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第363章

作者:天泠 标签: 穿越重生

  “皇姐,怎么能不急呢?阿炎都快十六了。”皇帝笑得更为和煦,一副“他都是为外甥考虑”的模样,“男孩子还是应该先成家再立业,成了家后,自然就稳重了。皇姐,你好好替阿炎看看,看中了,由朕给他赐婚就是。”

  安平还是神情淡淡,优雅地饮着茶,似乎对封炎的亲事不在意。

  见状,那些夫人暗暗地松了半口气,心道:如果安平长公主暂时无意为封炎求娶,想来皇帝也不能强迫他们母子……

  随着琴声进入第五段,一个空灵绝尘的箫声突然加入琴声中,两者极为默契,琴声与箫声完美地糅合在一起,让厅中众人仿佛置身于那种“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的美景中,乐声慢慢开始加快……

  皇帝的指节又饶有兴致地随着乐声叩动了几下,眸光微闪,突然抬手指了指封炎,借着琴声,用只有安平和皇后才能听到的音量笑吟吟地说道:“皇姐,朕看阿炎这小子多痴心,孩子大了,也有自己的心思了,舞阳、阿炎都是如此。”

  “这要是朕随便给阿炎挑一个,岂不是让他此生‘求而不得’,皇姐舍得吗?”

  皇帝的声音是那么温和,像是在道家常,又像是在开玩笑,但是其中的威胁之意已经是溢于言表。

  安平掀了掀眼皮,顺着皇帝指的方向望去,目光落在了端木绯和封炎身上,眉头微微一拧,嘴角也僵住了。

  封炎似乎没有注意到皇帝他们的目光,一边笑吟吟地与端木绯说话,一边随手抓住了一只正要从篮子里爬出来的白色小狐狸。

  他仔细地把那只小狐狸拍了拍,抖了抖,又拿一方帕子擦了擦,才殷勤地把它递向了端木绯……

  安平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封炎,久久都没有说话,那红艳的嘴唇紧抿了起来。

  琴声与箫声愈来愈快,由弱而强,好似渔舟破水,浪花飞溅,浪头拍打声不绝于耳,气氛也随之肃穆。

  皇帝一直在观察着安平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嘴角自得地翘了起来,神情惬意地又捧起了茶盅,只觉得入口的茶水醇厚甘香,心中得意:安平最在意这个独子了,只要自己抓住了封炎的软肋,就等于拿捏住了安平。

  想着,皇帝的心情愈发畅快,漫不经心地说道:“皇姐,你若是觉得这小姑娘年纪太小,也无妨……只可惜了阿炎一番真心付诸东流。”

  皇帝唏嘘地叹了口气。

  安平又是一阵沉默,空气似乎凝滞,好一会儿,她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皇弟,你是一点也没变。”

  皇帝笑了,神采飞扬,仿佛赢得了一场艰难的胜利般,眸露异彩。

  琴声与箫声也在此时一点点地堆到了高潮,戛然而止,接着乐声又缓和了下来,变得平静轻柔,雅致舒展。

  一曲落。

  厅中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弹琴的碧衣少女与吹箫的翠衣少女对着众人优雅地福了福,皇帝的心情不错,当场大赏了二人一番,头面首饰,琴箫乐器。

  两个少女欢欢喜喜地退下了,皇帝对着一个小內侍招了招手,低声吩咐道:“去把封公子叫来。”

  小內侍俯首领命,朝封炎走去。

  有了方才那两个少女琴箫合奏珠玉在前,厅堂里一时冷清下来,这时,耿听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落落大方地走到了堂中的书案后,对着一旁侍候笔墨的小內侍说道:“劳烦公公给我多磨些墨……”说着,她飞快地朝端木绯的方向望了一眼,云淡风轻地说道,“我要画泼墨画。”

  一时间,在场不少目光皆是下意识地望向了端木绯,许多人家都知道端木家这位四姑娘就是在凝露会以一幅泼墨画声名鹊起,之后,一步步扬名京中。

  两个內侍立刻为耿听莲多备了一个砚台,铺纸磨墨。

  四周众人皆是交头接耳,见耿听莲鬓角簪着一朵鹅黄色的山茶花,猜到她应该是要以泼墨画山茶了。

  泼墨画气势磅礴,一般来说,最适宜画意境恢宏的山水,想要以此法画花草可比画山水困难多了。

  不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耿听莲身上,拭目以待,而另一半的目光则是望向了被皇帝叫到近前的封炎。

  “皇上舅舅。”封炎对着皇帝作揖行礼。

  皇帝随意地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笑道:“阿炎,你年纪也不小了,朕想给你指婚,你可有看中的?”

  皇帝的声音不轻不重,也唯有离得近的几位夫人听到而已,这些夫人瞬间僵住了,心脏被什么东西掐住般,又缩紧了,周围一丈陷入一片沉寂中。

  是了,封炎的年纪确实不小了,皇帝想做媒,就算安平长公主不乐意也没用。

  那几位夫人皆是屏息以待,唯恐封炎看上了自家女儿。

  封炎根本就没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与想法,下意识地看向端木绯,眸似暗夜星辰般明亮。

  厅外的春风突地拂进厅来,带着那外面的枝叶摇曳声,“沙沙沙”,似在低语倾诉着什么,春风熏得人心醉。

  前方的纷纷绕绕完映不到耿听莲的眼中,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案上空白的宣纸,似乎在沉吟着什么。

  內侍很快就磨好了墨,耿听莲信手拿起一支提斗毛笔,以笔尖饱蘸笔墨,然后毫不犹豫地大笔挥毫泼墨,神贯注……

  皇帝见封炎的视线专注地投向了端木绯,心中更为得意,眸中掠过一道势在必得,叹息着:封炎终究是还年轻,慕少艾。

  皇帝随意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又看向了安平,问道:“皇姐,你觉得如何?”

  安平目光微凝,眸子里明明暗暗,似乎有什么东西起起伏伏,纷纷乱乱……须臾,才缓缓道:“阿炎的婚事不急。”

  “娘!”封炎目光灼灼地看着安平,急切地唤了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皇帝见状嘴角翘得更高了,气定神闲地靠在了后放的椅背上,已经大局在握。

  周遭突地一片哗然,一个姑娘发出由衷的赞叹声:“耿姑娘,你这幅泼墨画画得可真好!”

  一句话引得皇帝的目光也望了过去,堂中的耿听莲显然是才刚刚收笔,正从容地把提斗毛笔搁在了一旁的青花瓷笔搁上。

  两个內侍很快就把耿听莲的画捧到了帝后跟前,耿听莲画的果然是一幅泼墨山茶图。

  几株山茶长于一块嶙峋的岩石边,岩石冷硬,棱角分明;山茶柔美,雍容不失高洁。两者彼此对比,也而彼此映衬,以泼墨画就的山茶并不精细,神韵却刻画得入木三分,轻重、疏密、浓淡……皆是恰到好处。

  皇帝扫了一眼画,抚掌赞了一句:“画得不错。赏。”

  耿听莲的嘴角微扬,福身谢过了皇帝,四周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赞美声,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一片喧哗热闹中,皇帝抬手示意內侍把画再拿近些,看似在赏画,眼角的余光却还在留意着封炎和安平。

  见封炎一脸恳求地看着安平,皇帝心下痛快极了:安平也有今天!

  这为人父母的,遇上不省心的儿女,那也唯有低头了……

  皇帝眸光闪了闪,二皇子的那些事在心中一闪而过,自己是,安平也是。

  就算安平再能干、强势又怎么样,她要是拒绝,今后这母子情难免有裂痕;要是答应,那支影卫便会落入自己手里。

  无论如何,对自己而言,无论结局如何,都是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次,倒是托了那个小丫头的福了……

第293章 故意(二十五)

  皇帝从眼前的这幅画中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端木绯,嘴角泛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故作不经意地唤道:“端木家的小丫头,朕记得你擅长的泼墨画,过来也评评这一幅如何!”

  端木绯正在低头喂着自家的小狐狸吃果子,冷不防地就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手一僵,不知道这手里的果子是放下好,还是继续让小狐狸吃完。

  也不用她来决定了,小狐狸自己咬着果子,从她膝头蹿下,蹲到一边自己吃果子去了,“咔擦咔擦……”

  端木绯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裙,然后在众人的视线中,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皇帝跟前,福了福后,才探头探脑地去看那幅泼墨画。

  她歪着小脸,似有沉吟之色,道:“技法精湛,只可惜……”

  任何评语只要沾到“只可惜”这三个字,后面自然是没什么好话。

  众人皆是面露惊讶之色,面面相觑,耿听莲则是面色一沉。

  端木绯停顿了一瞬后,就继续道:“只可惜华而不实,有形无骨。”

  端木绯漫不经心地看了耿听莲一眼,煞有其事地说道:“泼墨画本来以墨泼纸素,应手随意,不见笔迹,如泼出耳,讲究的是随意与神韵。耿姑娘这幅画中在茶花的枝叶、花瓣还有岩石上巧妙地糅合多种皴擦之法,精妙,只是太过刻意为之,失了泼墨画的妙意。”

  周围其他人听了,皆是微微颔首,觉得端木绯所言甚是。

  皇帝再次看向了那幅泼墨画,细细一观,发现果然如端木绯说得那样,这幅泼墨画未免太“精致”了,反而失去了泼墨画本该有的狂放不羁、痛快淋漓。

  “可惜了。”皇帝微微摇头叹道,觉得耿听莲终究还太年少,是以更重“形”,而失了“意”。

  皇帝的评价让耿听莲差点没绷住,她几乎用尽身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失态,长翘的眼睫下瞳孔幽深如墨,阴沉似渊,心下不以为然。

  她打探过端木绯的事,知道她最初是以泼墨画在一众贵女中脱颖而出,她在皇帝跟前如此贬低自己,分明是怕自己压过她的风头吧。

  耿听莲在袖中捏了捏拳,脸上又露出了一抹落落大方的笑,笑意不及眼底,看着端木绯挑衅道:“还请端木四姑娘指教。”

  随着耿听莲的“指教”二字,端木绯再次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而皇帝却是在不动声色地看着安平,见安平一直面无表情,皇帝心下越发畅快淋漓:这么多年来,他终于压了安平一头了!

  此时此刻,皇帝甚至觉得封炎看起来也顺眼了一些,心里叹道:果然儿女都是前世的债啊!

  皇帝眯了眯眼,接着耿听莲的话对端木绯道:“端木家的小丫头,你今天是魁首,干脆也以泼墨为题作画如何?”

  皇帝的语气是询问,但是谁又敢在众目睽睽下违抗圣意,其实,端木绯也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端木绯乖巧地笑着,目光一片天真烂漫,反问皇帝道:“皇上,那臣女能不能请耿五姑娘帮个忙?”

  皇帝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爽快地应道:“好,朕允了。”

  耿听莲警觉地看着端木绯,这位端木家的四姑娘素来喜欢投机取巧,哗众取宠,也不知道这一回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端木绯福身谢过了皇帝,就乖巧地对着耿听莲伸手做请状,耿听莲便随她来到了堂中的书案后。

  接下来,端木绯好一阵忙碌,一会儿吩咐小內侍给她取来一个青花瓷碗和一支大号的提斗毛笔,一会儿又吩咐他们给她磨墨装满这个瓷碗。

  耿听莲静静地站立在一旁,无所事事。

  人多好办事,没一会儿,在几个小內侍的协力下,乌黑浓稠的墨汁就装了半个青瓷碗,浓浓的墨香弥漫开来,端木绯满意地微微颔首。

  她信手抓起那支好似判官笔一般的提斗毛笔,小巧的手掌与那偌大的提斗笔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端木绯仔细地把笔尖浸泡在碗中,然后笑眯眯地看向了耿听莲,道:“劳烦姑娘给我‘铺纸’了。”

  厅堂里的众人皆是愣了愣,耿听莲的眸中闪过一抹嘲讽,没想到端木绯不过是想以伺候笔墨这种孩子气的方式来折辱她,真是小家子气。也是了,像端木家这种寒门,能养出什么样的姑娘呢!

  铺纸就铺纸。耿听莲泰然自然地走到了书案前,正打算取纸,眼角闪过一道黑影……

  端木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起了那支沾满了墨水的提斗毛笔,一挥一洒,墨汁随着羊毫笔头溅上了耿听莲身上的霜色绣花长裙,那漆黑的墨迹在霜色的裙子看着触目惊心。

  四周的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位端木四姑娘竟然当着帝后的面行此荒唐之举,未免也太轻狂出格了吧?!

  众人不由地窃窃私语起来,卫国公夫人见女儿遭此羞辱,气得差点没站起来,目光朝帝后望去,“皇上……”

  她想让帝后做主好生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然而皇帝抬了抬手,示意她噤声。

  卫国公夫人瞳孔微缩,只能先按捺,看皇帝会如何。

  舞阳和涵星饶有兴致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等着下回分解。

  涵星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心道:哎呦喂,她正嫌这宴会无趣得紧,觉得还不如去戏楼看戏呢,没想到绯表妹如此善解人意,就给她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耿听莲已经气得浑身微微颤抖起来,她生平还未遭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她压低声音质问道:“端木绯,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若非她的教养还在,她已经一巴掌朝端木绯挥了出去。而偏偏又是皇帝让她“帮”端木绯“作画”的,没有皇帝的允许,自己只能在这里站着!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端木绯笑眯眯地说道,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说不出的灵动,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

  她这是以牙还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