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泠
袁惟刚也握住了他手中刻着“卫戍大营”四个字的腰牌。
“是,公子。”
三个字铿锵有力,语气坚定。
短短不到一盏茶功夫,前方的战场焕然一新。
那些尸体全部被拖到了两边幽深的树林中,而他们的盔甲则是换到了别人的身上,也包括他们的马。
“公子,”一个方脸青年嬉皮笑脸地拍拍胯下白马的马脖子,扬声赞道,“这马不错啊!”
奔霄不屑地打了个响鼻。
那匹白马仿佛受惊似的,慌张地踱着步子,垂首乞怜。
“奔霄,当然不能跟比你!”方脸青年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林间一片雀鸟乱飞。
“好了,这些马都归你们了!”封炎漫不经心地说道。
身着盔甲的士兵们一个个都神采飞扬,齐声谢过公子赏赐。
封炎有几分心不在焉,目光略略右移。
奔霄似乎知道主人的心意,自己就调转了方向,将马首朝向了西北方。
那是京卫大营的方向。
“走吧。”
封炎丢下这两个字,一行人就策马飞驰,继续沿着这道小道前行。
在前方的岔道口,两方人马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朝西,一路则朝西北方驰去。
之前那经历过一场交战的地方又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也唯有地上残留的些许血迹暴露了些许不同寻常。
“踏踏踏……”
以封炎为首的一行人策马疾驰,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一种彷如出鞘利剑般的锐气,以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凛然。
这是一场战役。
一场他们必须胜利的战役。
雷声不止。
前方很快就出了一个军营,天空中阴云密布,下方山脚的灰青色营帐密密麻麻,高低起伏却又错落有致,一眼看不到尽头。
今日天色阴沉,虽然才午后,军营中就点起了一个个火把,看着像是无数璀璨的繁星布满夜空。
大门附近的哨楼旁一道道军旗招展,写着大大的“京卫大营”四个大字。
大红色的军旗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京卫大营择自禁军三大营中的精锐,三年半前,前京卫大营提督孙明鹰协肃王叛乱,孙明鹰被治罪后,京卫大营就落入了京营总督魏永信手中。
如今的京卫大营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这里的将士全是魏永信挑选的亲信与精锐,个个骁勇善战,有以一敌十之能,。
此乃军机重地,森严壁垒,远远地,就释放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放哨的士兵立刻就发现有人来了,有人跑去大帐通禀副统领牛靖伽,还有七八人从营中快步走出,为首的那人斥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京卫大营?”
他后方的士兵们一个个手持长枪对准了封炎等人,枪头在火光中寒光闪闪。
天色阴沉,仿佛夜晚提前降临,天气凉爽了不少,迎面而来的微风中带着一缕淡淡的湿气。
天气真好!封炎一边在心里发出感慨,一边驱马停了下来。
他没有下马,从怀中取出那块腰牌,随意地晃了晃,“我是奉魏大人之命前来。”
第521章 招供
这些士兵不认识封炎,却认识这块代表了魏永信的腰牌,连忙给封炎抱拳行了礼,看着封炎的眼神中也透出了几分凝重。
“这位公子,请。”
大营的原本只开了半边门,此刻,营中的士兵连忙将大门完全敞开,恭迎封炎一行人入营。
一行人策马纷纷入营,马蹄声“得得”作响。
另一边,大营主帐的方向也起了一片骚动,副统领牛靖伽听闻魏永信派了人来,急匆匆地带着几个亲兵赶来相迎。
牛靖伽当然知道魏府被东厂包围查抄的事,心中着急,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两天他一直耐心地等着魏永信这边的消息。
然而,当牛靖伽看到了来人竟然是封炎时,傻眼了。
他当然认得封炎。
“封……封公子,你怎么会来这里?!”牛靖伽脱口道,随即就发觉不对,应该说——
“你……你怎么会有魏大人的腰牌!!”
马上的封炎笑眯眯的,还是那般气定神闲,高高在上地朝几步外的牛靖伽扫了一眼。
这一眼,傲气森森,精芒四射。
“这还用说吗?”
封炎眉眼一挑,漫不经心地说道:“当然是抢来的!”
话音还未落下,他身后的那些骑兵们已经从马侧的长袋里取出了一把把黑色的火铳。
那个方脸青年在封炎那个“的”字落下的同时,叩动扳机。
“砰!”
火铳口飞射出一记弹丸,迅如闪电。
几乎下一刻,牛靖伽身旁的一个亲兵就轰然倒下了,眉心多了一个血窟窿,刺目的鲜血急速地从他头部的创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这声巨响仿佛一个信号般,更多手持火铳的黑甲士兵从大营的正门口涌了进来,他们手中的火铳全部都对准了京卫大营的士兵们。
那黑黢黢的火铳口才拳头大,但是在周围的这些士兵眼中,这些火铳就仿佛一头头可怕的猛兽对着他们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兵利器?!
封炎他怎么会拥有这般杀伤力强大的武器,他们所拥有的刀、枪、箭在这些火铳前似乎就像一个婴儿般柔弱。
营中陷入一片死寂,那是一种比死亡还要安静的死寂。
一种绝望而阴冷的气息自牛靖伽等人的心底升腾而起,并急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牛靖伽深刻地意识到了一点。
完了,全完了!
“轰隆隆……”
“轰隆隆隆……”
天际的雷声此起彼伏地炸响,一声比一声响亮。
这雷足足打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时,暴雨才姗姗来迟地袭来了,雨下了大半夜。
六月的天气热,当旭日缓缓升起时,地上都已经干了,唯有那青葱的枝叶间还有些许雨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湿气。
又是一夜过去了。
对于京中上下而言,这两天实在是太漫长,也太煎熬了。
尤其是那些官宦府邸,一个个都是风声鹤唳,一点点风吹草动的消息就足以把他们吓得胆战心惊。
一大早,停了一日的早朝照常开始,众人都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金銮殿又开始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火。
“皇上,臣有本奏!”
“岑隐实在无法无天,无凭无据,就带东厂查抄魏府与二皇子府,以致人心惶惶。”
“皇上,东厂本该是皇上的耳目,替皇上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可是岑隐公器私用,仗着东厂作,肆意妄为,分明是铲除异己!”
“还请皇上严惩岑隐,以儆效尤!”
耿安皓在早朝上义正言辞地弹劾了岑隐这些天的不义之举。
满朝寂静。
在场的文武百官全部神色复杂,大部分人都是垂首盯着自己的鞋尖,一言不发。
这卫国公怎么跟着魏永信一起犯蠢呢?!
没见到连魏永信都被东厂查抄了吗,卫国公就不怕下一个被查抄的就是他们耿家吗?!
大部分官员都是一动不动,心里暗暗叹息,觉得最近朝堂上怕是消停不下来了。
还是端木宪好啊,这一请假就避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游君集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哎,自己要不要干脆也休个假得了。
大部分人都沉默了,但是魏家和耿家的几个亲信当然是站了出来,一个个连声附和耿安皓,义愤填膺地谴责岑隐。
皇帝面沉如水,那种阴鸷不悦的气息弥漫在周身。
也不知道他的怒火到底是针对岑隐,还是此刻就在金銮殿上的耿安皓。
忽然,朝堂上起了一阵骚动。
不少朝臣似乎都觉察了什么,一个个都朝金銮殿外望去。
就见殿外那空旷平坦的汉白玉地面上,一个着大红麒麟袍的丽色青年正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
那熟悉的身形,那熟悉的姿态,那熟悉的气势……令得满朝文武都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须臾,来人就在众臣灼热的目光中步入金銮殿中。
他气定神闲,似笑非笑。
这满朝文武竟然无一人敢直视他,仿佛在一瞬间都沦为了他的陪衬。
岑隐从容地走到了耿安皓的身旁,却是目不斜视,看也没看耿安皓一眼,俯首对着前方的皇帝作揖道:
“禀皇上,西山卫戍营和京卫大营哗变,臣已经调了神枢营前去镇压。”
这怎么可能?!
耿安皓的双目瞠到了极致,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了岑隐。
卫戍营和京卫大营竟然被镇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