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第1207章

作者:天泠 标签: 穿越重生

  慕炎行的是三跪九拜的大礼,与他对崇明帝行的礼一般无二,其郑重可见一斑。

  这礼未免也太重了!范培中神色复杂地盯着慕炎的背影,心绪飞转。

  慕炎能这么快把朝政掌握在他手中,他自然不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也不是他平日表现出来的那般轻狂随意,慕炎有心计,有手段,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对两个死人行此大礼。

  范培中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慕炎此举是想要讨好军中吧。

  范培中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

  帝陵中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朝臣们一边行礼,一边不时看向正前方的那三个棺椁,神情各异,有的惊讶,有的唏嘘,有的感慨,有的赞赏。

  大部分官员是直到此刻才知道,原来今日迁入副陵中的除了镇北王夫妇外,还有镇北王府的小郡主薛晗也一同落葬。

  想到镇北王府,这些官员的心情更复杂了。

  镇北王府风光了百年,为大盛立下数之不尽的赫赫战功,却是沦落到这个下场,整个薛家毁于一旦,如今薛家虽然洗清了冤屈,可也从此断了血脉。

  说来,摄政王对镇北王府也算尽心尽力了,还特意把小郡主薛晗的尸骨也找回来了,只可惜,镇北王府小世子的尸骨还不知道在哪里。

  大臣们三三两两地交换着眼神,一个个心有同感,低声地窃窃私语着:

  “镇北王府一家四口就只差镇北王世子薛昭了吧。”

  “是不是应该给镇北王世子也立个衣冠冢?”

  “该。理当如此才是。”

  “说来这礼部办事委实太不靠谱了,范大人也不知道提醒摄政王一句。”

  身后的几个大臣心有戚戚焉,用不以为然的眼神看着范培中,暗暗摇头。

  这些人蓄意压低了声音,可这些私议论声还是隐隐约约地传入了范培中的耳中。

  范培中心里委屈极了,又无处可说。

  范培中又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二愣子,他们想到的,他又如何没想到,早在慕炎提出要把薛晗与镇北王夫妇一同合葬时,他就想到了这一点。

  范培中早就请示过慕炎,要不要给世子薛昭建一个衣冠冢,但是慕炎拒绝了。

  其实范培中也不明白,慕炎明明连镇北王夫妇和小郡主的尸骨都费了大力气找回来了,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办得更好,非要留这么一个缺憾呢?

  慕炎不说,范培中也不敢多问,只是在私下与礼部其他官员讨论过,猜测慕炎是不是还在找镇北王世子薛昭的尸骨,所以他才暂时不想给薛昭立衣冠冢?

  念头在范培中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时,最前方的慕炎在三跪九叩后,站了起来,于是范培中以及其他人也纷纷起了身。

  至此,今日的仪式才算是完全结束了。

  周围的气氛愈发庄重,众人的目光又落在最前方的慕炎身上,尤其是那些武官看着慕炎的神情更恭敬了。

  当众人离开永陵时,已经是未时,车队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京城。

  端木绯回到端木府的时候,太阳刚刚西斜。

  端木绯今天天还没亮就起身了,如此折腾了大半天,已经精疲力尽,捂着小嘴连连打着哈欠,小脸上睡眼惺忪的。

  她回府就没看到端木纭,随口问了一句:“绿萝,姐姐呢?”

  “大姑娘不在府中。”绿萝禀道,“姑娘您饿了吧?要不要您先用些膳?”

  端木纭接过绿萝递来的茶,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想着天色不早,就又问道:“知道姐姐去哪儿了吗?”

  绿萝与其他几个丫鬟面面相看,全都是一脸的茫然。

  屋子里静了一瞬,绿萝回道:“奴婢也不知道。”

  锦瑟接口说:“下午大姑娘出去时,一个人也没带,是自己骑马出去的。大姑娘有留话给姑娘,说让您别担心,她晚点就回来了。”

  “……”端木绯惊讶地扬了扬眉,朝窗外看去,心想:姐姐去了哪儿呢?

  窗外的红梅在寒风中怒放,娇艳似火,风姿绰然。

  太阳一点点地西落,给那一株株红梅镀上一层金红色的光晕。

  端木纭是去了京郊西岭山的永陵。

  以她的身份不能参加白天的迁陵仪式,所以,她才特意等仪式结束后再去。

  但永陵可是帝陵,帝陵自然是有人守陵的,端木纭也进不去。

  她暂时也没打算进去,在西岭河静静地等待着,放任霜纨自己去喝水、吃草、溜达。

  难得可以出来放放风的霜纨乐坏了,在河边奔来跑去,不时发出咴咴的声音,它的性子一贯温顺,也不会跑远,跑一会儿就又回来亲昵地蹭蹭端木纭。

  时间就在这种悠闲静谧的气氛中一点点过去,夕阳渐渐地落得更低了,黄昏的天空一片晦暗,只剩下西边天空的最后一抹红色,夜幕即将落下。

  “得得得……”

  远远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朝这边而来,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个着竹青色直裰的青年策马朝这边飞驰而来。

  霜纨既然认识来人,也认识对方的胯下的白马,乐呵呵地跑上前跟来人打招呼。

  岑隐也看到了河边的端木纭,下意识地拉了拉马绳,胯下的白马就放缓了马速。

  白马一边打着响鼻,一边停在了距离端木纭两三丈外的地方,马上的岑隐惊讶地看着端木纭。

  “端木姑娘。”

  天色越来越暗,岑隐的面庞看来模糊不清。

  岑隐没问,端木纭主动解释道:“我想过来祭拜。”

  岑隐利落地从马上一跃而下,朝端木纭走近了几步,眸中闪烁着极为复杂的光芒。

  他直直地看着端木纭的眸子,问道:“在等我?”

  “我猜到你会来。”端木纭微微一笑,目光明亮而沉静,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岑隐。

  寒冷的晚风拂面而来,吹起几缕碎发,发丝轻抚着她白皙的面颊,衬得她神情越发坚毅,仿若那冬日怒放的红梅,在寒风中娇艳而又坚韧。

  “……”岑隐薄唇微动,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更深邃,也更复杂了。

  他是独自前来的,事先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他只想单独来祭拜一下父母和姐姐,他有很多话想跟他们说……

  端木纭朝岑隐走近了两步,又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两人寥寥数语,乍一听有些没头没尾,却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弥漫在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事彼此早已心知肚明。

  岑隐深深地凝视着端木纭,一动不动,双拳紧紧地握在一起,须臾,他徐徐地点了点头。

  端木纭嫣然一笑,面容愈发明艳逼人。

  霜纨看看端木纭,又看看岑隐,虽然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隐约感觉到主子的心情不错,发出愉悦的“咴咴”声。

  霜纨和岑隐的那匹马被留在河边玩耍,只有岑隐和端木纭进了帝陵。

  帝陵的守卫自然是认识岑隐的,哪里敢阻拦岑隐,更不敢朝岑隐身旁的端木纭多看一眼,二话不说就放两人进去了。

  岑隐提着一个灯笼走在端木纭的前方给她领路,他对这里的格局了然于心。

  灯笼中的烛火发出昏黄的光芒,照亮了两人前后丈余,灯火随着灯笼的摇曳也在微微地摇曳着。

  陵墓内,寂静无声,只有两人轻巧的步履声。

  端木纭比岑隐落后了两步,一直抬眼看着他的侧脸。

  灯光中,他的肌肤细腻如羊脂白玉,目如点漆,唇似涂朱。

  青年的五官如此精致完美,只是像这样静默不语地缓步前行,就十分的……赏心悦目,彷如名家笔下的一幅画。

  两人一路沉默不语,只听那烛火燃烧的滋滋声偶尔响起,越发显得静谧。

  端木纭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这一路的疲惫一扫而空。

  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陪着他,已经让她很高兴了。

  端木纭的眼睛更明亮了,如宝石,似星辰。

  突然,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加快了步伐,一把拉住了他空闲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掌心干燥温暖,掌心有几个粗糙的薄茧。

  “……”岑隐浑身剧烈地一颤,下意识地停下了脚。

  岑隐一动不动地站着,他的理智告诉他,他该缩回手,但又舍不得掌心的温度。

  她的手与他迥然不同,细嫩,光滑,而又温暖。

  一种让他眷恋、让他不舍的温暖。

  两人皆是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岑隐突然动了,牵着端木纭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端木纭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唇角翘得更高,笑意蔓延到眼角眉梢。

  她的笑容那么温柔,那么璀璨,仿如那阳春三月的春晖。

  一路无语。

  两人在岑隐的引领下一直来到了帝陵东北角的副陵。

  岑隐把灯笼放在了一边,在偌大的墓碑前跪了下去,端木纭也跪在了他的身旁。

  两人恭恭敬敬地对着墓碑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行过礼后,岑隐抬起头来,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前方的墓碑,神情凝然不动。

  他依旧没有说话,但是浑身的气息却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透出一股子深邃的悲凉与思念。

  岑隐跪着没有动,端木纭也没有动。

  时间沉默中缓缓地流逝。

  端木纭心头泛起一种酸楚的痛感,一点点地蔓延开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岑隐盯着墓碑上的“薛”字,率先开口道:“我的本名叫薛昭……”

  岑隐幽深的眸子更复杂了,他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与人提起这件事,他本以为他会让这个名字永远淹没在那遥远的过去……

  他何曾想到有一天,他会主动告诉一个姑娘,他真正的名字,他真正的身世。

  端木纭看着岑隐轮廓分明的侧脸,静静地聆听着,神色恬静。

  虽然没有人跟她说过岑隐的身份,但是早在当年华藜族族长指认岑隐是他的外甥镇北王世子时,端木纭就隐约猜到了岑隐真正的身世,只是从来不曾向岑隐求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