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封侯骨
回到团里,张若琪把舞蹈锁进柜子里,为了保持神秘感,她决定在跳舞之前谁也不给看。刚才在裁缝店试穿了一下,非常合身,还因为她最近节食瘦身颇有成效,穿在身上一点都不紧绷,这样一来舞蹈动作幅度稍微大一些都不用担心会崩开。
套上练功服,张若琪决定再去练功房过两遍动作,她照着比赛的时间设置了进度来练习,昨天已经练完了所有的动作,今天正式合并,到了这个阶段,上台已经没有问题了,多练几遍是为了加深肌肉的记忆,保持动作之间的衔接连贯性。
团里两个人参加比赛,莫团长挺重视,买好了提前三天的火车票,让谢羿琛和团里一个女干事送张若琪和叶婷婷去首都,谢羿琛对首都熟悉,负责拎东西,女干事负责两人的生活琐事。莫团长的意思是到了先熟悉熟悉环境,最好能在比赛的场地过一遍,以最饱满的热情迎接比赛,莫团长也没给她们任何压力,就算拿不到名次也不要紧,能积极参加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四人坐上了开往首都的火车,姜焕坐的是第二天的火车,和请了假去首都看叶婷婷比赛的刘莉是同一趟火车,两人的座位就隔了一条过道。
跟上次去培训是同一趟火车,凌晨到达首都,一下火车站,春寒料峭,不过比冬天暖和了些许,谢羿琛带他们在火车站的招待所住了凑了了一晚上,早上十点,等她们睡醒后再出发,住在了比赛场地附近的宾馆。
莫团长还是英明,她们来得早住在比赛场最近的宾馆,比赛前两天谢羿琛托关系找了熟人,让她们在舞台上一人过了一遍,这时候大多数参赛者还没来,等到了比赛前一天,来自天南海北的参赛者蜂拥而至,她们住的宾馆都爆满,一部分人去了稍远一些的宾馆,而此时比赛的舞台已经清理打扫过了,想进去看看都不行了。
前一天晚上,张若琪见到了姜焕。他住在远一些的宾馆里,见她一面就要回去:“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好好比赛,比完了我请你喝酒。”
他有点期待她在台上的样子。
洗完澡擦干头发,张若琪早早就睡了,第二天早上六点睁开眼睛,开始起床化妆,比赛组委会专门准备了化妆间,安排了化妆师,想也知道化的肯定是最寻常的舞台妆,张若琪决定自己化,她的服装是特制的,花了她半个月工资,普通的舞台妆跟她的服装是不搭的。
她心里很清楚最合适的妆容是怎样的。
正对着镜子画眼线,想起敲门声,正画到最关键的地方,张若琪决定画完再去开门。
女干事是来喊她起床的,那边叶婷婷已经收拾起来了,敲了两声没回应,以为张若琪睡过头了,她加重了拍门声,喊道:“琪琪,起床了。”
张若琪拉开门,女干事被她的妆容吓了一跳,大片深蓝色的眼影,眼线蜿蜒而上,飞入鬓角,额头上还化着奇奇怪怪的花纹,全部都是蓝色基调:“琪琪,会不会太夸张了?”
你确定这妆容不会把评委吓跑?
张若琪摇摇头,你不懂我的时尚。
“到时候追光一打下来,只有浓妆才能压住场子,要是化成日常妆,评委连你眼睛都看不见。”
等她们到了比赛后台一看,所谓的化妆师们化的妆,也就涂了两团红二团,眼睛上打了些金粉。等所有人都化完妆,就开始抽签,张若琪抽到了中间偏后,叶婷婷靠前。
比赛正式开始,张若琪先没换舞蹈服,就在后台偷偷地看,好多人的舞蹈服应该都是跟歌舞团借的,有的看上去脏兮兮的。
大姐,你是来滥竽充数的吧?好歹也是全国性的节目,服装总能洗洗吧。
事实证明,服装干净的几个舞蹈还行,服装脏兮兮的那几个,跳得很一般,后台的人一个个上台,女干事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她看张若琪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别人跳舞,怕看多了影响发挥,就让她别看了:“琪琪,别看了,你休息休息,到时候正常发挥就好。”
这种大型的场合,正常就是超常,平时练得好好的,一上台各种丢扇子丢袖子丢帽子的。张若琪怕自己犯这种低级错误,除了舞蹈服袖子上的薄纱,再没有道具。
张若琪收回目光,她其实没有紧张,看前面的舞蹈她只是在心里暗暗跟自己的舞蹈作比较,很庆幸,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看到能胜过自己的。
如果评委眼睛不瞎的话。这是第一届舞蹈大赛,应该没有黑幕的存在,而且全程录像,还要在电视上播放。
等到叶婷婷上场后,张若琪就准备去换衣服了,女干事提着张若琪装舞蹈服的袋子,这个袋子一直没打开过,他们都没见过张若琪的舞蹈服长什么样子。
谢羿琛追上去提醒她:“你要不要先上厕所。”
从厕所出来,张若琪换上舞蹈服的那一刻,女干事再次惊呆了,之前还觉得张若琪的妆容夸张,这会一点都不觉得了,一袭轻薄的白纱拢住张若琪妙曼的身姿,每一处都贴合得恰到好处,裙尾长长拖地,像层层滚动的浮云。
女干事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形:“太美了!”
这是舞蹈大赛!不是服装设计大赛呀。
本来没抱希望的女干事,这会隐隐觉得张若琪要赢了。
张若琪套上外套,从更衣间出来,跟等在外面的谢羿琛四目相对。
谢羿琛的视线落在张若琪身上。
他能看见张若琪平时装在宽大军装里的身材被勾勒得一览无余,此刻,她有一种致命的魅力。
她勾着一双杏眼,眼睛里蓄着水光,柔情似水地看着他。
谢羿琛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抱起拖在地上的裙尾。
直到上台,张若琪都没有怯场,报幕之后,追光灯打了下来,张若琪埋着头,缓缓抬起。
已经视觉疲劳的评委们,眼前忽然一亮。
谢羿琛从后台绕道台下,他陪张若琪练舞,看到的都是一个一个的动作,直到此刻,他才看懂了,张若琪跳的是孔雀。
这是张若琪自己编的舞蹈,来源于一个傣族的一个历史传说。
在很古老的时候,孔雀的羽毛没有圆眼状的羽翎,也并非现在这样五光十色,佛祖下凡后,一只孔雀为了得到佛光普照,从遥远的天柱山赶往人间,却迟迟无法靠近佛祖而在人群外急得团团转,佛祖感念孔雀的虔诚,向孔雀投去一束佛光,落在孔雀的尾部,霎时间,根根羽翎缀满了镶有金光的圆眼。
前半段张若琪纤长的肢体柔美地演绎着佛光普照之前的孔雀,忽而另一束追光灯一打下来,像是按动了什么机关,裙尾忽然全部翘起。
孔雀开屏了!
即使不知道这个历史传说,通过张若琪的演绎,也看明白了这段舞蹈所表达的意境。舞蹈最后张若琪深深埋下头去,雀屏五光十色地开着,与最开始遥相呼应。
跳完后张若琪去换衣服,服装比较繁琐,等她换完出来的时候,她后面的已经跳完了,主持人正在公布她的成绩。
“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最后得分,99.5分。”
张若琪深吸了一口气,旁边女干事激动得一把抓住她的手。
这是目前场上的最高得分了,而且比之前的最高分高了足足4分。
张若琪忽然觉得浑身畅快无比,总算她的辛苦没有白费。
比赛一直进行到晚上六点半,随着最后一只舞蹈跳完,评委打分结果出来,名次花落谁家一目了然。
张若琪上台领奖的时候,真切地感受到这不是一场梦。
评委颁发了奖杯,在台上对张若琪赞不绝口,这支舞蹈的立意新颖别致,舞蹈动作柔美灵动,第一名实至名归。
领完奖出来,姜焕和谢羿琛女干事在场馆外面等她,叶婷婷没有得名次,被刘莉接走了。
女干事笑道:“琪琪,咱们去庆祝庆祝吧。”
得了第一名,当然要庆祝了。
张若琪:“好啊。”
第40章
第二天在首都呆了一天, 谢羿琛有事去了军区,张若琪睡到自然醒, 跟女干事下楼去吃了早饭, 上楼拎着包出门逛街,她去了储蓄所。
从储蓄所大门出来,张若琪手里多了一张红彤彤的存折,她存的是活期, 通存通兑。
女干事挽着张若琪的手,神神秘秘地说:“走,咱们去逛友谊商店去。”
友谊商店?张若琪心头一跳。北北
友谊商店是很出名的,在老百姓心中地位非常高,说起友谊商店, 能联想到的都是舶来品这种高级词汇,里面卖的东西都是市面上拿钱也买不着的。因为早几年它只对外宾开放,一般小老百姓没有护照是进不去的, 最近它才对外开放了,老百姓能进去, 但是要在里面买东西, 不能用人民币,要用外汇券。
没有外汇券, 逛了也是白逛。
张若琪想了想:“不去了吧, 去那边商场随便逛逛吧,咱们又没外汇券。”
女干事笑嘻嘻地把手伸进挎包,从里面掏出一叠外汇券:“看看这是什么?”
张若琪从她手里拿过一张, 翻里翻面看了看,她还是头一回见外汇券:“哪来的?”
女干事脸上洋溢着自豪:“我二姨在美国,前一阵回国探亲,她给我的,莫团长让我带你们来首都,我一想正好派上用场,就带上了。”
张若琪什么超市没逛过,但是在这个年代能逛逛友谊商店,感觉肯定不一样,是很让人期待的一件事情。
“你兑我点。”
进入友谊商店,两人还都有点小兴奋,尤其是女干事,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货架上摆着零食、名品丝绸、地毯、羊绒衫、手表、进口刀具,应有尽有。
店里人不多,除了她们两人,再就是几个老外,服务员收银员服务姿势标准,还会说外语,女干事从货架上拿起一把刀,看着上面的价格标签,偷偷拉了张若琪一把,拉低声音说:“就一把刀,这么贵呀。”
张若琪:“既然来了,不就图买个新鲜吗?要是看上了就买呗,你到外头去,想买都买不着。”
女干事听她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她可不想花这么多钱买一把菜刀,放回货架上去另一边转了。
张若琪又从货架上把刀拿下来,既然她进了友谊商店,就想买点什么东西带回去,陆家人对她都挺客气的,自从相认以来她还没给大家买过礼物,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表表心意。
这套刀具是进口的,价格两块五,挺高的了,张若琪的消费理念一向都是,一分钱一分货,贵自然有贵的道理,人又都不是傻的,要是什么东西评价代替跟贵的真的一模一样,谁还会花大价钱去买贵的。她挺喜欢这套刀具,这种东西,以后还能收藏,挺有意义的,买回去送给裴素华。
张若琪给家里人每人都买了礼物,给谢羿琛买了一件藏青色的羊绒衫,雪莲牌的,想了想快跟姜焕合作了,就给他买了瓶威士忌,瓶身是大气的复古风,买完这些,她算了算,外汇券就用得差不多了,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
女干事过来跟她汇合,看她那么这么多,吓了一跳:“你可真舍得呀。”
进口的东西她也没什么要买的,日常的虽说市面上没这些牌子的,但其他牌子的也不差,她就随便挑着买了几样,看着张若琪拿那么多东西,她都肉痛。
瞎操的哪门子心,人家可是有八千块钱的人啊。
张若琪估摸着她的外汇券还没用完:“你再兑我点。”
女干事舍不得买东西,毕竟也是钱,只不过这玩意到了外面买东西不认,下次来首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张若琪要兑,她高高兴兴地全都拿出来:“你要多少?”。
张若琪把她剩下的全都兑了,又回去给自己也拿了件白色的羊绒衫,还剩下一些她收进包里,想着给谢羿琛,再有几个月他就回首都了,用得着。
回到宾馆,把东西收进行李箱,他们买了第二天的火车票,叶婷婷跟刘莉一起回,姜焕有事情前一天就回了,所以只有他们三个,张若琪一上车就趴着睡觉,她的座位本来在过道,谢羿琛把她换到靠窗。
火车上趴着睡觉可难受了,可不睡觉更难受,下午六点,谢羿琛把她喊醒:“吃饭了,吃完再睡。”
饭盒里面泡着方便面,张若琪吃了几口,正巧车停靠大站,停车十五分钟,她下车去透了透气,站台上站满了送亲友的,从站台上能看到车站外面,电线依旧垂得很低,有卖小吃的小推车,有阵阵炊烟升起,目光投向远方,夕阳像一张橘色的剪影戳在天边,橘得发亮。
部队的生活,单调重复而又规律,吃完饭最多洗个饭盒,没有烟火气,但其实,她深爱这种烟火气息。
时间差不多了,张若琪回到车上,谢羿琛已经把饭盒收起来了,她对面座位上之前的人下车了,又上来一位三十来岁的大哥,哼哧哼哧把东西放到行李架上,拉起车窗,冲着站台上送行的人说道:“哥,你回去吧,你跟娘还有俺媳妇说,甭惦记俺,等俺打工挣了大钱回来,给咱家盖小洋楼。”
一口方言,还挺亲切。
火车开动后,张若琪继续趴着睡,随着火车速度越来越快,风“嗖嗖”灌进来,灌得她脑壳疼,张若琪刚要爬起来,就听见谢羿琛轻声开口:
“大哥,麻烦你把窗子关一下。”
大哥赶忙把车窗拉下:“哦哦哦,我忘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谢羿琛给她盖了件衣服,张若琪再没起来,就听见谢羿琛在跟大哥聊天,大哥说要去南边打工,那里机会多,村里有人去那边打工,一年回来就给家里盖了小洋楼。
张若琪笑笑,难怪心心念念要盖小洋楼。
天色渐黑,车厢里的聊天声逐渐安静了下来,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打呼噜声,张若琪趴着睡一阵头靠着座椅背躺着睡一阵,来来回回,趴久了脖子不舒服,靠着座背睡了一阵,迷迷糊糊头掉到谢羿琛肩上,谢羿琛刚睡着,随手揽住她的肩膀,把头靠到他的肩窝上,给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轻声说:“睡吧。”
第二天火车到站,大哥热情地帮她们拎东西,把他们送下车,憨憨地呲着一口大白牙:“再见啊。”
陆铎开车来接,先把女干事送回家,吉普车一路开到老房子,裴素华和陆琴做了一桌子菜,给张若琪庆贺接风,谢羿琛一起。
吃完饭,张若琪把买的礼物分给大家,陆铎好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还有我的?”
裴素华嗔他一眼:“你听听你说的那是什么话,你妹妹一片心意给你这个当哥的买礼物,还买出事情来了,不要算了,琪琪,你别给他。”
陆锋一听笑着来抢:“不要给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