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第10章

作者:天泠 标签: 穿越重生

  贺氏端着一个青花瓷茶盅,轻轻以茶盖拨动浮在茶汤上的茶叶,问道:“今儿在宫里一切可还顺利?”

  说到宫里,小贺氏面色微凝,理了理思绪,就开始说今日进宫的事,说起皇后对她们端木家不冷不热的态度,说起皇后对楚家人的殷勤客气,说起楚二夫人向皇后举荐了江南大儒闻弼给四皇子……

  “母亲,看来皇后娘娘果然是想拉拢楚家……”小贺氏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哼,皇后连儿子都生不出来,拿什么和我们贵妃娘娘争!”

  “楚家世代是纯臣,可不会随意站队。”贺氏淡淡道,捧着茶盅的手微微用力,麻烦的是闻弼,如果四皇子真的拜闻弼为师,那就会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说不定还能得到皇帝的另眼相看……

  时也,命也,原本他们端木家也是有机会拉拢楚家的!

  贺氏想到了什么,眸色更为幽深,唏嘘地又道:“只可惜了楚大姑娘,知书达理,聪慧绝伦……哎,真是应了那句‘慧极必伤’啊!本来,我还想给珩哥儿提亲,这样我们与楚家就是姻亲了。”

  小贺氏含笑聆听,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楚大姑娘虽然身份尊贵,却锋芒太露,绝非贤妻人选!

  “母亲,虽然楚大姑娘没了,但是楚家还有别的姑娘……”小贺氏试探地说道。

  “楚家别的姑娘怎能与嫡长女相提并论。这些世家的嫡长女都是精心培养的,无论见识,眼界,才学,德行,都非比寻常,尤其是楚家。”贺氏不紧不慢地说着,“就连皇上也想聘楚大姑娘为太子妃……”

  楚家可不是普通的世家,是大盛顶级门阀士族。

  京城楚家、江南闻家、淮北章家和蜀中祁家都是百年以上的簪缨世家,经历朝代更迭,仍是声名显赫,长盛不衰。

  四大家族不仅在朝堂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在地方的名望之高也是其他家族根本无法与之并肩的。

  皇上想为太子聘楚大姑娘?!

  小贺氏难掩讶色,脱口道:“母亲,这不是皇上酒后戏言吗?”

第18章 怠慢

  贺氏摇了摇头,别人不知道,但是老太爷端木宪却是知道其中的内情,这件事是真有其事,但被宣国公拒绝了,说是楚家女不入宫门。

  所以,贺氏才想为长孙端木珩聘了楚青辞,一来可以让他们端木家从新贵一跃为世家,二来,有了楚家的助力,那么大皇子也就如虎添翼,区区一个闻弼又算得了什么。

  “哎,”贺氏幽幽地叹了口气,感慨道,“楚家这一辈再无嫡长女了……”

  说话间,贺氏淡淡地瞥了小贺氏一眼,只觉得这个儿媳的眼界还是浅薄了一些。

  而小贺氏正好想到了什么,半垂眼帘,没看到贺氏不满的眼神。

  小贺氏沉吟一下,又道:“母亲,刚才我回府的路上看到安平长公主府的封炎了,许是刚刚才回京。”

  “哦?”贺氏应了一声,虽然只是稍微掀了掀眼皮,但是小贺氏已经明白这是婆母在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小贺氏就把刚才偶遇封炎在街上纵马飞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最后略带不屑地撇了撇嘴道:“母亲,皇上仁慈,不计前嫌,让他去军中历练……”她摇头又叹气地说道,“可惜啊!他就是一个不堪扶的阿斗,我看这辈子也不过是一个败家的纨绔。!”

  安平长公主可不是仁宗帝和伪帝时尊贵荣耀的长公主了,如今安平长公主不得圣宠,公主府也不过是徒有些富贵,毫无实权。

  母以子贵,若是封炎有出息,没准安平长公主还有出头的机会,现在看来,怕是彻底败落了!

  贺氏转动着手里的佛珠,表情淡淡,又随意地与小贺氏说了几句后,就把她给打发了。

  小贺氏从永禧堂出来后,就急匆匆地去了端木绮的轻芷院。

  轻芷院位于永禧堂的东南方,也不过是步行半盏茶的距离,一进院子,就能闻到山茶花的清香扑鼻而来。

  庭院里,金色的阳光明媚却不灼人,温柔地洒在那飞檐翘角上、精心修剪的花木上、大树下的秋千上,几个丫鬟婆子正在院子里勤快地做着洒扫,枝头的山茶花开得如火如荼,微风一吹,就有无数花瓣如花雨般落下……

  自打昨日在永禧堂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后,端木绮就一直躲在闺房里足不出户。

  小贺氏一进院子,端木绮的乳娘就上来行礼,愁眉苦脸地禀道:“二夫人,二姑娘今儿个还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肯见,到现在都没有用膳……”

  小贺氏加快脚步走到那紧闭的槅扇门前,一边叩着门,一边担忧地唤道:“绮姐儿,是娘,你快开门啊!”

  四周静了一瞬,跟着屋子里就响起了端木绮羞愤欲绝的声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娘,您别管我了!”

  “您让我自生自灭吧!”

  “我……我以后再也不出门了!”

  “……”

  端木绮的每一句都像针一样刺得小贺氏心疼不已。

  她的女儿自小如珠如宝般养大,还从未受过这样的苦!

  小贺氏不禁想到女儿在清净寺落水的事,想到女儿跪了三天三夜的小佛堂,想到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自己是傻子……说来说去,一切的源头都是端木绯这个贱丫头!

  小贺氏狠狠地磨着后槽牙,心中暗恨:反正她们姐妹俩也进过宫了,以后也没什么好担心了!一对孤女而已,又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哼!既然自己的女儿饿着肚子,那么端木纭和端木绯也不能太舒坦了是不是?!

  小贺氏抿了抿嘴,冷冷地吩咐身旁的丫鬟道:“浣碧,你去告诉厨房,大姑娘和四姑娘近日有些上火,做些清淡的吃食,让她们消消火!”

  “是,二夫人。”

  浣碧屈膝领命,快步退下,只听身后传来二夫人意味深长的训斥声:“绮姐儿,你还小,人生数十年哪里会事事如意,总是有输有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跟她们这两个无父无母的丧门星有什么好比的!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绮姐儿,你快开门啊!”

  “……”

  于是,这一日黄昏,当厨房的食盒送到的时候,端木纭和端木绯看到的就是白绿一片,除了两碗清粥外,不是青菜,就是豆腐。

  炒青菜,青菜豆腐汤,炸豆腐,凉拌豆腐……

  “大姑娘,四姑娘,她们简直是欺人太甚!”

  紫藤看着那红漆木食盒中的四菜一汤,愤怒地说道。

  端木纭眼中怒意翻涌。

  自她们姐妹俩三年前来京中投靠祖父后,在这端木府中一直被人无视,但如此名目张胆地苛扣她们还是第一次。

  端木绯的小脸上却始终笑眯眯的,神色间不见丝毫怒意,心知肚明厨房的人肯定是依命行事,这是小贺氏是在为女儿端木绮出气。

  这一点,端木纭当然也明白。

  “紫藤,带上食盒,随我去永禧堂……”端木纭粉面含怒地站起身。

  “姐姐,我跟你一起去。”端木绯也紧跟着站了起来,一把牵住了端木纭的手,抿嘴浅笑,眼神中透着依赖。

  端木纭犹豫了一瞬,但端木绯已经拉着她的手往屋外走去。

第19章 嫁妆

  黄昏的天色半明半暗,西边的天空一大片姹紫嫣红的彩霞,夕阳就快要落下了。

  姐妹俩手拉着手径直地去了永禧堂,等丫鬟去通禀后,不多时,就被带了进去。

  两个丫鬟正在摆膳,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让人闻了食指大动。

  屋子里,不仅是贺氏在,小贺氏也在,正在陪贺氏说话。

  按大盛朝的规矩,作为媳妇是要给婆母立规矩布菜的,贺氏对几个儿媳都还算宽仁,让她们每人轮一天便是,今天恰好轮到了小贺氏。

  “孙女给祖母请安!”

  姐妹俩一起给贺氏屈膝行礼,又向小贺氏福了福,端木纭这才开门见山地说道:“孙女今日来,是有一事想要请示祖母。”

  贺氏微微眯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说吧。”

  端木纭气定神闲,直接道:“祖母,孙女和蓁蓁已经过了孝期,想打理母亲留下的嫁妆。”

  贺氏眉心一跳,神色未变,手中捻动佛珠的速度却下意识地加快。

  小贺氏心里冷笑,也不用贺氏开口,她就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道:“纭姐儿,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可以开口闭口说什么嫁妆,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贺氏波澜不惊地看向端木纭,神色温和地说道:“纭姐儿,好好的,你怎么突发奇想地要打理嫁妆了?”她一副慈爱的样子,谆谆教导道,“你年纪还小,现在该好好读书,学习琴棋书画,修身养性,切不可因小失大,为了这些琐事分了心!”

  “祖母说的是,孙女一定不会把功课落下的。”端木纭不为所动,又道,“可是孙女也不想将来被人说一句‘丧妇长女’!”

  自古就有“五不娶”的说法,其中头一条就是丧妇长女不取,无教戒也,意指丧母的长女因为没有母亲的教养,所以不懂当家理事,不知如何为人妻、为人母。

  小贺氏的眼神更为讥诮,在她看来,端木纭本来就是丧妇长女,区区一个孤女还要上蹿下跳的,搞出这么多事来!便是把这些嫁妆给她,她能管好吗?

  “纭姐儿,你祖母是一片慈爱之心,你莫要再胡闹了。”小贺氏不耐烦地又道。

  端木纭毫无退却之色,理直气壮地说道:“二婶母为何说我是胡闹?大盛有律例,若是生母亡故,嫁妆就该交由其子女继承。母亲只生了我与妹妹二人,母亲的嫁妆由我和妹妹亲自打理,理所应当。”

  一听端木纭说起大盛律例,贺氏和小贺氏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贺氏下意识地捏住了手中的紫檀木佛珠。

  十四年前,李氏带着一百二十抬嫁妆嫁入端木府,十里红妆令京城百姓啧啧称赞,是何等的风光,李氏陪嫁的铺子、田地、宅子、家具、金银玉器、布料、古玩字画、药材等等写成了厚厚的一叠嫁妆单子,嫁妆之丰厚说是近十年无人能出其右也不为过!

  大盛律例确有“母亡,子继”这一条,她也从来没有想要贪下李氏的嫁妆。

  但是,李氏的那些嫁妆拿在手里,光是田庄铺子每年的收益就是一笔大数目,再用这些收益去钱生钱,这额外赚来的银子可就不归在李氏的嫁妆单子里,大可以入了端木家的公中和她的私库,将来留给她的儿孙。

  现在若是让端木纭和端木绯姐妹把李氏的嫁妆给拿回去,岂不是要白白损失不少银子!

  贺氏的面皮轻颤了两下,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心道: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三年来府里好吃好喝地供着,还这么不知足,想必是仗着有简王府为她们撑腰,就轻狂了起来!

  “纭姐儿。”贺氏强忍着不满,安抚着说道,“你从来没有管过家,不知道打理这些嫁妆有多难。这样吧,你先暂且跟你二婶母学着管家,等到你出嫁的时候,祖母自然会把你那一份给你的。”

  然后,端木纭丝毫没有被打动,她依然摇了摇头,说道:“祖母,府里的这些琐事有二婶母就够了,孙女只想去学如何打理母亲的嫁妆。”

  贺氏紧紧地捏着手里的佛珠,目光锐利地看向了端木纭,冠冕堂皇地轻斥道,“纭姐儿,你非要这么任性妄为,莫非是觉得府里会贪图你母亲的那点嫁妆不成?!”

  “孙女可没这么想。”端木纭坦然地正视着她说道,“只是孙女手头拮据,一日三餐,胭脂水粉,四季衣裳,都需要银钱。孙女和妹妹的孝期已经满了,总不能还是穿着这些素色衣裳,身无点缀。这若是外出做客,别人怕是以为咱们府里又在守孝呢。”

  “你……”

  贺氏的额头青筋暴起,一时有些语结。

  端木纭口口声声“守孝”,“守孝”的,这是在咒谁呢?咒谁呢!

  果然是丧妇长女,上不了台面!

  贺氏深深地看着她,刚过金钗之年的少女亭亭玉立,一身平平无齐的素色衣裙,洗得都快有些褪色了,头上更是除了一朵翠竹珠花外,没有半点金玉,那身打扮连小门小户的姑娘都不如。

  这长房的用席上,小贺氏确实做得有些过了……贺氏正想着,就见端木纭一抬手,紫藤立刻就把手上提着的食盒放到了八仙桌上,并打开了。

  那清一色的青菜豆腐在这满桌佳肴的衬托下,显得刺眼,而又讽刺。

  “孙女想着,许是府里的日子不太好过。所以……”端木纭精致的下巴微扬,继续说道:“祖母,您不如把母亲的嫁妆给了孙女,以后孙女和妹妹也就不用再花府里的钱了。”

  两人的目光相撞,贺氏从她那双璀璨的双眸中看出了一抹毫不退缩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