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第534章

作者:天泠 标签: 穿越重生

  说着,他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一个埋了这么久的钉子!”

  这些钉子的一家老小都在耿海的手里,所以耿海和耿安晧不担心周嬷嬷会泄密。

  耿海应了一声,就慢慢地端起了茶盅,送至唇畔,浅啜了两口茶水后,沉吟着道:“虽然我们损失了一个探子,但也并非是一无所获。”

  “父亲,您说的是。”耿安晧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颔首道,“现在我们至少可以肯定,封炎前段时间确实不在京城,不然,安平长公主也不会这么快就想到公主府里有钉子,并把人处置了。”

  如果封炎没有私自京城的话,安平和封炎应该只会以为是他们耿家在趁机闹事,不会联想到公主府里有钉子。

  父子俩交换了一个心有同感的眼神。

  耿海蹙眉沉思着,雅座里也随之安静下来,唯有窗外街道上的喧嚣声不近不远地传来,那些摊贩的叫卖声、马蹄声、车轱辘声、路人的说笑叫骂声等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嘈杂喧哗。

  “安晧,”须臾,耿海才沉声开口道,“我现在越来越肯定,岑隐就是镇北王府的余孽。”

  耿海有条不紊地继续说着:“不然,昨日,在公主府的门口,他为何冒着让皇上不快的风险,也要阻止你进公主府。”

  耿安晧微微垂眸,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我有八九分把握,岑隐和安平肯定有勾结……所以,岑隐才会在皇上的罪己诏中动手脚,想让皇上向天下认了他弑兄夺位。”

  说话间,耿海的神色越来越锐利,就像是一把封鞘多年的名刀再一次出鞘了一般,带着一种令人胆颤的锋芒。

  此刻看来,搜公主府本来是无计可施之下行的,虽然没成功,他们却意外地发现了一条明路。

  耿海再次端起了茶盅,心道:看来自己得再去拜访一下华藜族的族长阿史那亲王了……还有,得设法查查封炎这些日子到底去了哪里。

  见耿海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耿安晧试探地说道:“和端木首辅联手的事……”

  “安晧,这事你就别想了。”耿海才拿起的茶盅又啪地放了回去,那撞击声在雅座里分外响亮,“如今皇上对我们耿家的态度摆在那里,端木宪这个老狐狸自然也看得明白,更不可能接受和我们耿家绑在一起。”

  “……”耿安晧若有所思地动了动眉梢,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时,雅座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凌乱的步履声,伴着小二殷勤的声音:“这位爷,这边请。”

  耿海朝房门的方向看去,同时道:“安晧,我今天特意约了你的袁叔叔。”

  话音落下的同时,就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音响起:“小二,你退下吧。本……我知道,前头就是清兰间。”男子随口打发了小二。

  耿安晧也听出了声音的主人,面色微凝。

  耿海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徐徐又道:“安晧,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们也得早做打算。”他的语调十分凝重,语气中更是意味深长。

  “……”耿安晧的嘴唇动了动,静默了,他第一次有了他们耿家此刻正风雨缥缈的危机感,心口沉甸甸的。

  外面男子叫矫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像是一记重锤般敲打在耿安晧的心口,让他心乱如麻。

  耿安晧霍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向房门,亲自打开了雅座的门。

第400章 认了

  门外,一个中年男子就站在走廊上,正要抬手敲门。

  中年男子约莫三十七八岁,身形高大,着一袭官绿色云纹锦袍,腰环犀角带,形貌威仪,只是他已经开始发福,眉目间还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精干俊朗,一双锐利的眼睛炯炯有神。

  “袁叔叔,快请进。”耿安晧恭敬地迎了中年男子进屋。

  走廊的另一头传来小二“蹬蹬蹬”地下楼声,袁姓男子一进雅座,就义愤填膺地替耿海鸣不平:“国公爷,皇上也太过分了!”

  “国公爷,您放心,我们这些人都是您一手提拔起来,你高呼一声,我们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袁姓男子越说越是愤怒,眉宇深锁,掷地有声,一副替耿海不值的样子。

  “袁老弟。”耿海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朝走廊的方向看了一眼。

  雅座的大门还大敞着,外面大堂那些茶客酒客的议论声隐约地传了过来:

  “……说来天家到现在还在罢朝吧?”

  “这罪己诏都出了,还上什么朝,名不正言不顺的!”

  “说得是。我看‘那位’如今怕是无颜面对朝堂百官了吧。”

  “都说自古天家无父子无兄弟,还真是如此啊……”

  听到外面又在议论罪己诏的事了,耿海只觉得心情愈发凝重,心道:看来皇帝弑兄夺位的事怕是真得压不下来了,也好!

  也就是,儿子怕是要失望了……

  耿海看着耿安晧那棱角分明的侧脸,心中思绪飞转:儿子对那个端木纭真是痴心一片,但是,依现在的情况,他们已经不可能选择大皇子和端木家了。

  如今的耿家处境太不妙了,他当然希望能找到岑隐篡改罪己诏的证据一举把岑隐扳倒,然而时间太紧了,倘若他真的拿不出证据来自证清白,就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地“铤而走险”了!

  想着,耿海的眼底隐约蹿起两簇火苗,那是名为野心的东西。

  他已经想过了,如果他真被逼走到了“那一步”,也只好逼宫谋反,清君侧,再扶持某个皇子登基……

  问题是,大皇子此刻远在数千里之外南境,意味着大皇子短时间内不可能回京,而他们自然也不能扶持他登基。

  这大概就是命!

  耿海暗暗地叹了口气,对自己说,儿子这般喜欢端木纭,若是有机会让他如意,自己这个当爹的,总归还是要让他顺心如意的。

  最多是等事成后,再安排就是……等到了那个时候,端木家又岂敢对他们耿家再说一个“不”字!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耿海心中还是不希望走到那个地步。

  逼宫可不是什么小事,需要细心筹谋,就如同当年的今上般事先做好万的准备。

  如果太心急的话,就意味着不可能计划周,就像肃王和孙明鹰一样,匆匆逼宫的下场就是一场空,满盘皆输,还要连累阖族陪葬!

  只要能够除掉岑隐,化解了这次的危机,耿海觉得大可以再等等,等待更合适的时机来临。

  他心里明白,即便是除掉岑隐,他和皇帝也再回不到从前了,就像是摔碎的镜子般,即便是把碎片再拼回去,那裂痕也不会消失。

  “安晧。”耿海唤了一声,耿安晧连忙合上了雅座的门。

  “吱呀”一声,房门彻底地关闭了,也把大堂的那些声音隔绝在了房门外。

  大厅里还在议论纷纷,众人各抒己见,情绪高昂。

  正如耿海所料,罪己诏的事根本就压不住了。

  士林中几乎是闹翻了天,有人觉得皇帝弑兄夺位,得位不正,应当退位;但也有人提出,崇明帝没有留下子嗣,退位于谁都不和宗法,而且只会因此在朝堂上再起皇位之争;又有人说今上继位也超过十六年了,在位期间并无大过,而且已经自认己罪,也算是自省己过了……

  自从三月十六日的罪己诏事发后,这样的争论就没停过,还愈演愈烈。

  皇帝虽然罢朝,却也没因此封闭耳目,他也知道这件事已经压不下去了。

  三月二十八日,皇帝终究还是御笔下了诏书,在诏书中言辞凿凿地表示先帝临死时,曾口谕废太子。后来崇明帝登基后,自己也一心一意扶持崇明帝,没想到崇明帝因先帝口谕一事疑神疑鬼,亲奸佞,远贤臣,自己才会决定清君侧,肃朝堂。

  无论原因为何,自己终究还是杀了长兄,这些年来悔之不已,才会下罪己诏自省。

  这纸诏书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京中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在绘声绘色地讨论着。

  碧蝉的消息最为灵通,她去锦食记买点心的时候就在外头听说了,立刻跑回端木府,眉飞色舞地把这些事告诉了端木绯。

  花园里,百花绽放,雀鸟鸣唱,端木绯正在亭子里给她的琴定徽位。

  琴有十三个徽位,也是十三个分音点,不多不少,减之太简,增之则太繁,其用途是作为泛音的定位,也是琴师按音下指取音的参考。

  对于一架琴而言,琴徽自然是极为重要的一种部件,需要经过反复计算,才能恰如其分,恰到好处。

  端木绯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手下是件价值连城的宝贝般,锦瑟在一旁给她打下手,不时给她递工具,擦木屑。

  琴上已经上好了七个徽位,有道是“金徽玉轸”,端木绯选用了赤金螺钿作为琴徽,在那栗壳色的琴面上显得分外醒目。

  碧蝉说她的,端木绯就忙她的,有听没听的。

  上完第八个徽位后,端木绯长舒了口气,拈了颗蜜饯吃,思绪忍不住就转到了皇帝的这道诏书上。

  端木绯抬眼朝皇宫的方向望了一眼,从端木府的位置,当然是看不到皇宫,不过,即便是最近没见过皇帝,端木绯也大致可以猜出皇帝的想法。

  皇帝之所以会决心下这道诏书,自恃的是,当年先帝死的时候只有已经过世的先庆元伯在场,先帝那道废太子的“口谕”就是他的挡箭牌。

  端木绯不禁想到了杨家,想到了前年正是岑隐和东厂查抄了杨家,想到了当年为什么会查抄杨家……

  她咽了咽口水,急忙捧起一旁的温茶水,心道:还是喝茶,别想些有的没的了……

  这春光正好,何必自寻烦恼呢!

  她的脑袋又开始放空,眼神中露出一抹呆滞的神色。

  碧蝉还在继续与她说诏书的事:“对了,姑娘,皇上海在诏书上说,会为崇明帝正名。”

  “……”端木绯差点被口里的茶水呛到,又急切地放下了茶盅,俯首去看亭子外的鲤鱼池。

  一尾尾红色的鲤鱼在池水里欢快地甩着鱼尾巴,无忧无虑,游动时,水面上随之泛起阵阵涟漪,一圈一圈地发散开去,端木绯的眸子也随之微微荡漾了一下,心念一动。

  当年今上即位后,崇明帝就被定为伪帝,就连其牌位也没能进太庙供奉,尸骨更是没能进皇陵。

  现在今上下诏公开承认,正其名,至少崇明帝的牌位与尸骨能正其位了。

  端木绯抿了抿樱唇,脑海里浮现起了封炎,不知为何,她忽然心口抽了抽,眼眶也有些酸涩。

  这种情绪来得极其突然,也极其古怪。

  这是什么感觉呢?!

  端木绯歪了歪螓首,本着一种研究学问的态度打算好好理理,就在这时,端木纭熟悉的声音自右前方传来:“蓁蓁!”

  端木绯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循声望去,亭子外的一条鹅卵石小径上,款款地走来一个身穿梅红色衣裙的少女,少女一头浓密的青丝梳了一个纂儿,发髻上斜插了一支镶南珠的蒂莲花金钗,荣光焕发,比那身旁的繁花还要明艳动人。

  端木纭提着裙子走入亭子里,在端木绯的身旁坐下,好奇地去看她的琴。

  即便是端木纭原来对斫琴一窍不通,在过去的一年多中,亲眼看着端木绯一步步地亲手制作这把琴,亲耳听她念道着斫琴经,如今对斫琴也有四五分了解了,至少也能看出这把琴制到了哪个阶段。

  “蓁蓁,你的琴快制好了吧?”端木纭随口与妹妹闲聊。

  端木绯点了点头,脆声道:“等定好了徽位后,再给琴上好弦和雁足,我这把琴就完成了。”

  忙了一年多,她的琴终于快要制完了。端木绯看着眼前的琴,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又说道:“不对,我还得给它想一个名字,才算完成。”

  是了,这斫琴最后的一个步骤,也是最麻烦的一个步骤应该是取名才是。

  端木绯皱了皱小脸,很快就想开了:等她上好了弦,再来想这个就是。

  她笑眯眯地抿了口茶,话锋一转:“姐姐,杨夫人来找您是为了二姐姐的婚事?”方才杨家来人了,对方是未来的亲家,端木纭也不好不见,只好亲自去待客。

  话语间,锦瑟给端木纭上了茶,端木纭点点头道:“杨夫人刚刚说,你二姐姐马上就要及笄了,杨家想定下她和杨三公子的婚期,杨夫人的意思是订在四月十五日,我刚刚推说,这事得由长辈做主,让杨夫人去和祖父商量。”

  端木绯随手抓了一把鱼食往池塘里洒了下去,水池里的鲤鱼登时骚动了起来,你争我抢。

  端木绯看着那些急不可耐的鱼儿,笑眯眯地说道:“杨家是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