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海
纪婵笑了笑,纠正道:“胖墩儿是我的儿子。”
正在和纪祎玩金钩钓鱼的胖墩儿点点头,“就是,娘生我这么辛苦,不能随随便便让我爹捡了便宜。”
司岂:“……”
纪祎问道:“姐当时怕不怕?”
纪婵涩涩地一笑,没有回答。
她当然是怕的。
原主骨盆狭窄,生孩子比大屁股女人的风险要大不少倍。
为了能顺产,她吃不敢吃,喝不敢喝,九个多月下来,只比未怀孕时胖了一点点。
即便如此,她也疼了整整七个时辰,才把胖墩儿生了下来。
胖墩儿出生时很瘦。
她怕孩子抵抗力差,又拼命吃好吃的,才把孩子的体重喂了上来。
在襄县的头两年,真是极艰难的两年。
不过,事情已经过了,又是她自己的选择,实在没有必要说出来,让孩子大人为此心怀愧疚。
嗯,她就是这么大度。
……
翌日,纪婵独自上衙,一下马车就遇到了左言。
“纪大人早啊。”左言最近心情很好,丹凤眼里总是带着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早。”纪婵拎着背包下车,又道,“听说朱兄从乾州回来了,明日傍晚去四季缘坐坐,有时间吗?”
“深蓝回来了?”左言有些意外,摸摸鼻子,“好啊,当然有。四季缘现在一桌难求,杜河去了几次都约不上桌子。”
“左兄总是客气,这等小事跟我和纪婵说一声就是。”司岂从后面追了上来。
左言停下脚步,笑着对司岂说道:“那好,下次一定提前打招呼。”
第二天傍晚,一干人准时出现在四季缘门口。
朱子青清减不少,清隽秀气,便是以“美男子”呼之也不为过。
纪婵调侃道:“不是说乾州多海鲜,朱大人怎么还减肥了呢。”
朱子青拱了拱手,“听说司老夫人身体微恙,京城不少长辈开始节食,深蓝在乾州亦有所耳闻,便也来凑个热闹。”
纪婵点点头,“减的好,如此帅气,便是小妾也能多纳两个了。”
朱子青一怔,“纪大人怎知,呃……哈哈哈,被你猜中了。”
纪婵耸了耸肩,看向司岂。
司岂赶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绝不会纳妾。
……
一行人在四季缘二楼最里面的包间落座。
司岂道:“深蓝兄怎么突然回来了,要不是有人在南城看见你,我们还不知道呢。”
朱子青道:“此番回来有两件事,第一,工部要劳什子锰矿石,让乾州开采运送,但又不给银钱;第二,乾州发生了一桩命案,我这不是回来请教了吗?”
说到这儿,他看向司岂,“逾静,朝廷要锰矿做什么?”
司岂摇摇头,“这事儿还真不清楚。”
朱子青笑了笑,“你啊,还跟我保密呢。行吧,我不问了,西北怎样了?我在乾州闲言碎语听得多,正事一件没有。”
左言道:“听说起了几次大规模的摩擦,冠军侯吃了两次闷亏……罢了,不提这事,还是说案子吧,至少案子我们能帮上忙。”
朱子青点点头,打发了店伙计,亲自给纪婵等人续了茶水,说道:“不瞒你们,我那儿出了个奇怪的案子……”
说奇怪,说穿了其实也不奇怪,死者不过是有巩膜黑斑的迹象罢了。
尸体的眼睛未闭合,在干燥的环境长时间存放,造成巩膜水分快速丧失,因而变薄,巩膜下方的脉络膜的黑色素显现,眼珠子就黑了。
尸体奇怪,仵作和捕快就怕了,一连几天,案子始终没有进展。
“纪大人,要不要去乾州玩两天呢?”朱子青笑眯眯地看着纪婵,“我用尸体欢迎你。”
第136章
纪婵大笑:“尸体可以有,鱼、螃蟹、虾的尸体越多越好,新鲜的、热乎的,我来者不拒。”
司岂也笑了。
左言苦着脸,为难地看着大白瓷碗里香喷喷的被分解了的鱼的尸体,“纪大人存心的吧。”
纪婵看看司岂又看看朱子青,三人一同笑了起来。
按说,朱子青遇到难题,司岂和纪婵作为朋友应该帮,但他俩都是官身,出差这事说了不算,需要请示大理寺卿。而且,纪婵明天有课,临时放学生鸽子也不厚道。
朱子青也明白,只说在乾州候着,结束了这个话题。
四个人都不是放纵之人,喝到微醺便散了席,各自回家。
司岂是首辅公子,纪婵又是皇上的红人,大理寺卿范大人没道理不准假。
十一月二十一日卯时,两辆马车从东城门出发,赶往乾州。
在古代旅行是件很难的事,所以只要有机会,纪婵就想把胖墩儿和纪祎带上。
路上多了两个大电灯泡,司岂不得不乖乖躺在自己马车里,形只影单地颠簸了两天。
到乾州时已经是傍晚,有司家的长随送信,马车到南城门时朱子青已经等在外面了。
“哈哈哈,二位真乃信人也。”朱子青长揖一礼。
司岂让开半步,还了一礼,道:“深蓝兄不用客气,纪大人和我都有假公济私之嫌,当不得谢。”
“假公济私?”朱子青不太明白。
这时候,纪祎抱着胖墩儿下了车,舅甥二人行了礼,“朱大人好。”
朱子青又笑,“原来是这么个假公济私啊。好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合该如此。”他一摆手,“走吧,上车,朱大人请你们吃尸体去。”
“啊?”纪祎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胖墩儿哈哈大笑起来,“谢谢朱伯伯。”
朱子青先请司岂一行用了饭——这个时节已经没有螃蟹了,但对虾、海鱼、蛤蜊管够。
从饭馆出来,罗清陪纪祎和胖墩儿住进乾州最大最好的四方客栈,纪婵司岂则随朱子青去了州府衙门。
三人在朱子青的花厅里落座。
小厮上了茶,三人一边品,一边研究让朱子青感到为难的案子。
案子发生于十一天前,地点是西城花枝胡同。
一个赶早去买柴火的管事,发现了倒在胡同里的女尸。
死者脖子上有扼痕,大约二十出头,容貌秀丽,被发现时正处于尸僵最大化。
其身上只有一件肚兜蔽体,全身有多处外伤,后背有些奇怪的线形印痕。
朱子青亲自画了头像,虽没有纪婵画得像,但能看出七分相似。
可惜图形挂了这些日子,始终无人认尸。
尸格写得很敷衍,朱子青说,这是因为死者的巩膜黑斑太过骇人,无人愿意长时间近距离接触所致。
纪婵看完,问仵作:“既然死者只穿了一件肚兜,便极有可能是强奸案,你查验过了吗?”
仵作是个小年轻,叫周静。
他红着脸摇摇头,“那怎么好意思呢。”
纪婵无语,一拍桌子,怒道:“睡女人的时候好意思,这时候不好意思了?你是仵作,还有比替死者伸冤更加重要的事吗?”
“咳咳咳……”朱子青尴尬地咳了两声。
司岂喝着茶,镇定自若,没听见一样。
周静呐呐,求救地看了朱平一眼。
朱平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小周听过纪大人的课,知道人命大于天,但那尸体实在瘆人……唉,请纪大人息怒。”
周静倒也罢了,他们可是三、四年的老交情了,纪婵不好迁怒,只得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还有旁的线索吗?”
朱平眼里闪过一丝尴尬,“无人认尸,所以……什么都没查到。”
“唉,不然我何至于把百忙之中的二位从京城请来。二位大人,帮帮忙吧?”朱子青笑着打了个圆场。
司岂放下茶杯,说道:“找不到尸源的案子大多很难办,深蓝兄觉得死者可能来自何处?”
朱子青道:“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种,死者外地人,刚到乾州;一种,死者被拐卖,因不听话被凶手失手掐死。”
司岂道:“清楼和暗娼排查过了吗?”
朱平表示,都排查过,但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就难办了。
花厅里静了片刻。
纪婵道:“尸体保存得怎么样?”现在是初冬,腐烂不可避免。
朱子青道:“我在义庄下面修了个地窖,用冰块压着呢,问题不大。”
……
司岂和纪婵从衙门告辞出来时,已然二更天了。
更鼓的声音因西北风的加持传出很远,听起来有些悲凉。
乾州没有京城的繁华,惨淡的月色是此刻唯一的光,整个城市陷入了沉睡。
司岂一上车就抱住了纪婵,在她耳边小声道:“我也想睡女人了,怎么办?”
纪婵使劲推了他一把,嗔道:“不要脸,人家想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