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 第28章

作者:袖侧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李固顿了顿,只“嗯”了一声。

  隔了两日,杨怀深等一众云京勋贵子弟为李固和李卫风饯行,连五皇子都来了。

  席间,李固将那只匣子私下里交给了杨怀深,道:“那里日听你说,公主生辰在是八月里,我是赶不上了,这是提前预备下的贺礼,劳烦二郎代我转交给殿下吧。”

  说完,他顿了顿,解释道:“不能白得殿下一个金马鞍。”

  欲盖弥彰,杨怀深心想。他接过去,李固犹豫一下,又道:“二郎转告公主,我望她以后将此物常带在身边。”

  杨怀深瞠目结舌。这、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他忍不住额上冒汗。

  李固见他脸色不对,先是迷惑,忽地醒悟。

  “是一柄匕首。”他解释说。

  杨怀深愕然:“匕首?”

  送女子匕首做生辰礼物似乎不是那么合适,也不怪杨怀深诧异。李固点点头,告诉他:“胡人习俗与我们不同,他们不以劫掠为耻。草原之上,强者为狼,弱者为羊。部族与部族之间,时常发生冲突。牛马妇女是劫掠的重点。因此便是女人,腰间也挂着小刀匕首。我望公主能养成这习惯。”

  杨怀深这才知道自己全想岔了。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儿女之情,李固想的却是宝华以后要面对的生活。顿时面露羞惭,道:“原来如此。”

  李固凝视着杨怀深。

  杨怀深作为勋国公府次子,在其父的督促教导下,刀马弓箭上的功夫,比旁的勋贵子弟强上不少。可性子并没有强到哪去。

  李固能从他身上嗅到“弱”的气息,就像狼嗅到羊的气味一样。

  谢玉璋若是嫁给这样的男人,若有乱,这种男人必然无法护她周全,李固非常肯定地想。

  可现在比那更糟,她要嫁去漠北,要嫁给阿史那那匹老狼。

  谁能保护她呢?

  没有人。

第24章

  李固在席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来者不拒。

  面对杨怀深,他知道自己是强者。可是将目光放长放远,放眼整个天下,他还太弱太弱了。

  甚至无力去改变一个女子的命运。

  中午这场宴席散了,杨怀深回到家里倒头睡了一觉。醒来窗外的阳光都变成铜金色的了。

  杨怀深“哎哟”一声,忙起身喊人:“什么时辰了?宫里落锁没有?”

  幸好还赶得及,赶在落锁之前,给宫里传了消息。

  第二日,谢玉璋到东市的和春楼与他见面,才知道李固要走到消息。

  杨怀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神情,却意外地看到谢玉璋只是微微怔了一下,便神情自若,全没有伤心难过的样子。

  杨怀深素来自忖于男女之事颇为精通,这下却感到困惑起来。难道是他想错了?

  难道宝华对李十一也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不是,更好。

  他将李固托给他的东西交给谢玉璋:“十一郎赶不上你的生辰了,提前给你备下了贺礼。”

  李固要他转告谢玉璋,将此物随身携带。话到嘴边,杨怀深觉得艰难。

  要怎么告诉谢玉璋,你以后的日子恐怕不止难,还危险?

  谢玉璋却没注意杨怀深的犹豫。她接过匣子,直接打开,便看到了那柄星星铁铸成的匕首。

  谢玉璋的眼睛都亮了。

  “十一郎有心了!”她说着,已经将匕首取出来,拔出来看了看,又插回去。立起身体,直接别在了自己的腰间:“二哥,你看,合适不合适?”

  谢玉璋身形窈窕纤细,若挂长刀未免不相称,这匕首长短大小正合适。她面孔红润,眉眼明亮,腰间别着匕首,竟多了几分英姿飒爽之感。

  杨怀深顺口回答:“好看。”

  答完又怔住。谢玉璋问的是“合适不合适”,并不是“好不好看”。

  “可惜不能在宫里戴着。”谢玉璋还是把匕首摘下放回到匣子里,又道,“没关系,离开云京,我就天天带着。”

  她是跟李十一心有灵犀吗?杨怀深嘴唇动动,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谢玉璋又问了李铭一行何日启程。

  “后日一早。”杨怀深说,“爹要带着大哥去给李大人送行,我说我跟七郎十一郎都熟,爹许了我也去。”

  谢玉璋点点头,又问:“二哥哥,那个事,你到底跟舅舅提过没有?”

  “哪个?”

  “去西北历练的事。”

  “啊,那个啊。”杨怀深微微有些赧然,“我先跟阿娘说了,阿娘很生气,不许我跟爹提这个事。”

  又忙道:“你放心,我可没说是你撺掇我的。”

  谢玉璋的眸中闪过失望。

  像杨怀深这样的次子,家中自有长子撑立门户,又早早给他安排好了妥当的差事,前程已经无忧,想叫他去西北苦寒之地历练,的确是从她舅母那里就万万不肯的。

  谢玉璋心里轻叹,叮咛杨怀深:“十一郎他们回去了,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再上云京,哥哥要多多给十一郎写信啊,勿要因为隔得远了便失了联系。”

  杨怀深答应了,但他回家的一路上,一直觉得浑身不得劲。

  直到回到府中,碰到了家中的几个姐妹。姐姐们都娴静沉稳,年纪小的妹妹们却还顽皮。杨怀深忽地醒悟了。

  怪不得不得劲,这一次次跟宝华见面,她哪还有个妹妹的样子?

  她虽然身份高,可从前一直是仰视他,将他当作了亲哥哥一般。可现在……杨怀深想起谢玉璋平静的眸子,她好像是平视他,甚至……带着一些些的恨铁不成钢的俯视。

  更像个姐姐。

  李铭离京这日,京城有头脸的人都来送他。光是这送行的寒暄便耽误了大半天,李卫风眼巴巴瞅着日头都高起来了,他们这一行人才终于能上马成行。

  真不容易!

  还有跟着送到短亭的,到了那里李铭下马,又是一番客套。那些人非要送到长亭的。

  “希望大人能拒了。”李卫风跟李固咬耳朵,“就这么几里路,他们跟着,磨磨唧唧,再跟下去,天黑走不走得到长亭都不知道。”

  李固不置可否,只凝目望着云京的方向。

  那些人到底是送到了长亭,又摆开几案端上水酒,又有人当场泼墨作诗写词,赠予李铭。

  李卫风忍无可忍地跟李固说:“先前都作过两回了!”

  李固瞥了他一眼,他悻悻闭嘴。

  终于一切收场,李铭一行人翻身上马,抱拳别过云京众人,朝着西北方向去了。

  才走了没一刻钟,忽地对面来了一队骑士。虽没仪仗,那装扮一看便知是宫中内卫。

  李卫风才“咦”了一声,便感觉到身边的李固身上的气息都不对了。他瞥过去,只见李固一双眼睛精光湛湛地盯着前面。

  官道虽宽,架不住人多。好在对方虽是疾驰而来,到了近前却也知道勒缰减速。

  内卫与车队打头的护卫互相报了身份,随即向后禀报回去。骑士们分开,一个清丽绝伦的骑装少女迎了上来,扬声问:“可是李大人的队伍吗?”

  那少女发髻简单,一头如瀑青丝脑后编成长长发辫垂在肩头。骑装剪裁精致,勾勒出玲珑轻盈的身姿。

  李固看得清清楚楚,那纤细的腰间,一柄套着不起眼的黑色鱼皮鞘的匕首别在那里。

  李铭夹马迎上,笑道:“殿下怎么从那边过来?”

  谢玉璋笑靥如花,道:“昨日里去京畿大营看了看我的卫队,太晚了,便住在驿站了。李大人这是要回凉州去了吗?”

  李铭笑吟吟道:“正是。在云京聆听圣训,臣受益匪浅。只恨职责在身,不能与圣人多亲近几日。”

  谢玉璋问:“以后还能见着大人吗?”

  李铭打量她,见她眼神清澈,便笑道:“殿下想见臣吗?”

  谢玉璋道:“以后我去了塞外,离我最近的便是李大人了。我自然是想见的。”

  她面颊娇嫩,如瓷如玉,像还未盛开的花苞。便是李铭这样的人,都心软了,道:“公主以后到了漠北,跟老臣便是邻居了。定是能相见的,到时候老臣扫榻相迎。”

  谢玉璋嫣然一笑,道:“多谢李大人啦。大人保重身体。我不耽误你啦,这里离驿站还有段距离呢。”

  李铭道:“殿下也请保重玉体。臣在凉州等着迎驾。”

  谢玉璋又对李固和李卫风道:“七郎、十一郎,我不送你们了,多保重。”

  李固和李卫风都对她叉手,谢玉璋最后看了一眼李固,道:“我先行一步了。”

  一踢胯下乌骓马,一队人与李铭的车队交汇而过。

  待她消失了身影,李卫风“啧”了一声,侧目:“我什么时候升级成‘七郎’了?”

  李固没有表情:“公主只是客套。”

  李卫风又问:“怎么公主腰间那柄匕首,我瞅着像你那柄?”

  李固道:“公主生辰将至,我赠予公主做贺礼了。”

  “哈?就送了这一样吗?”李卫风叫唤,“太寒酸了吧!喂,你骑那么快干嘛?等我!”

  一行人在路上行到第三日,有一骑快马从云京方向追上来。这是李铭安插在云京的人。

  来人向李铭通报一条最新的消息。

  节度使卢庐称节度使冯荣私造龙袍金砖,有不臣之心,直接带兵压境,要冯荣俯首认罪。冯荣怎么可能会认这罪名,两边立时就打了起来。

  消息传到云京的时候,卢庐已经攻下了冯荣三座城。

  冯荣是不是真的造了龙袍金砖不知道,卢庐这行径,已经是明晃晃地不将君权放在眼里了,几近于造反。

  李铭听得直搓膝盖,抱怨:“哎呀呀,就我老实,真是老实人吃亏啊。”

  又叹气:“羡慕他们鱼米之乡,钱粮丰厚,咱们要是有那地界,还怕什么呀。”

  先是土司造反,又有二节度使内乱,李固望着云京的方向,却想,她在云京的最后一个生辰……大约不能好好过了罢?

  李固想的一点也没错,谢玉璋何止不能好好过,她直接取消了原定的生辰宴。

  在谢玉璋的生辰这事上,陈淑妃卖了个好,早在皇帝跟前说要给她好好办一办。皇帝还赞她:“阿媛真真慈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