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楠苏伊
木氏点头,“那是我们家亲戚。”
周围立刻有人赞道,好福气呀。
等衙差走了,附近的邻居全都上前恭贺。
隔壁顾家学堂。
教室里,站着一位二十出头的先生正在聚精会神讲课。
就在他转过身,一颗小纸条以抛物线的姿势扔到另一处。
囡囡眼疾手快用手盖住,飞快瞄了一眼先生。
这是顾家请来的新先生,是个秀才,姓田。
由于袁先生三月份回归祖籍考乡试,田秀才接替他,成为顾家族学的先生。
只是这人瞧着年纪轻轻,却有些迂腐。
对囡囡一个小姑娘跟一群男孩子一块念书,就有些看不惯,可是主家都不介意,他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态度上难免有些轻视。
一开始学生们对囡囡这个好学生,都是排斥的。
后来相处久了,大家打成一片,跟真正的同窗也没什么区别。
现在见先生这么对她,都有些义愤填膺。
甚至顾云翼还在饭桌上跟爹娘告过好几回状。
听得多了,顾老头就想着写信给四侄儿,让他再帮着挑个举人先生。
只是人还没回信,暂时先用着。
囡囡小心翼翼打开纸条,看到上面写的字,竖耳倾听外面的动静,隐隐听到她爹的名字,思绪就有些飘了。
田秀才正在讲课,见囡囡正勾头往外看,微微蹙眉,“陆令仪?外头就那么好看吗?”
囡囡站起来,有些好奇道,“刚刚这是报喜的声音吧?”
顾云翼赶紧附和,“是。我还听到你爹的名字呢?该不会是你爹中举了吧?”
其他人也附和,“不一定吧?咱们这条巷子有许多秀才,今年都去加乡试了。”
另一人反驳,“我也听到陆时秋的名字了?”
刚才还安静的课堂,立刻吵闹非常,跟菜市口有得一比。
田秀才脸色气得铁青,他当即指着后面,冲囡囡道,“到后面站着听课。”
囡囡拿着书,心神不宁听完这堂课。
当田秀才一声“下课”,她立刻捧着书冲了出去。
课间只有一刻钟,好在两家离得极近,当囡囡确认她爹真的中了举,她欢喜一阵,又跑了回来。
顾云翼一群孩子正站在顾家门口冲着陆家张望。
陆家门前那么多人,再加上顾婆子和晏三娘已经去看过热闹。知道陆时秋真的中了举。
立刻冲囡囡道,“哎,陆令仪,你爹都中了举,你是不是该请我们吃喜糖啊?”
囡囡乐了,“行啊。说不定吃完糖,你就能中院试呢?”
顾云翼脸都绿了,“陆令仪,骂人不揭短。我不就是讨块糖吃,你就来挖苦我。孔夫子说得果然没错,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囡囡掐着腰,下巴冲他一抬,“我就是女子怎么了?好像你不是小人似的?”
顾云翼急了,“我怎么是小人了?”
囡囡义正言辞道,“是谁上课时鬼鬼祟祟传纸条?害得我站了半堂课。你还说你不是小人。”
顾云翼气得抓耳挠腮。这怎么那么欠打呢?
顾云庭乐得哈哈大笑,“大哥,你说不过她,你就认输吧。”
顾云翼见三弟幸灾乐祸,立刻跳到他身上,“我是你亲哥,你居然笑话我。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尊老爱幼。”
陆时秋是在三天后回来的。一同回来的还有苏沫阳。
苏沫阳这次落选了。虽然很遗憾,但他还年轻,一开始伤心,也在调整好,倒也不那么伤心了。
面对其他人,态度也很坦然。
送完陆时秋,苏沫阳就独自回家了。
木氏把帖子交给陆时秋,“这些都是这几天接到的帖子。”
陆时秋接过来,木氏有条不紊让大丫去灶房烧水。
陆时秋一路风尘仆仆,要先洗澡。然后吃顿好的。
木氏叫了二丫跟她一块去东市买菜。
屋里只剩下陆时秋和三丫。
三丫好奇看了一眼,“爹,是谁啊?请帖还弄得那么好看,还香喷喷的。”
这些请帖都是大户人家送来的,上门做客,肯定要带着去,交给门房,也是一种凭证。
木氏接到,就把它收好,囡囡要,木氏都不给她看。
这会三丫终于有机会,立刻凑过来。
陆时秋笑了笑,“是县令请人到县衙。”
举人意味着自己一只脚已经迈入仕途。就算他考不上,有门路花些钱,也能找个官当当。
李县令会请他也在意料之中。
陆时秋把请帖收好。
沐浴完,擦好头发,囡囡也放学了。
小丫头得知亲爹回来了,丢下书袋,兴冲冲拍主屋的木门,“爹?爹?我回来啦。”
得亏陆时秋没像木氏说的睡一觉补补眠,就冲这动静,睡得多沉,都要被她吵醒。
陆时秋起身给她开门。
囡囡见亲爹身上穿着中衣,“爹?你准备睡觉了?”
陆时秋趴在床上,神色倦怠,“爹累了。”
囡囡坐到床前,用那双小手给他捏肩膀,“爹?舒不舒服?”
陆时秋半眯着眼,从鼻端哼了哼,“舒服。”
“爹,四叔这次也没中吗?”
陆时秋摇头,“没中。你四叔准备得不充份,没中很正常。”
陆时冬去年才打算考乡试,只花了一年时间,没考中再正常不过。
囡囡有些小失望,她瞧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道,“苏沫阳也没中?”
陆时秋见她贼兮兮的模样,“是啊,没中。”
囡囡撅着小嘴,“大姐一定很难过。”
陆时秋还真没注意大丫的神色。不过苏沫阳这么年轻,没中不是很正常吗?
囡囡手上加重力道,陆时秋头一回得闺女孝敬,心里老舒服了。
等他神色放松,飘飘然的时候,囡囡停下动作,可怜兮兮趴在床头看着他,“爹?”
陆时秋蹙眉,“谁欺负你了?”
囡囡捧着小脸,“我不喜欢田先生。”
自打田先生来了,陆时秋已经不是头一回听她提起这事了,陆时秋闭上眼,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囡囡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再次给他捏肩,“爹啊,我是你亲闺女啊。你以前不是说了,你考科举是为了当一名好先生吗?不如你就收我当你的入门弟子吧?以后你收的弟子都得管我叫大师姐。”
陆时秋闷笑,大师姐?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好意思让别人管她叫大师姐?
囡囡继续滔滔不绝,“要是谁敢不听话,我就训他,让他知道长幼尊卑。”
陆时秋凉凉道,“你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囡囡嘿嘿笑,“那是因为我有个好爹啊。爹,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
陆时秋笑了,“主意挺美。可是为父还要专心读书,过完年就得出发去京城。明年七月才能归家。这么长时间,你就闲在家里?”
囡囡揉了揉脸,狠了狠心,“那我就再忍忍,等爹考完会试,爹就教我读书。”
陆时秋点头,“行吧。那你明儿就回去,乖乖表现,不要闹幺蛾子,更不能让他说你不够尊师重道。”
读书人的名声跟女人的名节一样重要。足以断送一个人前途。
囡囡鼓着小脸应了声是。
木氏推门进来,囡囡笑嘻嘻跟她问好。
木氏拍了下她的手,“快去洗手,马上要吃饭了。”
囡囡脆生生应了。
等她走了,木氏拿出自己新做的袍子,“我听晏三娘说,你现在是举人,得穿好点的。所以特地去布庄扯了几尺好布料。你快穿上看看。”
陆时秋不懂面料,但这衣服摸在手里很滑,才很柔软,想来价格并不便宜。
陆时秋换上,木氏瞧着非常满意,“正好。”
她瞧着眼睛都热了,“这衣服穿上可真好看,像贵公子。”
贵公子?陆时秋笑了,“我就是个农家子,哪有那气度。”
他可是见过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哪怕很普通的衣裳穿在她身上,都难以掩饰她的气度。
他这人靠衣装,真差远了。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把衣服脱下来了。
木氏急了,“穿得这么好看,脱下来干什么?”
陆时秋笑着解释,“我明日就穿这衣服去县令家做客吧。”
木氏点头应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