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泠
端木绯直觉地为自家宝贝辩护道:“团子它平时很乖的。”比起在家罚禁闭的小八哥可乖多了!
看着端木绯这么喜欢自己送的礼物,封炎心头的感觉更复杂了,又欣喜,又酸溜溜的。
“蓁蓁……”
封炎低低地唤了一声,却是听得端木绯心里咯噔一下,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上一次,封炎这么叫她的时候,脑抽筋地说了一些“糊涂话”,什么“一辈子”啊,什么“定亲”啊,只要一想,端木绯就觉得头皮发麻,担忧他是不是“复发”了。
端木绯心里警铃大作,有种不妙的预感,就听封炎问道:“蓁蓁,你相信我吗?”
这个问题倒也不难答,毕竟,就算给端木绯吃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当着封炎的面说她不信他啊。
端木绯连连点头,表忠心。
他就知道蓁蓁最相信的人就是他了!
封炎感觉像是被喂了半颗定心丸一般,原本忐忑的心稍微定了一些,扬起嘴角保证道:“蓁蓁,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一听到“一辈子”这个关键词,端木绯就确信封炎是又脑抽筋了,严阵以待,心道:唔,涵星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得顺着他才行。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眨不眨看着他,看得封炎的耳根又渐渐地烧了起来。
封炎害羞地避开了视线,耳朵红如血珠,讷讷道:“定亲的事,我来安排……”你觉得可好?
端木绯想了想,顺着他的话说道:“你喜欢就好。”反正等他清醒过来,自然会忘记自己“发病时”说的“糊涂话”。
封炎惊喜得瞪大了眼眸,眸中绽放出亮得刺目的光芒,喜不自胜地朝端木绯的小脸看去,心里就像是无数烟花齐齐绽放般,整个人差点没跳起来。
“蓁蓁,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封炎急切地抓住了端木绯的右手,以起誓般的口吻说道。
端木绯浑身僵直,瞪着自己被封炎完包裹在掌心的右手,想抽回来又不敢动弹。
“呜呜。”两人之间的小狐狸发出不适的呜咽声,让封炎突然意识到这里不仅有小狐狸,还有端木纭呢。
他不好意思地朝一丈外正“专心”钓鱼的端木纭一眼,飞快地收回了手,唯恐姐姐觉得他占蓁蓁的便宜。
“那……我先走了。”
封炎抛下这句话后,就心花怒放地走了,只觉得这个世界似乎都明亮了不少,雀跃不已。
他越走越快,步履轻快地跑回了荷风苑。
第一件事就是冲去左次间找安平。
“娘,蓁蓁她答应了!”
封炎喜不自胜地说道,巴不得昭告天下。
答应什么了?!安平先是怔了怔,须臾就反应了过来。
“绯儿答应了?”安平将信将疑地挑了挑眉,看着封炎傻乐的脸庞,忍不住怀疑:她这个傻儿子真的问清楚了吗?!
初七那日,封炎兴冲冲地跑回家,说他想要定亲了。
安平当时就没那么乐观,虽然她估摸着皇帝那边的火候应该差不多了,但是,这婚事要讲究你情我愿,两情相悦,总得未来儿媳妇同意才是。
偏偏绯儿根本就没开窍……
安平就琢磨着反正绯儿年纪还小,就算现在不同意,也不着急,自己可以与皇帝再耗耗,也让小两口多几年培养感情,等以后时候到了也就水到渠成了。
封炎在安平身旁坐下,咧嘴笑着,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笑容还是傻乎乎的。
他一口气灌了被温茶后,才觉得耳朵没那么烫了,美滋滋地说道:“娘,您放心,我问过两次了。蓁蓁都是答应的。”
封炎说着,暗暗自喜,蓁蓁答应得这么爽快,一定是喜欢自己的。
安平看着封炎脸上那傻呵呵的笑,脑海中不禁浮现他小时候乐滋滋地跑来找她时的样子,傻笑着炫耀说阿辞夸他的衣裳好看,阿辞夸他聪明……
阿炎已经很久很久没提起阿辞了。
逝者已矣,这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安平眸光一闪,垂首饮了口茶,不再去想过去的事。
现在的阿炎很好,绯儿也很好……
想着,安平红艳的嘴角翘了起来,与封炎相似的凤眸半眯了起来。
绯儿这么可爱,以后她嫁过来,自己就多了一个乖巧的女儿,不像阿炎这个臭小子,无趣极了,每天就知道穿着身黑袍子,除非要在绯儿跟前开屏的时候。
安平瞥了封炎身上那蔚蓝色的衣袍一眼,有些好笑,放下茶盅应道:“我知道了。”
封炎一脸期待地看着安平,这一瞬,他温顺得像只小绵羊般。
第288章 轻柔(二十)
安平看着儿子觉得有趣极了,又安抚了一句:“你放心吧。这事交给我。”
封炎闻言又呆呆地傻笑了起来,好一会儿,就傻乎乎地问安平要定亲了,他该做些什么准备,是不是得备些礼物作为定亲的信物送给蓁蓁云云,又懊恼没提前备好礼物,那方才就可以送给蓁蓁了。
儿子这么傻可怎么办?!安平差点没扶额,阿炎这一遇上绯儿,脑子就不管用了,下小定时本来就是要备小定礼的。
安平正想好好教育封炎一番,就见封炎蓦地站起身来,掸了掸袍子,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安平动了动眉梢,继续喝着茶,用了些点心,又吃了些瓜果,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后,封炎才又回来了,换了一身紫色锦袍,配着白玉腰带,腰悬一只雪青色月牙形荷包与一方雕成狐狸印钮的鸡血石,打扮得不仅光鲜亮丽,还十分正式。
见安平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封炎解释了一句:“刚才那身衣裳上沾了点狐狸毛……”
他直到今日才注意到那只小狐狸这么会掉毛,真会给蓁蓁添麻烦!
要不,他干脆把它的毛给剃了?
安平心里好笑,平日里哪里见他这么讲究,有了绯儿后,倒是知道爱美了。
封炎从袖中掏出一个银色的怀表,“啪”的一声打开,看了看表面后,提醒道:“娘,时候差不多了。”
赏花宴的时间快要到了。
安平又浅啜一口茶后,就放下了茶盅,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裙后,不紧不慢地带着封炎出门了。
今日的赏花宴将在绮春园中举行。
当安平和封炎母子俩一起抵达绮春园外的望春阁时,难免就引起了阁内一些夫人们的注目。
此刻,正厅里除了凤座上的皇后外,两边还坐了十来位夫人,正陪着皇后说话。
虽说这次的赏花宴不少府邸只是得了赏花帖过来玩的,但是,帝后已经公开表示要为大公主舞阳相驸马以及为三皇子慕祐易相看皇子正妃,这场赏花宴也因此而添上了一些相看的意味。
现在安平和封炎一起出现在此,莫非也是有“相看”的意思?!
不少夫人的心中不禁浮现这个念头,暗暗地交换着眼神,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有些夫人暗自庆幸家里没有适龄的女儿,坐等看好戏;有些夫人的心猛然提了起来,面露紧张之色。
安平长公主府虽然现在看着尊贵光鲜,不过,经过当年宫变的人家都知道,安平与过世的那个伪帝的感情有多好,当年在朝中那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想而知,以皇帝对伪帝的忌惮,他对安平母子永远不可能完放心。
安平长公主府,终究只是表面光鲜罢了,其实安平母子俩就如同踩在一根细细的钢丝上,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他们也许就会触及皇帝的逆鳞,届时,是生是死,说到底也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像这样的人家,如果把女儿嫁过去,那等于将来的几十年,就要天天提心吊胆,指不定就会被牵连。
再者,安平长公主府虽有着公主府的名头,却只是一个虚名罢了,无权无势,也无圣宠,根本就给不了妻族什么倚靠。
他们这等高门世家谈婚论嫁,一要门当户对,二要互利互惠,缺一不可。
像封炎这样微妙的身份,恐怕最多也只能找一户没落的破落户。
不少夫人神情中都闪过一丝轻蔑,随即,又是担忧。
最大的问题是,安平终究是公主,是皇帝的长姐,要是安平看上了谁,跟皇帝求一道赐婚的旨意,皇帝十有八九也会同意吧。
一时间,那些带着女儿来的人家就愈发忐忑了,觉得今天有点危险,心里暗暗祈祷着,只希望安平长公主千万别看中他们家的姑娘。
释迦牟尼佛,观世音菩萨,弥勒佛,地藏王菩萨……千万要保佑他们啊!不少夫人都在心里默念着。
就那些夫人一道道古怪的目光中,安平和封炎如无其事地穿过厅堂走到了皇后的凤座前,安平对着皇后颔首致意,淡淡地唤了一声:“皇后。”
“皇姐。”皇后对着安平微微一笑,也是颔首,跟着她温和的目光看向了封炎,“阿炎,今天天气好,你一个少年郎想来坐不住,还是去园子里走走,簪几朵花回来吧。”
封炎见这里只有那些夫人,而不见那些公子姑娘,就猜到端木绯应该也在绮春园里,从善如流地应了。
“封公子请。”一个青衣小内侍在前面给封炎带路,退出望春阁后,一路朝东北方的绮春园走去。
到了园子入口,小內侍停下了脚步,笑着提点了一句:“封公子,皇后娘娘在园子里放了一朵‘特别’的花,谁能找到那朵花,就是今日的魁首。”
封炎随意地应了一声,他对什么赏花宴的魁首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他要找的是他的蓁蓁。
封炎步履轻盈地往园子里走去,在园中四下打量着,四处可见一些提着花篮的姑娘们正在园中摘花。
园中百花绽放,姹紫嫣红,但是封炎根本就没心情赏花,沿着一条青石板小路往前走着,沿路找內侍宫女打听端木绯的下落。
在园中走了大半圈,封炎终于看到了前方一道熟悉的娇小身影正提着花篮站在紫藤花廊前,踮起脚以剪子剪着上方的紫藤花。
封炎眸子一亮,快步上前了几步,“蓁……”他眼角的余光瞟到了几步外的端木纭,急忙改口道,“端木四姑娘,我来帮你吧。”
他直接把剪子从端木绯的小手里接过,帮她把上方的一串紫藤花剪了下来,然后殷勤地把那串如同紫葡萄串一般的紫藤花递向了她,笑吟吟地看着她。
端木绯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就仿佛被冻僵似的动弹不得,不仅是她,连她花篮里的小狐狸亦然,一人一狐呆呆地看着封炎。
封炎把手里的那串紫藤花往端木绯的方向凑了凑,一脸的期待。
端木绯抬手接过了那串紫藤花,表情却有些纠结,心道:封炎现在应该已经恢复了吧?脑子不再抽筋了吧?
偏偏她也不能直接问他吧?谁会承认自己脑抽筋呢!
端木纭比端木绯还要“纠结”地看着封炎,迟疑了一瞬,觉得难得出门还是要给他们俩一点机会多处处,便出声提议道:“蓁蓁,我们俩分头找花吧。”
端木绯只以为端木纭是想找皇后娘娘的那朵“花”争一争魁首,立刻就点头应下了。
见状,封炎的眸子瞬间亮如星辰,熠熠生辉,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心里暗暗道:大姐真好!他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大姐。
见封炎几乎在对着自己摇尾巴了,端木纭一方面觉得好笑,一方面心中又升起一种妹妹就快要出嫁的依依不舍。
端木纭对着封炎福了福后,就提着篮子离去了,隐约听到后方的小狐狸似乎可怜兮兮地呜呜了两声。
端木纭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又什么也没听到了,只看到了两三丈外,封炎又拿着剪子剪下了一串紫藤花递向了妹妹……
春风阵阵拂来,吹得那花廊上的紫藤花微微摇摆,洒下一大片淡紫色的花雨,纷纷扬扬。
花雨中,少年对着少女灿然一笑,二人的形容皆是精致如画,彷如一对金童玉女。
端木纭不禁会心笑了,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