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海
“走吧,我们回去。”他又道。
进了花园,纪婵说道:“如果杀死任飞羽的凶手还在京城,你觉得他会不会来杀这位冯子许冯大公子?”
司岂脚下一顿,“这是个好问题,不过,府尹大人贪赃枉法,皇上应该不会给咱们这个机会,而且,守株待兔未必有效。”
纪婵点点头,这个确实。
回到花园,三人逛了一会儿,把冯家的园林设计批得一文不值。
等到第二拨护院寻过来时,更鼓已经敲了三下。
“我说兄弟,你精神点儿成不成?天天丢了魂儿似的。”
“精神个屁,人死了,出面的是你和我,跑又跑不了,就怕被大少爷推出去顶罪,那可是死罪啊,你不怕,老子可怕。”
“怕啥!大少爷不是说了,顺天府府尹是冯家的嫡系,两家关系好着呢,不会查到冯家来的。”
“拉倒吧,这案子大理寺的司大人经手了,在他手里就没有断不明白的案子,凭他和皇上的关系,你觉得他会轻轻放下?”
“这话你都说八千次了,那又怎么样,老婆孩子都在府里,不等着又能怎地?”
“唉……真他娘的倒霉,当初怎么就进了冯家?”
……
来了。
就是他们。
纪婵清楚地看见了那护院脸上的肉瘤。
纪婵看看左右,用目光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司岂做了个“嘘”的动作,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纪婵大惊,看向泰清帝:现在就抓人?
泰清帝笑眯眯地点点头,越过她,也跟上去了。
纪婵只好蹲下去,从地上捡了两块石头。
就在她要上去帮忙时,后面也响起了脚步声,有人喝道:“什么人?”
纪婵顿觉不妙,一转身,石头就扔了出去。
来人躲闪不及,石头砸到胸口,发出“砰”的一声,弯下腰,疼得直吸气……
趁你病要你命。
纪婵抽出腰后的匕首,迎面赶上去,又给那人补了一块石头。
来的是两个护院!
“有贼啊!”另一个喊了一嗓子。
纪婵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匕首一挥就刺了过去,喝道:“闭嘴。”
“点子还挺硬。”来人是练家子,反应不慢,身子一侧就避了过去。
纪婵更快,左拳挥过来,砸在那人的鼻梁上,立刻见了血。
司岂见纪婵一人拦住两人,大惊,但他已经跟那肉瘤交上了手,而且那肉瘤护院竟然是个狠茬子,不但身手好,而且还随身带了匕首。
如此一来,他的小短刀就不够看了。
泰清帝那边也是,左支右绌,甚是狼狈。
好在暗卫一直都在。
两名暗卫先处理掉泰清帝的对手。
泰清帝赶去支援纪婵。
纪婵很危险,身上已经挨了两记老拳,若对方有刀棍在,只怕她早就身负重伤了。
“纪大人莫怕,朕来了。”泰清帝说道。
“什么真来了,就是假来了,你们今天也走不了了。”那挨了两下石头的护院恶狠狠地叫道。
司岂也赶了过来,接住那人的招式,说道:“是吗?你不妨看看,到底谁走不了了。”
他以为,此刻正是人们睡眠最深最沉的时候,且花园离前院又远,就算有人赶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然而,事与愿违,司岂话音将落,就听东边的月亮门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轻男子问道:“出什么事了?”
纪婵一笑,来的居然是冯子许,如此甚好,一并抓了,这一宿花园就没白蹲。
他们三人武艺平平,泰清帝的暗卫水平还是高的。
二人冲过来,先是打倒泰清帝和司岂的对手,又无比迅捷地劈昏了惊慌失措的冯子许。
两个婢女吓得半死,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泰清帝道:“都弄昏了吧。”
两个暗卫齐齐应了一声,一人一个,两个婢女软软地倒了下去。
司岂道:“皇上,带上这三个走一趟大理寺?”
泰清帝道:“很好,甚合朕意,朕很期待明日与府尹冯大人的见面。”
于是,两个暗卫各自拎上一个护院,司岂拎着冯子许往来处去了。
纪婵带的绳子起了作用,三个死猪一样的俘虏被吊上去吊下来,顺利地搬到冯家外面,又摞成一摞运到大理寺,关进了大牢里。
从大理寺出来,已经四更天了。
回宫是不可能的,或者说,泰清帝一开始就没打算回宫。
司岂这个时候回家也有些夸张。
泰清帝可怜兮兮地看着纪婵,“纪大人,你家有客房的吧。”
纪婵是个实诚人,“皇上,微臣家里简陋,不如住客栈。”
泰清帝摆摆手,“朕已经决定了,朕和师兄明日中午吃水煮鱼。”
纪婵:“……”
司岂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第57章
纪婵无奈,只好带两尊大神回家。
与当今同住一院,孙氏母子、小马夫妇兴奋得一夜没睡好觉。
只有睡在西次间的少年和小小少年张着嘴,打着轻鼾,睡得昏天黑地,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胖墩儿一睁眼,发现他的枕头上多了好大一只脸,吓得一哆嗦,差点儿叫出声来。
纪祎刚坐起来,比胖墩儿先看到司岂,立刻过来搂了搂小外甥,小声道:“司大人应该是半夜来的,咱们不要吵他。”
“哦,小舅舅你看。”胖墩儿指了指司岂左脸上的一片淤青。
“嘘……出去说。”纪祎给胖墩儿拿来衣裳。
舅甥俩穿上衣裳,踮着脚尖走到门口,端着门轻轻地开,出去后又轻轻合上了。
司岂也醒了,但还是困,目送两只小老鼠钻出房门,又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纪祎和胖墩儿去西稍间的净房时,纪婵也起来了。
她比司岂和泰清帝睡得还要晚些,当然也想睡到自然醒,但有泰清帝这尊大佛压着,她躺不下。
锻炼就免了,先张罗早饭。
一出门碰到了在院子里急得转圈的莫公公,她压低声音问:“莫公公这是作甚?”
莫公公道:“皇上该起了呀。”
纪婵奇道:“昨儿回来就后半夜了,晚些起来不是应该的吗?”
莫公公摆摆手,“纪大人有所不知,按规矩,皇上这会儿该去御书房了。”
皇帝也不容易呀。
纪婵笑了笑,道:“规矩死的人是活的,皇上年轻,觉多,让他睡个自然醒,就当放假了吧。”
“莫公公出去转转,溜达溜达,接接咱老百姓的地气,也感受一下人间的鲜活。”
“那怎么行,皇上还等着杂家伺候呢。”莫公公犹豫着,下意识地看看大门,眼里有了一丝向往。
他十五岁净身,在宫里十七八年,从小太监混到大太监,日日如履薄冰。
每当闲暇,他就会想起十岁以前跟他爹一起逛街的光景。
街头上的一碗馄饨,白胖宣软的大包子,热乎乎的羊汤,以及那些心无芥蒂的家常嗑,都是他曾反复忆起的遥不可及。
纪婵看得出他的渴望,推推他的肩膀,“皇上现在有周公伺候呢。你去吧,出了事有我兜着。”
“好。”莫公公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轻手轻脚地朝二门去了。
两人说话声音不高,但早晨宁静,刚刚醒来的泰清帝听得一清二楚。
“这话说的,啧……老气横秋的。”他翻了个身,“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大气,博学,真真便宜师兄了。”
“唉……朕的女人被师兄抢走了,心情不好,必须放个假了。”泰清帝闭上眼,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又睡了过去。
两位大人物是被水煮鱼的诱人的香味熏起来的。
好吃的就是命令,两人起床穿衣,飞快地洗脸刷牙,齐刷刷地坐到了饭厅里。
闫先生散了课,同两个学生一起走了进来,参见,跪拜,入座,正在聊诗文时,纪婵端着一只特大号的白瓷碗走了进来。
油汤里漂着一层红辣椒,雪白的鱼肉,黄色的豆芽,还有一粒粒饱满的花椒麻椒。
色香味俱全。
“水煮鱼来了哦,胖墩儿不要动。”纪婵小心翼翼地穿过外面一桌,进到里面,把碗放到一只烫着花纹的木垫上。
进菜口就在司岂和闫先生中间。
纪婵和司岂挨得近,两块鸡蛋大小的淤青格外显眼——人没成为一对,淤青先成了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