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比粥温柔
“祖母大恩,孙儿至死不敢忘。”雍无离顿首。
“你不能忘,永远不能忘。哀家当时被永联控制时,手里没有一一兵一卒。哀家,是靠着这十五年的机关算尽,这才总算为咱们迎来了今天的一线生机。无离,如今的皇室血脉是赫赫木族人的后代,这是何等的耻辱!哀家之所以还能活下去,活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待后日。”
“而你,寄托了我们大冠所有希望的你,却要为了一个林药药,提前发动兵变!无离,你对得起你的列祖列宗么!”太后一甩海袖,整个人怒气盈盈。
暖榻上,林老太君的胳膊撑在小几上,整个人显得颓然无力。她重重的摇着头,像是在慨叹无奈,又像是在否定太后的话。
雍无离沉默了许久。
久到太后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他。
“无离。”她想给他一个安慰。“药药会体谅的。”
雍无离再次抬起了头,眼里盛着闪耀的光。“祖母,你知道药药很喜欢你吗?”太后一怔,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起这个。
“她给你和林老太君一人编了一个长命结。”雍无离想起那日在书房看见的景象。自己因为处理工部的事晚回去一些,她便等着自己用晚膳,手里摆弄一些小玩意打发时间。
“这是什么?”雍无离不过是随口一问。
她便把手里的长命结高高举起。“太后一个,祖母一个。”或许那时她是在装傻,可那又如何,她对太后的心意都写在眼睛里了,真挚而诚恳。
“祖母,你知道药药对孙儿有多好吗?”雍无离想到了很多个瞬间。从她为自己做点心的那个瞬间,到她为自己拍打旧书上的尘土的瞬间,再到她紧张兮兮的抓起自己的手的瞬间。
若是不细细考究,他简直没发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自己竟然已经完全适应了有她的日子。
“祖母,孙儿不能没有她。”雍无离看向太后,眼神坚定,寸步不移。
“再说,当初不是您,告诉孙儿务必要护好药药么。孙儿记得您还说过,一个男人许下的承诺,要用自己的性命,守着。”
林老太君相当讶异的瞪着眼睛去看雍无离。她万万没想到事情到了最后,竟然是个与林药药最莫不相关的一个人在替她撑腰。
要知道,其实这桩婚事最初,不过是太后出于与林老太君的感情,才让雍无离娶了她罢了。至于什么护好林药药,这些也不过是在不冲突大局的情况才能说出来的话。
太后也没想到雍无离会拿出这件事来劝说自己。她看向雍无离,雍无离一脸赤子至诚。再看向林老太君,则是一脸哀求的看向自己。
“罢了。”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主意倒是有一个,只不过极为危险,也未必能成事。无离,你还要试么?”
雍无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好。”太后再次沉沉叹了一口气。“哀家手里有精兵五百,这是哀家的保命符。现在,哀家把这些精兵给你,你带着他们去劫狱。劫狱过后,你只管往安全的地方去,挨到后日三军到来,一切就好办了。”
“为何不直接借用江公子的身份偷偷把药药带出来?”林老太君问道。她方才与太后商议时,也得知了江成冠是太后人手一事。
没等太后解释,雍无离已经开口道:“因为祖母还是把大事放在了前头。若是我们此刻用了成冠的身份,恐怕会打草惊蛇,弄得满盘皆输。倒不如装成是叛军劫狱,这样也好避开皇帝对祖母的怀疑。”
“没错。”太后点了点头。
“孙儿多谢祖母。”雍无离看向太后,语气轻轻淡淡,可其中的意味却是不言而喻。
“若是你真的喜欢极了药药,哀家这一次也不算亏。去吧,哀家再与淑仪说说话。一会,自有人会把兵符给你送去。”太后摆了摆手,此刻终于有那么一些耄耋老人的模样了。
“好,孙儿知道了。”
另一边的雍府之内,雍宴城正跪在地上,任由雍松溪责骂。“混账!糊涂!雍无离是你的七叔,你怎么可以状告他呢!家丑不可外扬,难道你连这句话都没听说过么!”
“爹,梨儿已经被吓疯了,那个奴婢又死得那么可怜,孩儿为什么不能告他御状。再说了,今日连陛下都在夸我忠心耿耿,大公无私,您凭什么要骂我!”雍宴城在雍松溪面前,浑然没有平时的翩翩公子模样,倒更像是一个屡屡犯错的小儿。
“糊涂!大错特错!夸奖是夸奖,那是哄三岁孩子的东西,你要的是夸奖吗?你要的应该是陛下的重用。晏城你想一想,一个连自己的亲叔叔都能出卖的人,难道陛下敢用你么?更别提重用了。”
“你知不知道,你今日犯了官场上的大忌!”雍松溪一边大骂,一边命人把家法端上来。
一直端坐在上首的安阳郡主听见上家法,顿时便放下了手里的葡萄。“我说,这气也出了,骂也骂了,你还想怎么样?晏城是我的儿子,你若是想打他,可要过我这一关。”
雍晏城十分觉醒的往安阳郡主身边跪行了几步,安阳郡主便把他搂在身边,任他的脸颊贴在自己的腹部。
“你……”雍松溪指着安阳郡主的鼻子,到底不敢对她怎么样,只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句。“慈母多败儿啊!”
安阳郡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狐狸,顿时露了凶相道:“雍松溪,你别以为我落架了就配不上你,我好歹还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呢。你给我记住了,晏城做得没错,他不过是在清理自己路上的绊脚石罢了。”
“再说了,即便告了一个雍无离又如何,即便当初你爹口口声声护着他又怎样,还不是一招就输在了晏城的手下。儿子,你做的没有错。往后无论谁挡了你的路,你都要像踢石子一样把他踢开。你瞧,如今那雍无离半点反驳之力都没有,你怕什么。”
雍松溪用手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满脸懊悔。“你知道什么,那痴儿林药药替雍无离顶了罪,如今雍无离已经无罪释放了。”
“什么?药药替他顶了罪?”雍宴城整个人如遭雷击。在他原本的计划里,雍无离被处死后,自己应该是那个代替他照顾药药的人。
到时候,一切顺理成章,再无阻碍。
恰好孙梨儿又疯了,这简直是天定的成全。
雍晏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林药药竟然能出面替他顶罪,这完全成了计划之外最令人意外的一环。“药药怎么会……”
“听说她之前在府里一直都是装傻……”安阳郡主补道。这也是她下午时才听孙月言说起的,此刻才想起这一节来。
“装傻?”雍晏城觉得哪里不对劲。难不成,她上辈子也是装傻的?不,不可能啊,若是上辈子也是装傻,就不会落得那么惨的下场了。
那么,为何自己重生了,她却不傻了呢?
雍晏城忽然灵光一闪。
难不成她也是重生的?而且还开窍了?怪不得,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怪不得自己想尽办法也没能把她娶到手,怪不得梨儿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怪不得她那么快就得了雍无离的信任。
自己真是糊涂!
“母亲,我要去宫里看林药药。”雍晏城想通一切之后,猛然抬头道。
永联皇帝非同常人,在宫里设下了一所小小的狱牢,分甲乙丙丁各三间,专门用来关押皇室钦犯和朝廷大臣命妇等。
因此,此时的林药药正是在宫里。
“你疯了?”雍松溪瞪了他一眼道。
“不,我没疯。爹,我必须要去看药药一眼。爹,您是正三品的大官,您手里的腰牌可以让我进宫,也能让我看见药药。爹,我只求您这一次,只要您把腰牌借我这一次,往后儿子再也不做错事了,儿子保证什么都听您的。”
见雍松溪不开口,雍晏城拽住了安阳郡主的衣角。
“真的什么都听爹娘的?”安阳郡主问道。雍晏城连连点头。
“松溪,把腰牌给晏城吧。我作保。”安阳郡主毫不犹豫道。
就这样,安阳郡主与雍松溪来回几个回合,雍晏城便成功的把腰牌要到了手里。他大踏步的往府门外赶去,正好碰见孙梨儿院里的小丫鬟送了大夫出门回来。
一见雍晏城,那小丫鬟顿时像有了主心骨一般。“晏城公子,梨儿夫人还没好,怎么办呢?如今她疯得愈发厉害,连床都不能上了,非说床底下有人呢。她现在躲在墙角,动都不敢动。”
“怎么这般胆小。”雍晏城满脸不耐烦,并未停下脚步。小丫鬟只好匆匆忙忙的跟在了他身后,继续絮絮说道:“如今院内什么都是月言姑娘说的算。她不准我们给夫人找好大夫,说是怕传扬出去丢人,也不准我们找您告状,说是怕耽误了您的大事……”
孙月言,雍晏城冷冷一笑,她倒是比那孙梨儿胆大多了。一想到这,他的脑海中灵光乍现,喜意孙顿生。“去把孙月言给我叫来,就是我有要事要带着她出门。”
“这……”小丫鬟一阵犹豫,但瞧着雍晏城的神色不好,赶紧点点头答应下来。
须臾,那孙月言已经随着雍晏城到了马车跟前。“穿这套。”雍晏城从车上丢了一身小厮的衣服给她。
父亲入宫常带小厮,想必宫门侍卫也不会细查。
孙月言倒也毫不犹豫,忙不迭就穿上了衣服,一声不响的随着雍晏城坐在了马车上。
“你不问问我带你去做什么?”雍晏城纳闷道。
孙月言自视容貌不俗,当即也是一笑。“无非就是男女之事罢了。”
雍晏城想了想牢房里的林药药,点了点头道:“你还真是说对了,就是男女之事。”
“这是宫里?”
“这是牢房?”
孙月言诧异的声音不时传来,惹得雍宴城原本就忐忑的心里更加烦躁。
“宴城哥哥,你的口味...还真是有点特别。”当孙月言路过乙字号的时候,忍不住说道。这一路上她的话不少,也说不清是从何时起,姐夫变成了宴城哥哥。
“是么。”瞧着开门的兵吏离开,雍宴城才佯装温柔的把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孙月言顿时眼神飘忽起来,整个人都想往雍宴城身上靠。
“月言,我一定会记得你的。我要代药药谢谢你。”雍宴城笑得令人齿冷。
孙月言听见药药两个字,这才猛然发觉自己的处境。“雍宴城,这……你要用我换林药药出来?”孙月言恨得牙根痒痒。
她原本以为自己在孙梨儿身边侍候了这么些天,雍宴城对自己即便没什么花花心思,也会有几分情意。却没想到,她今日竟然成了林药药的替死鬼!
那是她最瞧不起的一个人,远比孙梨儿更加让人厌恶。
就在这时,那牢房内的林药药忽然抬起了头。她面前放着一碗粥,一碟腌得发黑的咸菜。
而她却像这暗黑牢房中的一轮明月,皎白无暇,如仙如画。
雍宴城忍不住就动了动喉头。“药药别怕,我来救你了。”
旁边的孙月言在看见林药药的一瞬间,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危险。这样一幅容貌,这样一个灵动如玉的少女,哪个男人抵得住?
亏自己还以为雍宴城对自己有什么图谋。她放下了心里的所有绮霓心思,双手扳向雍宴城的胳膊,一边企图逃跑,一边张大嘴巴便要喊救命。
可惜,雍宴城早有准备,没等她发出半点声响,就一记手刀将她砸晕了。接着,他双手抱住她,将她扔进了大牢里。
行云流水的做完了这些事,雍宴城十分得意的看向林药药,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你看我厉不厉害。
可惜,林药药只看了他一眼,就又把头低下去了。她在想雍无离对自己说过的话。
要是给你喝粥,你看看就好了。等晚上,我带你去吃炙羊肉。
方才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唇边噙了一抹笑。现在想想,她还是觉得好笑。
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哪怕你明知道一个人是在骗自己,是在哄自己开心,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相信他。
至于眼前,她恨不得拿这个粥碗砸向雍宴城。救我?我上辈子就是死在你手里了,我用你救?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林药药可不想在死之前破坏自己的最后一点好心情。
雍宴城并不肯,反而凑上前去,低声说道,:“药药,有一个人上辈子对不起你,所以这辈子重生之后,他想要补偿你,想要重新对你好,想要把上辈子的所有亏欠都还回来。”
“我一直以为我是为了林家才娶你。直到你许配给了七叔之后,我才明白我不是为了林家,而是为了我自己。药药,我知道你也是重生而来,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很多恨。”
“但是我还是想求求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药药,求你看在上辈子我给了你锦衣玉食的份上,看在这辈子孙梨儿已经接受天谴,被折磨疯了的份上,看在我今日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的份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雍宴城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一堆,林药药终于抬起了头。一张精致无比的脸上浮现出恨意,眼眶红红。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原来你也是重生。”
雍宴城顿觉无力,低低呢喃唤道:“药药……”
林药药一阵齿冷,摇头说道:“上辈子的锦衣玉食,那是你为了与林家交好才给我的。孙梨儿被折磨疯了,那是无离在为我解恨。至于今日,冒着生命危险的大概是孙月言,而不是你。”
“那雍无离呢,我总比他强吧,他根本都不屑于来救你!药药,你要看清现实,我比七叔强了多少倍。只有在生命危急的关头,你才能看清一个人对你有多少真心。”
林药药瞥了一眼角落里晕倒的孙月言,嘲讽说道:“那你的真心可是真够多的。”
雍宴城见她软的不吃,索性硬了语气道:“林药药,即便你是重生也没有用,你是一个女人,又进不得官场。我告诉你,就凭我雍家现如今的地位,想要打击一个雍无离那是最简单不过的事。你放心,只要你一日不跟我在一起,我便一日不会让他成为摄政王。”
“你有这个本事?上辈子都不成的事,这辈子就成了?”林药药的眼底写满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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