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单子
王怜花忍着眼泪给两个外孙洗澡。
楼下，周永诚看到屋子里灯亮着，没有听见什么异常的反应，这才开车离开。
回到周家的洋楼。
周永诚提着皮包，用车钥匙把车门锁上，穿过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快步往屋里走。
胡玉凤盘着腿坐在沙发里，围绕着她一圈地上都是瓜子壳，边吃还在边吐，瞧见周永诚走进来，两只有味道的脚哧溜从真皮沙发滑下去。
手里一把瓜子扔回果盘里，跳起来跑到周永诚面前，呸的一声把瓜子壳吐在地上，拉着周永诚说：“你咋这个时候才回来？我听说啥拍卖会闹出了人命，你没啥事吧！”
胡玉凤刚刚抓过瓜子的手，这会直接在周永诚黑色西服上抓住一个手印，再看看地上一层瓜子壳，周永诚眼皮直跳。
“我没事。”
皱着眉扒拉掉胡玉凤的手，周永诚一刻也不想再客厅多待，提着公文包往楼上走。
胡玉凤哪会这么轻易放周永诚走掉，那是双手并用拉着周永诚，“你先别走，我还有事问你，我听说拍卖会上被刺伤的人是陈楚楚，你还送她去医院了，送完了她又送王怜花回家，这对母女咋这样不要脸，你说你和他们啥关系也没有，她们咋好意思把你当牛一样差来差去，你还不知道吧，王怜花男人死的早，她啊现在一门心思就想找个男人，你可别被她骗了，王怜花她心思歹毒着，还是个克夫的命，谁娶她谁倒霉！”
像有几十只苍蝇在耳朵边嗡嗡嗡的叫，周永诚头晕脑胀，让胡玉凤放开他，胡玉凤话还没说完呢，她现在就是要给周永诚洗脑，让周永诚看清楚王怜花丑陋的面目。
周永诚只看着胡玉凤一张嘴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突突突的不停说话。
到后面胡玉凤说了些啥，其实周永诚根本听不进去，儒雅的知识分子，很少有发脾气的时候，这会是真的恼火了，“你说够了没有？”
胡玉凤一愣，哦，别指望这女人能看出别人对她的厌恶，胡玉凤苦口婆心呀，“你这人咋听不懂话哩，我说这么多是为了啥？还不都是为了你，”
周永诚太阳穴突突直跳，“行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我很累，想去休息了，你能不能放开我。”
“早说啊你！”
胡玉凤把手撒开。
周永诚还想说啥，想到胡玉凤这张嘴的能耐，还是不自讨没趣了，往楼上走又看到客厅一地的瓜子壳，忍不住说了句：“你把地上的瓜子壳扫扫，家里有垃圾桶，以后吃瓜子就把壳扔在垃圾桶。”
胡玉凤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那啥，家里不是有保姆，我把壳都扔垃圾桶了，保姆干啥！”
说完，大声喊着家里的保姆，然后大手一挥，让保姆把瓜子壳扫干净，“我告诉你啊，我们付你工钱，你可不许给我偷懒，把地擦干净了才准睡觉！”
保姆拿着扫帚簸箕跑来打扫，胡玉凤扭头催周永诚，“不是说累了吗，快去睡吧，你放心，我会盯着保姆干活，等她把地擦干净我再去睡，这点小事交给我就行，不用你操心。”
越来越受不了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周永诚现在就有深刻的体会，如果不是胡玉凤对他有恩，忍了又忍，周永诚选择眼不见为净，赶紧回了自己房里。
把门关上，并且上了锁。
真好，这下世界终于清静了。
世界太清静了，尤其到了9点之后的医院，为了节省电，过了8点半，医院会关闭很大一部分不必要的照明，灯火通明的医院变得沉静下来。
胡康健蹲在墙角。
陈欢靠着墙，头往后仰，双手紧攥。
等待多久都没关系，再怎么煎熬也不要紧，只要结果是好的。
那么一切的等待和煎熬都值得。
但结果真的会好吗？
手术室的门打开，邓龙朝外面看了眼，默默摘掉口罩。
“邓医生，情况怎么样？”
邓龙闭了闭眼，“我们已经尽力了。”
陈欢腿一软，直接跌在地上。
胡康健刚刚站起来，听到这话直接就跪下了，痛苦的抱着头，想哭想大声的喊，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只能发出撕裂的呜咽。
徐凌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他来的太迟了，但他也是没办法，他带队出现场，到了当地派出所之后又带着队去案发现场，那边是一座山，局里的电话通知到派出所，派出所安排公安跑到现场通知他，他已经是连滚带爬从山上下来的。
偏偏路上车子还抛锚，这一路狂奔加太多的波折，让他赶来的太迟了，身上都是泥，裤腿是破的，形象？一点形象也没有了。
他盯准了邓龙大步走过来，双手紧握邓龙的肩膀，邓龙被这股力量推的往后退，徐凌已经高声诘问，“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楚楚她怎么了？”
身为一名医生，邓龙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场合，这种时候不管他们说什么，其实都不能让病人家属感觉到欣慰的，他们能做的似乎只有如实以告。
“我们已经尽力了，她送来的时候情况就很不好，那一刀捅破了她的脾脏，引起腹腔内大出血，虽然我们已经尽力抢救，”
“你是说，”陈欢的嘴在发抖，整个人都在发抖，“楚楚她、她死了？”
第882章 你要怎么报答我
“不可能，楚楚怎么会死，她不可能死！”
胡康健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抓着邓龙揍了一顿，被其他医护人员拉开，胡康健大叫着跑出去，现在已经每人管胡康健，陈欢的希望彻底落空了，她想要得到的是好结果。
但现在怎么办？
陈欢一下懵了，除了眼泪哗哗的流，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邓龙脸上有淤青，扶正了眼镜，看向徐凌：“还有机会，你们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跟她说了，她的亲戚朋友还有家人该通知的也都通知了吧。”
徐凌硬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悲伤到极致连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只能呆呆的看着邓龙，似乎听不懂邓龙在说什么，然而事实上他还是听懂了，只是意识拒绝承认，身体的感官已经先做出了反应。
眼泪不知觉的从眼眶掉下。
邓龙在徐凌肩膀拍了拍，然后离开。
没一会，有护士推着陈楚楚从手术室出来，躺在床上的人脸雪白，双眼闭着，安静的像睡着一样。
“楚楚，”
陈欢爆发出凄厉的尖叫，冲到病床边，“你别吓我，我是姐姐，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楚楚，”
病床上的人没有睁开眼睛，小护士解释说现在要把陈楚楚转移到ICU，陈楚楚的呼吸靠呼吸机维持着，虽然没断气，但要醒来几乎不可能，说的更直白一点，没准什么时候没呼吸人就没了。
小护士的话刚说完，就被旁边的护士长推了一下，护士长的意思是小护士话太多了，小护士年轻，好像并不服气，但又碍着护士长的官大，不敢再反驳，撅着嘴明显的心生不满。
徐凌跟着病床走。
陈楚楚被送到重症监护室，身上插满了仪器的管子，一条鲜活的生命到现在只靠这些仪器维持着，仪器拔掉，人就没了，徐凌不是没经历过生死，他看得多了，他会为冤死的人愤怒，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可楚楚怎么办？
楚楚还这么年轻！
换上了无菌服，徐凌可以进去看一看陈楚楚，徐凌伸出手去握陈楚楚时，手抖的不行。
额头抵住陈楚楚的手，七尺男儿潸然泪下，“楚楚，你走了，让我怎么办？”
……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并不是，是消息传的太快了。
陈楚楚昨儿傍晚被袭击送到医院抢救病危，第二天在锡城报纸就刊登出了新闻，并且对陈楚楚进行了详细的生平介绍，说她是惠民超市的创办人，也是惠民日化的老板之一。
现在人在医院凶多吉少。
东湖花园家里的电话差点被打爆，惠民公司那边也一样。
慕陈和念徐被送到雪良山徐银山和秦大妮那，王怜花哭晕过去不知道多少回，陈欢拦也拦不住，她还是要去医院，要去守着自己的小女儿。
王文斌、胡玫、徐佳、梅娘、朱芳红，到医院探病的人来了一茬又一茬，大家都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可陈楚楚的的确确就了无生息的躺在那，平日里多活泼的一个人，生命力旺盛，好像有用不完的体力。
这会却安安静静的躺着。
来的人都流了一大包眼泪。
可怜啊，年纪还这么轻，太可怜了。
两个儿子那么小就没了妈，更可怜了！
陈欢看不得这些眼泪，不是看不得，是每来一个人哭一次，王怜花也跟着掉眼泪，两天下来，王怜花的眼睛肿成核桃，眼睛就算睁开也就是一条缝。
嗓子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徐凌和陈欢都劝王怜花回去，王怜花怎么样都不肯。
徐凌两天没合眼，他在想各种办法，听说沪市和京城的医疗水平在国内是最好的，他有意把楚楚转去大城市看病，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就去国外。
京城那边他不熟悉，邓龙也不熟悉，邓龙是津市的人，对京城并不熟悉。
唯一对京城熟悉的人是谁，是胡康健。
可自从那天夜里从医院跑出去之后，胡康健就再也没来过医院。
徐凌给胡康健打电话，也没找到人。
“你还有认识的朋友对京城很熟悉的吗？”陈欢在心里暗暗做决定，“如果实在想不到的话，我回去问问沈家人。”
沈培总会有些关系的，只不过陈欢现在和沈桉的关系不好，很多事就不想麻烦沈家。
徐凌想到一个人：“如果非要找的话，还有一个人。”
郑诗文是土生土长京城长大的姑娘，又有苏老的背景，应该能找到好医院好医生。
“那还等啥？沈家人未必认识好的医生，徐凌，你赶快找你那个朋友吧，不管花多少钱，跑多远，我都要救楚楚，哪怕用我的命来换我都肯啊！你还在犹豫个啥！”
听着王怜花沙哑的嗓音嘶喊着，徐凌不能再犹豫，哪怕他要找的那个人是郑诗文。
远在京城的郑诗文并不知道陈楚楚的事，她刻意让自己不去关心锡城的事，那一次徐凌打在她脚边的一枪也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而且最近天明也在京城，郑诗文已经带天明见过外公，当着苏老的面，天明说了他会对郑诗文好，还希望能调到京城来工作，哪怕就是当个小小的队员，只要能和郑诗文在同一个城市就好。
苏老倒是没立即表态，老公安知道外孙女的心思，对天明还是有所保留。
但这也不影响天明追求郑诗文。
听到电话里传出徐玲低沉的嗓音，郑诗文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应该把电话挂掉，手却紧紧抓着电话舍不得。
徐凌的嗓音哑哑的说陈楚楚出事了，伤的很严重，问她能不能介绍好一点的医生。
郑诗文太惊讶了，陈楚楚年纪还这么轻，就要死了吗？
这是不是太离谱了？
这一瞬郑诗文脑子里闪过太多杂乱的想法，陈楚楚要死了吗，如果她真的死了，那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了，不，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她简直太坏了。
徐凌以为他的要求让郑诗文为难了，思量片刻，道：“只要你帮我救回楚楚，我一定回报答你的。”
郑诗文几乎想都没想就问，“你要怎么报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