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赤色与黑色各占半边天际,你压我托,互不相让。
浓烈的魔气形成了一片片黑云,从四面飘来,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犹如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时刻。然而,中心位置却依旧晴朗,淡淡的云彩下,日光熠熠,直直照射在地面上。
上空极冷,地面极热,狂风吹拂着大地,飞沙走石。
平时毫无存在感的空气紧绷起来,在场之人的呼吸逐渐困难,暴露在外的皮肤像是被钢刀刮过,崩裂出细细的血丝。
道修有法器保护,情况尚可,不少来不及躲避的低阶魔修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两股不同的气息撕扯,当场爆炸。
地行真君知道,殷渺渺这时正在和玄真隔空斗法,不管是介入还是相助,都不是时候,遂抓紧时机,继续破坏魔城残余的阵法。
城池倒塌,发出轰然巨响。
殷渺渺却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地应付天上的巨掌。但不管她怎么拼命,红莲的花瓣依旧开始散落,似乎有凋谢之意。
玄真的眼中浮现出一缕嘲弄之色:“你用火焰对付我,看来并未真正掌握大日如来光。啧,可惜了。”
殷渺渺微蹙眉梢,这巨掌和星空的气息毫无相似之处,干什么非要用太阳初晖对付?莫不是诈她吧。
可若不是,为什么红莲火好好的,却在巨掌下渐露颓势?她纳闷得很,却没有贸然改换招式,只耐心地寻摸着异常之处。
玄真见状,又讥笑道:“你这火焰不成气候,想与我相抗,痴人说梦。”
殷渺渺仍然不理他。
红莲火由地心火、焚灵火和凤凰火融合而成,三种火焰分开都不容小觑,何况聚于一体。玄真就是胡说八道。
而他这么瞎说,无疑是要她心生怯意,改用太阳初晖。
想想也知道,真要克制他,说出来岂不是自曝其短,分明是另有目的。大日如来光一听就是佛修的法宝,玄真虽投魔门,却还是走佛家的路子,多半是想逼她放出来,趁机夺取。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误导,其实太阳初晖对他大有作用,他生怕自己用它来对付,故意这么说的。
殷渺渺思量片时,并不改主意。
红莲不如巨掌,必有缘故,找不出问题所在,换招也一样。
症结在哪里呢?
她定神细看,太阳初晖藏于眼眸中,明而不露。渐渐的,她每眨一下眼睛,视野中的景象就好像刷新了一遍,像素更高,色彩更饱满,对比更明显。
当然了,清晰度越高,等于信息量越庞大,对于神识的负荷越重。亏得殷渺渺以神识见长,承受住了这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等到视野清晰到一定程度时,端倪初显。
玄真和巨掌之间,有极其微妙的气韵流动,分隔两处却浑然一体,犹如一气呵成的书法,自然流畅,毫无顿阻。并且自身的气场与外界相处和谐,仿佛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中,不突兀也无有排斥。
反观她和红莲,虽然同样心意相通,做到了如臂指使,却好像是鲜花落在了雪白的宣纸上,乍看浓墨重彩,增色不少。然而未曾真正成为画中景色,轻轻一拂便能扫去。
这分隔阂与排斥,即是破绽所在。
殷渺渺看明白了,心里却有些惊奇。元婴最强的本事莫过于领域,可领域追根究底,是将一方空间自原来的天地间割裂出来,为自己所掌控。
在领域内,修士代替了天地,自行运转规则。
谁对规则的掌控度更高,谁就更强大。
但玄真,或者说神京的道法却截然相反,讲究将自身的规则融入天地。与天地背景的融合度越高,气机越完美无瑕,没有破绽可入,相反,融合得不好,就会被敌人借天地之力压制。
殷渺渺不由暗道失策。假如她一开始就用“幻梦空花”对付巨掌,那么玄真就被她拉入领域中,气机自然无法蕴合天地,反而会被她克制。
届时,就该是她用十四洲的“领域”概念,去欺负神京的“气机”了。可惜没想到这一茬,被玄真先发制人,落入了下风。
此时万万不可再改用领域。
玄真气机已成,她却有不少破绽,一旦改换招式,定然会露出更大的空隙。他只要看准机会攻击,不死也伤。
为今之计,唯有梳理气韵,圆融气机,才能与之抗衡。
殷渺渺深深吸了口气,全神贯注却又慢慢放松。人要融入天地其实很简单,放松自己,感受自身与外界的联系——这方面的道理和领域相通,各界之法或有殊途,天地大道却必然同归。
不多时,她便感受到了与天地的呼应,顺着风的频率调整着气息,追随云的变幻挥洒烈焰。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并不熟悉这样的战斗方式,但一旦沉浸其中,便与天地气机互相牵引,灵力自发流动起来,将平时没有注意到的破绽徐徐弥补。
片刻后,她略显干涩的气机便臻圆融,浑然一体,再无阻滞。原本已有凋谢之意的莲花重新获得了生机,绽放的愈发艳丽多彩。
红莲重现芳华,与巨掌分庭抗礼。
玄真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暗色,口中却道:“看来你在神京的收获不小。真让我好奇,你到底得到了什么?”
殷渺渺猜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当下便笑:“你是怕渡厄寺的传承落到我的手上?”顿了一顿,故意道,“还是怕我得了什么宝贝,专门压制你个佛门叛徒?”
玄真哈哈大笑:“当年不能奈我何,如今他们死的死,散的散,谁还管得了我?”
“那你急什么?”殷渺渺反问。
玄真收敛了笑意,淡淡道:“把渡厄寺的传承给我,今天我可以放你一马。”
“你一个魔修,要佛门的东西干什么?”她不慌不忙,“你也不必诓我,当年我年纪轻,被你唬了一跳,现在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了。神京的人最后都入了华胥梦,你舍了肉身才逃出其中,如今即便夺舍,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
玄真“呵”了声:“那我纠正一下,不是你,是你们。”
殷渺渺顿觉不妙。
果不其然,玄真手中突然多了一个金刚铃,外形似缩小的钟,顶部和铃身上缠绕着蛇纹,铃舌则是一个雪白的骷髅。
他晃了晃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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