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宠妻日常 第7章

作者:九月轻歌 标签: 爽文 甜文 穿越重生

  为这事,太夫人没少生闷气。

  如今,四夫人为了四老爷的病痛设法周旋,四老爷总会留些余地,不至于还跟谁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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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息室南面的窗户全开,室内充盈着微寒湿润的空气。

  孟观潮姿势随意地坐在三围罗汉床上,右臂搭在靠背上,侧头透过窗户,望着院中一株西府海棠。

  有一阵子了,他一动不动,好似要把那一株西府海棠看得开得更美,或是看得它迅速凋零。

  这样的时刻,他不需要谁在跟前服侍,除了外院的谨言、慎宇,没有谁会找到他面前惹他发火。

  可是,他听到了缓慢却轻盈的脚步声趋近,也不通禀,便走进门来。

  已然不悦,循声望过去,一见来人,他便更没好气了:“回去!”

  徐幼微与他四目相对时,不由微笑,听到那两个字,心头又惊又怕。但是,她强自稳住心神,“我来送一盏茶,说几句话就走,只耽搁你片刻光景。”

  孟观潮没听到似的,只是看着她。

  俏生生站在那儿,明明是胆怯的,却强撑着不逃离。

  他蹙着眉,好一会儿,左手伸出去,轻轻一勾,“茶。”

第8章

  徐幼微走到他跟前,将捧着的茶盘放到近前的茶几上,取了茶盏,递到他近前。

  他慢腾腾地接过茶盏,送到唇边之前,拇指一拂盖碗,茶的清香便溢出来。

  单手如此,不是常年伴着茶的人做不到。徐幼微紧张地望着他,只怕他挑剔茶不好,又要撵自己走。

  然而,都没到他品茶的时候,他的火气就压不住了:

  他将茶盏移开些,凝眸端详着左手。手臂麻木僵滞,这手也不再稳定。茶盏在他手里微不可见地晃着,颤着。

  徐幼微见他神色不对,却是不明所以,心里慌得厉害,下意识地盯住牢他的左手。

  孟观潮星眸微眯,手中茶盏送出,要她收回去的样子。

  徐幼微心头五味杂陈,刚要上前去接,他却缓缓一反手。

  他睨着她,让茶盏哐啷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徐幼微睁大眼睛,低呼漫出口之前,死死地咬住唇。硬着头皮对上他视线,惊觉他眼神已很是暴躁。

  她完全懵住了,不知也不敢再做什么,双手绞在一起,无措的站在那里,更不敢再看他,低下头,看着脚尖。

  被吓坏了的样子。

  可她明明不是这样的,不管遇到何事,不论是何心绪,言行仍能镇定从容。这对于大家闺秀,形同本能。总不能说,病了两年,便失了十几年的好涵养。

  涵养……他才是最没涵养的那一个。

  孟观潮自嘲地牵了牵唇,审视她片刻,“松嘴。”

  “……?”她用了点儿时间才会意,咬住下唇的牙齿松开来,随后,觉出了疼,也愈发地六神无主。

  他不耐烦地吁出一口气,“你恨我?”很多时候,畏惧与恨意并存。

  “什么?”徐幼微惊讶,抬眼望他。

  他搭在靠背上的右手吃力地抬了抬,又放下,忽而轻轻一笑。

  那笑容凭谁看到,也得承认过于赏心悦目。可在这当口,前脚发脾气、后脚发笑,只让徐幼微瘆的慌,而比起这些,她更觉困惑、委屈的是:“我怎么可能恨你?”

  “那你是在唱哪一出?”孟观潮问,“你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兔子看着狼。”

  “……”徐幼微低下头,又不自觉地咬住了唇。这是她无法解释清楚的事。前生一幕幕在脑海闪过,心酸难忍。

  “过来。”孟观潮命令她。

  她走到他面前。

  孟观潮探手捏开她牙关,松手后道,“总咬自己是什么毛病?”之前留下的牙印都还没褪,就又往死里咬上了,“再咬就给你上嚼子。”

  “……”只是担心她会疼吧?她笑了,噙着喜悦与无奈。

  随着她笑靥清浅的绽放,孟观潮那点儿火气就没了影踪,“坏习惯。要戒掉。”

  徐幼微弱弱地辩解:“刚添的,以前没这习惯。”这是真的。

  “……我吓得你,对不住了。”

  徐幼微没敢再咬嘴唇,心里却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根。辩解什么呢?这是再一次提醒他,自己畏惧到了什么地步。恼恨之余,却是急中生智,讷讷道:“从我醒转第二日,你就懒得理我了。”

  “是你先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

  她底气不足地跟他说车轱辘话:“你先不理我的……”

  孟观潮气乐了。

  徐幼微恨不得孟文晖凭空消失,但在此刻,倒不介意拿他被罚的事做借口:“……亲朋来看望的时候,少不得提起,有人顺带着提了提挨五十军棍是怎样一副惨相……”

  孟观潮磨着牙问:“谁那么缺心眼儿?”怎么能跟她说那种事?

  徐幼微低眉敛目,“要是说了,你就连那个人一并罚?”

  孟观潮沉默片刻,笑,“算了。就为这些?”

  “嗯。”徐幼微用力点头,心里则在郑重发誓:往后,千万要克制好情绪,不能再于无意之中刺伤他。说起来,若是自己换成他,不知道要多难过,多心寒。

  “只是——”孟观潮迟缓地对她伸出左手。

  徐幼微将右手放到他手上,动作不疾不徐。其实有些不自在,但是,她更想知晓他的情形有多坏。

  他手心灼热,但指尖冰冷。

  她心里难受得厉害,却不敢打岔,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漂亮的大眼睛似是会说话,无声地讲述她有多担心、多难过。孟观潮看得分明,却无心贪图被关心的好光景,敛目看着彼此的手,“我固然不是每日都如今日,也绝不是你醒来时看到的那样。”

  徐幼微说:“我知道。”

  “以前,你只是小五。如今,你是孟四夫人。”

  “是,我明白。”

  “后悔没有?”他抬了眼睑,看着她。

  “没。当然没有。”她摇头,语声轻而坚定。

  他眼神变得十分柔和,唇角扬了扬,“这样最好。反正后悔也没用。”

  得不到的,绝不觊觎;得到的,绝不放手。他是这样的人。

  徐幼微笑一笑,随即道出前来的初衷:“……明日我师母过来,午间你回来一趟,让她给你把把脉,好不好?”

  孟观潮略一思忖,“尊师重道是好事,你与二老常来常往,我喜闻乐见。旁的就罢了。”

  “不行。”徐幼微一点儿气势也无地表示反对,“师母已给我回信,她记挂着你的病痛,眼下若你没有异议,她能好生帮你调理。师父那边,态度也已有所转变。”

  孟观潮深深看她一眼,“我倒是没看出,你天生是说客的料。”

  “只要情分到了,不论什么风波,寥寥数语就能说清。你该比我更了解。”徐幼微有些不满他存心挑刺,“我自六岁就拜到了师父师母门下,他们待我如膝下儿女。之前种种,他们是关心则乱。”

  孟观潮却说:“回房吧。”

  他不肯再说。徐幼微满心沮丧,“你呢?”

  “迟一些回去。”不过是换个地方僵着、忍着,他实在懒得动。

  “我跟你一起。”

  “不准。”

  爱准不准。徐幼微默默地站在那里。

  孟观潮叹气,问:“不累?”

  “还好。”其实很累,但没到支撑不住的地步。

  “过来,坐。”

  “好。”徐幼微注意到,从自己进门到此刻,他坐姿没变,右臂几乎纹丝不动。

  孟观潮唤来下人,清扫地面,取来虎皮毯子给身边的人盖在腿上,随后,仍是望着窗外的海棠。

  徐幼微知道,如果不主动寻找话题,他不定要晾自己多久,因而问道:“那株西府海棠,有什么出奇之处?”

  他只是瞧她一眼,眼神柔柔的,不言语。

  徐幼微最挂心的,是他的伤病,见找话无用,索性自说自话:“师父对你,其实一向爱重。我想着,先前只是事情凑巧,桩桩件件赶在了一处,你们又都是犟脾气,不耐烦解释,才僵住了。”

  “要我跟他解释,说我没趁人之危?”凭什么?

  徐幼微看着他。

  “要宁老爷子宽和大度地谅解我?”他才不需要。

  徐幼微忙道:“师父的意思很明白了。你还要他怎样?要他来给你赔礼认错?”

  “未尝不可。我受不起?”

  风声、雨声加剧,他淡漠的语声清晰入耳,又消散于风雨声中。

  “你很清楚,我和娘、师母最关心的是你的伤病。一事归一事有多难?你跟自己有仇么?”想说的还有很多,可是,她说不下去了,再说几句,定是气喘吁吁。

  那双水光潋滟的大眼睛,眼尾微微上扬,此刻眸子里火星子四溅。他失笑,右臂动了几次,终是落到她肩头,轻轻拍抚,笑得欣慰:“看得出来,你是真好了。”

  徐幼微嘴角翕翕,终是沮丧地低下头。

  “至于么?”孟观潮问,“我遍寻良医便是了。”

  “那要等多久?”徐幼微语声宛如梦中呓语,“我等不了。我……”

  “怎样?”

  “你难受,我看着也难受。”前天夜间,他那不是惜字如金,分明是难受得没力气说话。泪意无法压制,浮上眼底,她近乎哀求地道,“你就迁就我一次,好不好?娘也心疼你,你也知道的,对不对?”

  孟观潮动容,但是,如她刚刚才说过的,一事归一事。思忖片刻,他说:“最迟明日给你答复。”

  徐幼微透了一口气,“好。”他有他为人处世的原则,不会轻易打破。她固然是出于全然的好意,但也得有个度,不能急于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