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第539章

作者:天泠 标签: 穿越重生

  然而,他没能等到哪一天,父皇在去五台山参佛时旧疾复发,驾崩西去,先庆元伯杨晖回京传口谕说,父皇临终前决定废太子,改立自己。

  那一瞬,他以为是皇位已经触手可及。

  他等待着朝臣们来扶持自己,然而,王首辅却以口说无凭,没有圣旨,太子无过,且当时只有杨晖在场为由,依然扶持了皇兄登基。

  他不服气,更恨。

  直到父皇的葬礼后,杨晖悄悄来皇子府见了他,告诉了他关于父皇留下了一道“遗旨”的事,他才知道了真相。

  杨晖说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觉得自己这个二皇子更有明君风范,自己才是那个足以担负起大盛江山的天子。

  他心动了,一想到他曾经距离那至高之位不过咫尺之远,他那一度沸腾过的血液就再也冷却不下来。

  他还有那么多的雄心壮志要实现,他本就该是那个坐在高位接受众人膜拜的天子。

  他想要登上那至尊之位!

  往事似乎还犹在昨日,皇帝的眼神有些恍惚了。

  “铛!”

  又是一声清亮的引磬声响起,皇帝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住持亲自给跪在蒲团上的皇帝等人一一递了香。

  跟着,众人就起身走到牌位前,将手里的香插于香炉上。

  然后,众人又回到了蒲团后,再次跪下,气氛愈发庄严。

  皇帝觉得膝盖僵硬,心里不禁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当年杨晖没有胆大包天地藏下父皇的遗旨,自己会走到这一步吗?!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皇帝没有深思,神情怔怔地跪在蒲团上。

  殿内僧人们的念佛声声声不止,然而,皇帝充耳不闻,整个人好像是三魂七魄丢了一半似的,眸子幽深如那深不见底的深海。

  殿内的皇帝等人跪着,殿外的众人也跪着,他们甚至还没有蒲团可跪,直接就跪在了那坚硬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这一跪,就是整整一个时辰。

  当上午的法事结束时,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下午的法事要在未时才开始,他们都可以歇上一个多时辰了。

  此刻,那些年纪大些的命妇已经跪得脸色苍白,摇摇欲坠,那些媳妇、姑娘急忙把人给扶了起来,又唤宫人斟茶倒水搬椅子……

  别说是那些娇弱的妇人姑娘,连不少男子都有些熬不住,只觉得膝盖钻心得疼。

  “父皇……”

  阿史那起身时,微微踉跄了一下,他身旁的世子莫隆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阿史那神情复杂,目光正看着从正殿内跨出的帝后一行人,不,他看的人不是皇帝,而是皇帝身旁的岑隐。

  正午的阳光下,岑隐那白皙细腻的脸庞似乎闪着如玉般的莹润光辉。

  阿史那好像着了魔一样盯着岑隐那绝美而又熟悉的侧脸,把他的脸与记忆中的一张丽颜重叠在了一起。

  真像啊。

  阿史那的眉头动了动,移开了目光,面露沉思之色,那深邃的眼眸中隐约藏着一丝恐惧与不安。

  “皇上,这边请。”

  住持在前面给皇帝、皇后等人领路,领着他们前往西厢房小憩。

  皇帝、皇后以及皇子公主们有寺内的院落可以歇息,其他人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今天来的人实在太多了,皇觉寺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厢房,也只能在树荫下给今日到场的人安排一些桌椅坐下歇一歇。

  此时此刻,殿内殿外的大部分人都起身了,只剩下殿内还跪着三人,安平、端木绯和封炎。

  端木绯有些担忧地看着安平,从昨天进宫起,安平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端木绯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看了看这对神色复杂的母子,伸手去扶安平的胳膊,“殿下,我扶您起来吧。”

  端木绯笑得十分乖巧可爱,眉眼宛如弦月,那可爱的笑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染力,让安平觉得心口暖暖的。

  安平应了一声,在端木绯和封炎一左一右的搀扶下起了身,膝盖跪得几乎都麻木了。

  绯儿想必也是如此……

  想着,安平转头朝封炎看去,“阿炎,你可带了药酒?”她说话的同时,飞快地对着儿子眨了下右眼,意思是,你献殷勤的时候来了。

  封炎连忙点头:“娘亲,蓁蓁,我带了药酒……”

  说话间,一个小內侍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客客气气地给安平行了礼,话却是对端木绯说的:“四姑娘,督主给姑娘安排了一间厢房,姑娘过去小歇一会儿吧。”

  端木绯从善如流,与安平、封炎一起随着这个小內侍也出了正殿,往西厢房一带去了。

  正午的太阳高悬蓝天,四月的阳光已经带上了几分灼热,连带那迎面而来的春风也带着些许暖意。

  此时,皇帝早就到了西厢的某个院子里,皇后等人把皇帝送到后,就退下了,在僧人和內侍的引领下,分别去了别的院落歇息。

  这才短短的一上午,皇帝就觉得身心疲惫,体内仿佛被掏空似的,疲倦得浑身乏力。

  他把屋里的内侍都打发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里头歇息。

  厢房里,万籁俱寂,什么声音也没有。

  皇帝坐在一张圆桌旁,只觉得几乎能听到自己浓重的呼吸声与那激烈的心跳声。

  砰砰砰!

  皇帝面沉如水,感觉时间是那么缓慢而难熬,心口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攥住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得他猝不及防,快得他直到此刻还觉得犹如置身梦境般!

  他的罪己诏被篡改,如今他“弑兄夺位”的罪名怕是已经传得天下皆知,而他要是还想坐在这个皇位上,就必须为皇兄正名……

  从此以后,他慕建铭就成了得位不正的皇帝;从此以后,他慕建铭就要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了。

  亏他这十几年来,呕心沥血,日夜勤政,为大盛朝做了这么多,才有了如今这番足以永载史册的宣隆盛世。

  然而,上苍无眼,他却落入了如今这种境地……

  “吱呀!”

  一阵粗嘎的声音忽然响起,皇帝被吓了一跳,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前方原本半敞的窗户被风吹得更开了,那窗扇随风摇摆着,在地上投下一片明明暗暗的光影。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蓝天,天空蓝得通透深邃,碧蓝如海。

  耿海。

  皇帝的心中不由得浮现了耿海的脸,浮现许许多年前的往事,又想到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

  皇帝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手背上绷得仿佛要青筋都要炸开似的。

  没错,是耿海,这一切都是因为耿海!

  若非是耿海的野心,若非是耿海贪婪阴毒,背着他搞出了这一连串的事件,事情又何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是耿海想陷他于不忠不孝不悌不义!

  是耿海在惦记他的至尊之位……

  “吱呀……”

  又是一阵猛烈的风吹来,吹得前方的那扇窗扇又“咯吱咯吱”地扇动了好几下,似乎在附和他一般。

  皇帝的眼眸变得更幽深了。

  这时,窗外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并肩走入院子里,箭步如飞地朝厢房的方向走来。

  远远地,皇帝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人,面色微微一变,跟着就垂首看向身前的茶盅,心里恨恨。

  须臾,门外就响起了耿海熟悉的声音。

  “本公要见皇上,劳烦前去通传。”耿海还算客气地对守在门外的禁军将士说道。

  守在门外的两个禁军将士彼此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为难地出声道:“国公爷,不是小的不帮您通传,是皇上方才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连刘公公都被皇上打发了。”

  这两个禁军将士自然不敢得罪耿海,可是他们更不敢做任何激怒皇帝的事。

  耿海当然知道刘公公被皇帝打发了,也知道刘公公去了厨房监管皇帝的膳食,也正是此刻皇帝身旁没有内廷十二监的内侍,他才会挑这个时候来见皇帝。

  皇帝一听到耿海的声音就觉得恶心,本来不打算见,因此也没出声。

  然而,耿海的声音再次在屋外响起:“本公有要事禀明皇上……本公已经查到是谁篡改了皇上的罪己诏,此事事关重大,若有延误,你们可担待不起!”

  两个禁军将士再次对视了一眼,正犹豫着,厢房里的皇帝已经出声道:“让他进来吧。”

  两个禁军将士闻言暗暗地松了口气,年长的那个对着耿海拱了拱手,“那国公爷就请进吧。”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在耿海身旁的阿史那身上扫过,那眼神似乎在说,皇帝只是召见耿海,所以他们也只能放耿海一人进去。

  耿海并不在意,对阿史那道:“劳王爷稍等本公片刻。”

  与此同死,那个年纪轻些的禁军将士推开了房门,请耿海进去了。

  现在是正午,屋子里没有点灯,只靠从窗户与大门送进屋的光线照亮了屋子,半明半暗。

  皇帝坐在那圆桌旁,红漆雕花圆桌还在阳光中,而皇帝却是置身于阴影中,俊朗的脸庞深沉难解,就像是潜伏在阴暗处的野兽一般,不知何时会用它的锐齿与利爪给出致命一击。

  耿海定了定神,走到了圆桌前,对着皇帝抱拳行礼:“皇上。”

  皇帝慢慢地饮着茶水,就这么晾着耿海,由着他维持行礼的姿态。

  耿海半垂眼帘,将心中对皇帝的愤懑、不满、失望等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冷静地开口禀起正事来:“皇上,经臣仔细查证,臣可以确定篡改罪己诏的人是岑督主无疑。”

  听到这个所谓的结果,皇帝已经出离愤怒了,想也不想就把手里的茶盅朝耿海掷了过去,怒骂道:“胡说八道!”

  “啪!”

  耿海没有躲闪,那茶盅擦着他的衣袍飞了过去,砸在他身后的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茶水四溅,溅湿了他的鞋子。

  皇帝犹不解恨,抬手指着耿海的鼻子阴恻恻地说道:“你上次到朕跟前污蔑安平,害朕跟着你一起犯傻,让安平母子看了笑话,现在又要来污蔑阿隐,你真是居心叵测!”

  皇帝越说越气,额角青筋乱跳。

  耿海早有准备,因此还算镇定,有条不紊地接着道:“皇上请息怒,臣并非是空口白话地诬赖岑督主。”

  “皇上,任何人如果要篡改那道罪己诏就需要用到诏书的卷轴和玉玺,臣思来想去,这两者恐怕也只有司礼监可以任意取用。”

  “臣也找过司礼监,想看看这两年定制了多少卷轴,又用了多少,这些都是要记录在案的,可是司礼监不愿意配合,分明就是其中有鬼。”

  皇帝哼了一声,并没有被耿海这三言两语就说动,冷声道:“这些证明不了什么!”皇帝只觉得耿海为了推卸责任真是不择手段了!

  君臣之间的气氛变得更为僵硬,屋子里一片死寂。

  耿海抿了抿嘴,眸光闪烁。

  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他也知道光凭这些皇帝是不会相信他的,但是他必须让皇帝先意识到一点,岑隐是绝对有能力伪造一道诏书的。

  耿海看着圆桌另一头的皇帝,又道:“臣也知道光凭这些,皇上不会相信……但是皇上,臣可以保证岑督主绝对有理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因为他就是镇北王府的余孽,是镇北王薛祁渊的独子,当年的镇北王世子薛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