自己告别。
就在这时,楚旬忽然拿出两本字帖,递给了陆宴,道:“这是沈泓管我要的字帖,我来不及给他了,便由你交给他吧。”
提起沈泓,沈家人。随钰和楚旬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骊娘在身边,有些话到底是不方便说,楚旬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腰,低声道:“去弹首曲子给我听?”
骊娘乖顺地起了身子,道了一句好。
楚旬看着陆宴道:“陆时砚,这儿没外人,你说句实在话,你有事没事便去沈府门前转一圈,故意的吧,”
沈家女姝色惊人,一向是长安郎君眼里的白月光,沈姌、沈谣都已嫁人,自然不会有人再惦记,故此,沈甄就变成了香饽饽中的顶级香饽饽。
可就因为陆宴这霸道行径,沈甄人气直线下降不说,就连东西市店铺的生意都变差了。
闻言,陆宴抬起杯盏,抿了一口,面不改色道:“她生了病,我去看看,哪里不妥?”
楚旬道:“人家小娘子都注重清誉。”
陆宴提唇回道:“那我的清誉呢?”
忽有一阵风吹来,随钰朝窗外望去,只见郁郁葱葱的树叶边缘描上一圈恰到好处的黄,远远看去,像是嵌了层碎金一般。
随钰轻笑一声。
得。
咱们陆大人果然是道貌凛然、仪形磊落。
世人砸临别之时,总是会无意识地谈起曾经,这不,楚旬揉了揉额角,率先说起了弱冠时他们出来吃酒时说的话。
弱冠之年的郎君,纵然满眼都是对仕途的抱负,可到底是血气方刚,偶饮酒时,免不了要议论几声,未来会娶哪家的娘子。
随钰便不必说了,长安谁不知道,宣平侯世子整颗心都搭在了沈家二姑娘身上。沈瑶过个生辰,随钰又是亲手刻玉,又是提笔写诗。
再不然就是将自己拾掇的人模狗样地往云阳侯府门前一站,找尽所有能找的理由,就为了见沈谣一面。
借口蠢得陆宴和楚旬谁都看不下去。
每回都是等到云阳侯脸都黑了,他才知道收敛。
再说楚旬,扬州楚氏,那也是百年的世家大族,其身份尊贵自是不必说。
楚旬十九那年看上了一个扬州瘦马,是个落魄的官家小姐,正想着破除万难也要把人娶回家,却被自己的堂兄捷足先登,纳了那女子为妾。
至此之后,便染上了一身烟火气。
二十岁的少年郎,要么动过情,要么动过欲,独独陆宴这人,对这些事一向嗤之以鼻,满眼都是他头上的乌纱。
一次随钰皱眉问他,“陆宴,你早晚都是要成亲的,难不成你真要闭眼睛娶啊?”
他怎么答的?
“长安水深,世家大族之间盘根错节,我不求门第多高,清白的书香门第上佳。”
门当户对的姻亲,也就是两姓之好,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若是找了麻烦的娘子,少不得要管一堆麻烦事。
所以陆宴择偶的第一条,便是——要省事,最好不要给他添麻烦。
随钰又问他,“那性子呢?”
陆宴答:“贤良孝顺、品行高洁,有容人之量,最好有手腕可以镇住后宅,立住事。”
随钰一脸不可置信道:“你挑来挑去,竟然喜欢这样的性子?”
陆宴道:“陆家的宗妇,自然要有些胆量,有些心机。”
能说出这话的男人,就是典型的心在外,而不在内室了。
最后楚旬实在受不了他这些言辞,拍桌子问他,“那样貌呢?”
陆宴堂堂正正道:“自然不能差。”
从现在回头看,陆家三郎的娶妻标准,怕是只有最后一条,算是守住了。
至于前两条......
看看他这一年来都做了些甚便知道了,为了娶沈三娘过门,还有他不算计的人吗?
随钰都替他脸疼。
夜露深重,酒过三巡,陆宴对随钰道:“大概何时回来?”
随钰忽然沉默,饮了一口酒,“年底吧。”
年底,万国来朝,提及此,无异于提起了沈谣。
陆宴的玩笑随便开,因为不出意外,沈文祁回京,长公主便要上门提亲了。可随钰的玩笑,如今却是一丝一毫都开不得。
他已娶妻,心里却有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人。
楚旬敲了敲桌角,低声道:“待会儿暮鼓该敲了,还是赶在宵禁前回了吧,来日方长。”
从红袖楼出来后,陆宴弯腰上了马车。晚风拂过,醉意上头,眼前莫名浮现了那哀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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