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楠苏伊
陆时春眼睛都红了,“三弟,就没有别的法子吗?只能卖给段家?”
陆时秋敛眉,“可以让二哥多卖些新鲜蛤蜊,一文钱三斤往外卖。”
但是盐俭县毕竟只是个小县城,陆时秋想了想,还是决定找别的法子,附手在陆老头耳边嘀咕几句。
陆老头点了下头,“我看行。”
说完,他磕了下烟袋锅子,往外走。
陆时春好奇,“三弟,你跟爹说啥了?”
“我让咱爹跟那些村民说,让他们兜售到别的县。价格就按一文钱三斤卖给他们。”
休渔期,这三个月别的县城是没有蛤蜊卖的。
村民们到别的县城兜售,肯定能卖得出去。
不少村民望而却步。赶牛车的三叔得知蛤蜊一文钱三斤,决定带着大儿子要了一千斤去隔壁县试试水。
两人拉了一千斤,到县城开了路引,赶了一天马车到了隔壁县。
正如陆老头所言,那边没有新鲜蛤蜊,所以他们以两文钱三斤的价格卖出去。
卖蛤蜊花了一天半时间。加上来回,一共花了三天半时间。
共挣了三百三十三文。相当于一天得了九十五文。
比在家里帮忙捞蛤蜊要强。
两人决定运蛤蜊卖。于是接下来,他们一次运两千斤。
虽然两人回来后,说自己没挣到钱,但村民们也不是傻子。如果真没挣到钱,他们何必再运去卖?
于是不少人也开始运蛤蜊到别县卖。
甚至还有人运到原来属于金国领土,现在却是月国地界的无为县。
这里属于金人和月人交汇,商人云集,许多人对蛤蜊都很好奇。再加上价格也不贵,不少人都会买下几斤回去尝尝。
到最后,每天卖出去的新鲜蛤蜊就有三千斤。
随着太阳越来越多,蛤蜊也慢慢晒干。
半个月后,他们家交给段氏商队的蛤蜊干足有十万斤。
段氏商队检查无误后,付了钱。
一车车蛤蜊干从红树村拉走,不少村民站在路两旁观看。
为了趁休渔期多卖些,陆时秋不仅招了红树村的村民,还对其他村招募短工。待遇跟红树村一样。
不过晒蛤蜊的还是本村人。
三个月眨眼即过。
这三个月,他们一共捞了八百二十七亩蛤蜊,新鲜蛤蜊卖掉十九万五千千,蛤蜊干一百万斤。
捞蛤蜊的人工七百八十两,晒蛤蜊用掉五百两。最终得钱三千七百八十四两。
当然还剩下四千一百七十三亩。
三月一过,渔民出海,蛤蜊价格大幅下跌。
哪怕陆时秋早有准备,也被吓住了。
蛤蜊干一斤只给三文五。
陆时秋下不定决心,段五爷见他嫌低,也不在意,“你可以多问几家。这个价已经是我能出到最高的了。”
陆时秋也没有说死,跟他客客气气聊了一会儿。
段五爷还要打理商队,先走了。
这次段清鸿陪着来的,见陆时秋面色不好,立刻给他倒茶。
只是两人聊了半天,茶水早就凉,段清鸿不得不喊小二重新上茶。
没一会儿,二掌柜亲自端着茶上来了。
这会也不忙,二掌柜给两人倒茶。见陆时秋脸色不怎么好,“生意没谈成?”
陆时秋点点头,把蛤蜊的价格说了。
二掌柜到底是生意人,消息比陆时秋灵通,突然想起一事,“我昨儿听严家食材铺的掌柜说,严老爷回乡祭祖。不如去找找他吧?”
陆时秋心中一动。严家商行不比段家商行差多少。甚至由于严老爷做事大胆,在新六府那边已经盘下不少铺面。
严家食材铺开遍大江南北,肯定需要大量蛤蜊。
陆时秋冲二掌柜拱手,“多谢告之。”
二掌柜摆摆手,“能帮到你就行。”
说完,他就端着已经凉掉的茶壶下楼了。
陆进秋喝完茶,正准备起身。
段清鸿却把人拦住,他神色颇有些古怪,摸了摸鼻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陆时秋见不得别人吞吞吐吐的样子,催促道,“你怎么了?”
段清鸿一脸心虚,搓着手,“那个……那个,陆兄啊,我跟你说,那个严老爷未必肯见你。”
陆时秋笑了,“不会的。”他把自家跟严家是拐着弯的亲戚说了。
就算严老爷不见闲人,但他报上张夫人的名号,他怎么也会见自己一面。
段清鸿脸色涨得通红,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他冲陆时秋拱手,连连求饶,“陆兄,陆兄。”他急道,“不,三叔,你听我说。”
陆时秋一怔,好小子,刚定亲时,他逗这小子,让他叫自己三叔。他借口说还没成亲,等成亲再叫也不迟。
没想到这么快就自打嘴巴了。
可一细想,这小子指不定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所以才这么委曲求全。
想到这儿,陆时秋脸色一板,“什么事?”
段清鸿支支吾吾,期期艾艾道,“是这样的,那个你得罪过严老爷。”
陆时秋奇了,“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他?我怎么不知道。”
他连严老爷的面都没见过,谈何说得罪呢?
就算他之前开海货铺,抢了对方一点生意。但严家那么有钱,生意遍布全国,能把一个小小海货铺放在眼里吗?
段清鸿被他问得发毛,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那个……三叔,你以前写过诗嘲讽他。”
陆时秋更奇了,“我什么时候写过诗嘲讽他了?”
他喜欢写反讽诗不假,但是大多数都针对的是一个群体,而不是个人。指名道姓的不超过三篇。
段清鸿脸上讪笑,给他提了个醒儿,“就是那个五十八老汉纳十八小妾的那首。”
陆时秋脸上的惊讶一收,动了动身体,“不是……你是说那五十八老汉是严老爷?”
火辣辣的目光射到段清鸿身上,段清鸿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点了下头。
陆时秋抄起茶杯就想砸过去,段清鸿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嘴里大喊,“三叔饶命。”
陆时秋气到说不出话来,把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掼,“好哇。段清鸿,我拿你当好兄弟,你居然这么坑我。”
段清鸿见他没扔过来,眼睛透过胳膊交汇的缝隙望了过来,一脸心虚,“我当时也就是气不过。为我那远房表妹抱屈。”
说到这里,他小小声辩解,“也许他不认得你呢。毕竟你也没指名道姓。”
陆时秋一脚踢了过去,“你还说。”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他又不是傻子。他在盐俭县那么多铺面,手底下那么人,怎么可能没人告诉他。”他指着段清鸿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成心害他呀。
【宿主,后世有一个词叫宰熟。】1111乐出声来。
陆时秋更气了,这什么破系统看他吃瘪,它就特别开心。纯粹拿别人当乐子。
哪怕知道严老爷可能对他不满,陆时秋还是拿着帖子到严家老宅求见。
他没敢提自己是陆时秋,只说自己是张家亲戚,求见严老爷。
管事一听他是张家人,二话不说就请他进了客厅,而后去请示严老爷。
没一会儿严老爷就来了。
明明已经快到花甲之年,严老爷却精神矍铄,体型也不是富商特有的大腹便便,而是精瘦从容。
他似乎保养极好,整个人瞧上去格外年轻。别说五十九,说四十九都有人信。
陆时秋收回视线,行了个学士礼,“在下陆时秋,是位秀才。”
这话一出,管事立刻蹙眉,严老爷也微微有些惊讶,坐到主位上,冲陆时秋抬了抬手,“坐吧。”
陆时秋拱手,“多谢。”
严老爷抬了抬下巴,眼底冒着精光,“你冒认张家亲戚特地找到我严家,怎么不在家好好温习功课,特地找到我府上来骂我了?”
这一句话,倒把陆时秋说的脸红,“不,那是个误会。”
严老爷作洗耳恭听状,“什么误会?”
陆时秋讪讪,“我不知道那人是严老爷。”他站起来冲严老爷施了一礼,“在下多有得罪,还请严老爷海涵。”
严老爷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知道那老汉是我,你就不会写了那首诗挖苦我了?”
这话背地里的意思是在试探陆时秋是不是欺软怕硬的人。
陆时秋却是摇头,“那时的我年轻气盛,就算知道,恐怕还会照写不误。”
管家怒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严老爷却丝毫不见生气,“那时?我记得这信也就写在去年吧。怎么这才过去几个月,你就老了?”
陆时秋笑笑,“老了倒不至于,但比以前懂事一点了。这不,我这刚得知写的是您,就给您道歉来了。”
严老爷把玩手里的玉扳指,凉凉道,“别把事情说的那么好听。你今儿登门难道不是为了你的蛤蜊?”
艾玛,这人消息可真灵通啊。
陆时秋见瞒不住了,便也顺势岔开刚才那令人尴尬的话题,“是。之前三个月,我们家的蛤蜊卖给了段家。我想多寻一条出路。不知严老爷有没有兴趣?”
严老爷定定看着陆时秋,调整下坐姿,“你和我妹妹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