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海
司岂也回了他一个爆栗。
“你们都欺负我。”小家伙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抱着脑袋钻到车里,找纪祎卖乖去了。
左言骑马往回赶。
下午阳光热烈,秋风不凉,左言的心情亦无比舒畅。
杜河竖起大拇指,笑道:“八爷算无遗策,一击必中,实在高明。”
左言轻笑一声,凌空挥了一鞭,“忍了这么多年,都快忍成王八了,何谈高明呢?”
杜河打马跟了上去,笑道:“不是不报时机未到嘛。”
“哈哈哈……”左言终于大笑起来。
左言回到怡王府,在王妃正院找到怡王。
“父王,儿子没抓到人。”左言跪了下去,“请父王责罚。”
怡王翘着二郎腿,双臂架在太师椅地扶手上,居高临下地审视良久,问道:“慎行,是你做的吗?”
左言面无表情地磕了个响头,“父王若不信我,尽管派人细查便是。”
怡王道:“我会派人细查,一旦发现与你有关,决不轻饶。”
左言俯着身子,“父王,儿子是大理寺少卿,知国法,更知家法,绝不会知法犯法。”
怡王冷哼一声,道:“滚吧。王妃这里不用你,你们亦不必来看王妃。”他摆了摆手,示意左言出去。
“是。”左言起身,倒退着走出正堂。
刚走几步,他便听见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王爷,下官已经正了骨,但于事无补,只怕王妃日后要卧床不起了……”
左言挑挑眉,唇角也翘了起来,轻声道:“不过是些酒囊饭袋罢了,尽管来查。”
左言回到自己的院子。
杜河张罗好热水,左言舒舒服服地泡了小半个时辰,若非二姨娘来叫,他几乎就在水里睡过去了。
“八爷,王妃重伤了?”二姨娘垫着脚给左言披上衣裳,脸上的欣喜藏都藏不住。
左言点点头。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二姨娘喜极而泣,“八爷,姨娘和太太终于可以瞑目啦,老天有眼呐。”
左言冷笑一声,不置可否,“溪哥儿怎么样,有没有吓到?”
二姨娘抹了眼角的泪,道:“没吓到,一点儿都没吓到,奴婢觉着溪哥儿回来后,精神格外好。”
“那就好。”左言自己拢了衣襟,“我饿了,你去想办法找些吃食来。”
二姨娘欢快地说道:“好,奴婢怕二爷中午吃不上饭,早就预备好了,用药炉热热就得。”
左言出了净房,在一张旧躺椅上躺下,杜河把一杯热茶放在小几上,又给他盖了张薄被,小声问道:“八爷,翠姑那边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左言闭上眼,微微一笑,“你要是不想死,就把嘴巴闭牢一些。”
怡王妃出事,一天一夜间传遍权贵圈。
大理寺上上下下都在揣测凶手会逃往何方,衙门能不能抓到人。
纪婵对此兴趣不大——怡王妃咎由自取,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她更关心包家灭门案。
下午,司岂从宫里回来,彻底揭开了包家一案的谜团。
影卫通过柳家抓了三十二人,其中有八个是金乌国人,其他二十四个都是衙门里各位大人的贴身长随。
收网后,影卫抓了柳成一家。
柳成说,包家本姓巴,是金乌国巴氏一族的分支,五个月前,巴家得罪三皇子沐勒,全族被斩。
包家是细作,在京城多年,与其他金乌国细作守助相望,合作多年。
为防止其反叛,柳成不得不杀了他全家。
他确实买通了包家的两个下人,也确实想把罪责推在两个下人身上,只可惜,他没有瞒过司岂和纪婵的眼睛。
纪婵给司岂倒了杯新沏的铁观音,说道:“如今金乌的细作网被我们一举戳破,战争的脚步会不会因此延缓一些时日?”
司岂道:“应该会,金乌国大皇子沐庆有野心,但不冒进,如果所料不差,这场战事也许会拖延到明年春汛期间。”
纪婵点点头。
今年年景不好,旱的旱涝的涝,很多地方颗粒无收,待到明年春天,朝廷又要拨付良种,又要顾及春汛。
西北的战事和老百姓的生死难以兼顾。
那时,金乌国的机会就来了。
“金乌国处于西洋和大庆之间,这几年大力发展商队,在两边都赚了不少银子,财力雄厚,兵强马壮,听说三皇子执掌的黑骑兵战力极强。论实力,我大庆绝不是其对手。”司岂捏着茶杯,眉头紧蹙着。
纪婵也紧张了。
大庆的军力相当于她那个时空的明朝初期,既没有大炮,也没有鸟铳。
她对枪械了解不多,在这方面几乎帮不上忙。
纪婵仔细想了想,说道:“如果他们今年不动手,也相当于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
“国库虽空虚,富商手里是有粮的,若由皇上亲自号召权贵捐钱捐物,多方购买粮食,定能渡过这次难关。”
由朝廷征粮容易引起社会恐慌,若由大族牵头捐钱购粮则会隐蔽许多。
司岂闻言眼睛一亮,“这的确是个法子。”
第129章
朝廷从民间购粮的事进行得很机密,至少纪婵没收到任何消息。
但她知道这件事开始做了,因为,朝廷接受了她两千两银子的捐赠。
司岂和泰清帝把她的建议进行了完善。
比如卖卖国子监监生的名额,散官官阶,五万两银子可把即将到期的勋贵爵位续上十年,十万两可续五十年。(卖是玩笑话,看官不要当真,那是皇帝的奖励机制)
他们把大内御造的一些精致器物进行明码标价,每捐一笔银子,会得到相应的奖赏。
纪婵觉得她捐的不算少,至少能得到一块玉佩、玉如意之类的,但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这天傍晚,司岂给她送来泰清帝的一幅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纪婵看完后,嫌弃地扔在书案上,“皇上这是何意?一笔烂字,挂不得挂,藏不得藏,要如何处置呢?”
司岂眼里染了些许笑意,说道:“皇上好意,劝你珍惜光阴呢。”他站起身,“皇上的字是一定要挂起来的,我帮你挂。”
纪婵很想“呸”一声,分明是这对师兄弟觉着她老了,劝她赶紧凑合嫁了呢。
她偏不!
二十出头而已,若是上辈子,大家还在读研究生好吗?
“你随意吧。”纪婵转身出了书房。
秦蓉正在厨房帮孙妈妈拆豆角筋,她怀孕七个月,但肚子不太大,人也没胖多少。
“司大人留下用饭吗?”她扶着灶台艰难地站了起来,准备舀水洗豆角。
纪婵道:“应该要留下来的,孙妈妈做个粉蒸排骨,他们爷俩都爱吃。”
秦蓉笑道:“师父心里明明就有人家嘛,司大人那么好,干脆嫁了得了。”
纪婵把烧热水的壶取下来,换上熬药的大砂锅,往里面倒一些开水,坦然说道:“我心里有的人和事很多,每一样都很重要,我很难做到因为一个人放下所有事。”
她不以为这是不够爱——生活不全都是爱情,全部是爱情的生活叫失去自我。
秦蓉道:“所以,师父承认心里有司大人了?”
孙妈妈放下菜刀,好奇地看向纪婵。
纪婵把红糖放到砂锅里,“司大人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而我又是个正常的女人……我当然会喜欢他。”
司岂准备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又狠狠攥了一下,唇角的笑容渐渐扩大。
心头涌起丝丝喜悦,让他仿佛置身云端,脚步变得轻飘了,到处都是软软的,轻轻的,暖暖的。
回到书房,他对着泰清帝写的那幅字傻笑着,心道,看来新买的宅子要加紧修葺了,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纪婵不知道司岂来而又去,她想喝奶茶,也想让司岂尝尝她的新玩意儿。
嗯……
从这个角度看,她也觉得自己真的很喜欢司岂,不管有什么新鲜的吃食都会不自觉地想着他。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纪婵笑了起来,麻利地用筷子搅搅红糖,化开后,把砂锅从火上端下来,往里面加糯米粉,搅拌均匀,倒出来,揉成不沾手的面团,再抻长条,切小块,搓出一个个小圆球。
这就是珍珠奶茶的珍珠了。
再把珍珠放到清水里煮熟,捞出来过凉水,让糯米团子有软弹的口感。
纪婵搓珍珠时,秦蓉帮她煮好了奶茶。
滤掉茶叶渣,秦蓉问道:“师父,茶叶和奶煮在一起能好喝吗?”
纪婵把用完的锅碗瓢盆清洗干净,一件件收拾好,说道:“茶晚饭后再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去看看司大人把皇上的笔墨安排好了没有。”
司岂在库房找到锤子和钉子,把裱好的字挂了上去。
纪婵进门时,他正在观察有没有挂歪。
字挂在书案后的墙上,不好看,也不难看,但纪婵就是看着别扭。
纪婵站在司岂身旁端详片刻,问道:“司大人也觉得我老了吗?”
司岂狡辩道:“这句诗的意思是……”
纪婵面向他,又问:“我问,司大人觉得我老了吗?”她的自来卷毛茸茸地盘了个小髻,几缕发从鬓角垂下来,落在白皙的脸颊上,大而深的眼睛一眨不眨,凝视着司岂。
司岂回望,心里陡然腾起的欲望促使他往纪婵身边迈了一步,“当然不觉得,皇上非要写这幅字,这里面没有我的意思。”
他的目光灼热,纪婵有些心慌,立刻挪开目光,脚下也朝外面挪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