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 第66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甜文 欢喜冤家 穿越重生

  她斗着胆子说了那么些惊世骇俗的话,为的便是震慑住这一群乡下来的土包子,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小娘子,像是没有听懂似的,轻轻的来了一句“哦”。

  哦什么哦?

  陈嬷嬷见谢景衣还在玩弄手指甲,忍不住提醒道,“老奴说的话,您可听明白了?”

  不是她不想对谢保林同翟氏说,实在是这二人呆若木鸡,明显已经收听不到旁人说话了,整个屋子里,唯独清醒的,只有眼前这个小娘子罢了。

  “我又不是一把年纪耳朵聋了,嬷嬷这么大声,我如何没有听到?”

  “我那是听得一清二楚,听得明明白白的,祖母这番可一定要严查到底,看我们府中是哪个黑心肝子的,企图谋害主家。若是祖母嫌麻烦,没有关系,我正好日日闲得慌,可以去开封府抡鼓鸣冤去!这可是了不得天的大事啊!”

  这下轮到陈嬷嬷傻眼了,不是啊,她都说了这个同皇家相干,是绝对不能透露出半句的。

  正常人不都会瑟瑟发抖,已经圣上恼了永平侯府,闭口不言,多方打探来揣明上意么?

  去开封府击鼓是个什么路子?

  “不是,小娘误会了。”

  谢景衣惊讶的睁圆了眼睛,“我误会了?我误会什么了?官家宛若神明,若是咱们永平侯府有错,那也应该着开封府来审,又怎么会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来灭一个无辜大臣的满门呢?”

  “这简直是对官家极大的羞辱!一定一定是某些黑心肠的人,在官家赏赐的香里下了药,亏得祖母火眼金睛发现了,不然的话……谋杀臣子的恶帽子,就要盖到官家的头上了啊!”

  “身为大陈子民,景衣简直是痛心疾首,恨不得将那害人之人,抓出来碎尸万段,方才解我心头之恨。我的小命算不得什么,但是官家的一片慈心,怎么可以遭人如此践踏!”

  “杀人诛心,如此说也不为过了!除了对官家的忠诚,我这也是为了我们侯府着想。如今的言官众多,处处盯着,这事儿若是不给出一个交代来,旁人若是说我们误认为是官家的意思,对他心怀怨恨可如何是好?”

  “就像是干柴下面藏了个火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着了啊!嬷嬷!”

  她说着,擦了擦眼泪,宛若死了亲祖母一般悲恸。

  遂又吸了吸鼻子,“对了,嬷嬷,你说我误会什么来着?”

  陈嬷嬷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实在是挤不出一个字来。

  他娘的,老娘还能说什么?话都让你说绝了!

  她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说话跟连珠弩一般,吧嗒吧嗒的!关键是她还震耳欲聋,声泪俱下……

  她能说什么?她能说不是府里人干的,都是官家的错?

  她能说她们对官家不忠诚,不爱惜官家的名誉?不相信官家的为人?遮遮掩掩的为此心怀怨恨?

  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她一时半会的,实在是找不到突破口。

  不等她反应过来,谢景衣又抽泣着问道,“陈嬷嬷,你说我说得有理吗?祖母乃是最睿智不过的人了,一定会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不光是我们二房,那可是连我祖父的老儿子,我的两个小叔叔都想害啊!”

  陈嬷嬷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待出了春堂院,方才追悔莫及,只低着头,朝着主院去了。

  待她一走,谢景衣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她原本想着,先出人头地,再打击报复!

  如今看来,有人等不及找死了。

  她若是不把其中的问题查个清楚明白,一击毙命将源头给掐死,那么对方的手段会一波接一波的来,让人防不胜防。

  她也是人,不是神,不是每一次,都能够及时发现的。

  这样一想,她顿时心思澄明了起来。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谢景衣回过神来,无语的看着屋子里的亲人们。

  谢保林老脸一红,“我同你阿娘都嘴笨得很……不想我儿……三囡若是男儿,可做御史!”

  谢景衣摇了摇头,“阿爹适才都听到了。对手好生厉害,竟然使的乃是一箭双雕之计,见这边不成,立马想出了应对之策,绝非泛泛之辈。咱们可得小心了。”

  翟氏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那柳艳娘的孩儿……”

  她不像谢景衣,对着肚子里的胎儿,都能够小叔叔小叔叔的叫着。

  谢景衣皱了皱眉,“人各有命,柳艳娘选了这条路,又是孩子的母亲,孩子是福是祸,端看她自己个的本事!”

  她虽然喜欢看笑话,但是自己一家子的烂兜子都快补不上了,可没有那个心情去顾及别人。

  为什么是一箭双雕?

  一来毒杀谢保林同谢景泽,其他的几个院子,都同主院隔得近,便是所有的人都染了毒,他们也还来得及净手。可是二房的院子很偏,若是她不是重生的,若是没有方嬷嬷,不用想,绝对是一场血案。

  若他们当真是出身乡野,初初来京城,一定会被这陈嬷嬷唬住,打落了牙齿和血吞,险些丧命却还不敢吭声,真真的好手段!

  二来柳艳娘风头正盛,永平侯确实待她十分的痴迷,男人这种狗东西,多半都把老来得子当做炫耀。待柳艳娘的孩子生下来,这种情形怕是更盛,是以有人做不住了,想叫她尝尝厉害。

  只可惜,幕后之人高看了自己,低估了别人。

  若是谢保林同谢景泽没有了,她们一家子便向上辈子一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是她后来恨透了永平侯夫人,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无能为力。

  可这次他们不但没有得逞,反而把自己个是谁,暴露得一干二净的。

  头一次派遣嬷嬷去杭州寻亲的人,乃是大房的人,目的是哄骗谢景娴前来替婚,是以大房的人,并不是想要杀掉谢保林同谢景泽的凶手,毕竟这二人活着与否,对亲事并无影响。

  更何况,如今谢玉娇亲事已经说定了,大房没有道理出手,除非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那么谁又同柳艳娘有利益冲突?谁在这个家中又有本事插手祭祀之事,换来有毒的香?答案不言而喻。

第127章 拉拢

  出了这档子事,一家人也没有什么心情用府中的饭食,连那香喷喷的鸡汤,如今瞧着都像是毒药了。

  谢景衣无奈,叫忍冬出去樊楼叫了一桌酒席来。

  虽然今日乃是年初一,但像七十二正店这样的大酒楼,都是不歇的。

  京城之中,去酒楼叫饭菜送上门来的,也比比皆是。

  一家子草草的用了饭,便心有戚戚的散了去。

  谢景衣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方嬷嬷已经在里头等着了,见到她来,恭敬的拱了拱手,“三娘子好眼力,这毒老奴曾经在宫中见过,前朝的时候,又一位吴姓娘子,十分的得宠,她日日佛前祷告,那香炉里的灰,叫人做了手脚,当晚侍寝的时候就暴毙了。”

  谢景衣张了张嘴,她想过这药阴损,倒是没有想到,宫中嫔妃用起来更加的阴损,这还不把先皇吓得不举?

  难怪先皇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生出一个孩子来,别说皇子了,便是公主都没有,这么一想,谢景衣未免不厚道的幸灾乐祸起来。

  吓傻没跑了!

  “我曾经有所耳闻,倒是没有想到,如此离奇,今日多亏嬷嬷了。”谢景衣说道。

  方嬷嬷摇了摇头,“老奴不敢居功,小娘心中有数,不然的话,一旁的热水不会没有动。”

  谢景衣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你教我二姐姐那么久了,可觉得她有长进?”

  方嬷嬷垂了垂眸,“三娘子的意思,老奴明白了。今日郎君没有中毒之事,那边知晓得未免太快。原本府里安排的人,我都打发得远远的,没有理由知晓得如此清楚,是以跟着咱们从杭州来的人,有人变了。”

  “二娘子在杭州的时候,后院单纯,毫无争斗,来了这京城,又有三娘子相护……此番祸福相依,未必不是一个让她练手的好机会。”

  谢景衣欣慰的点了点头,她总算有点找回做嬷嬷头子的感觉了。

  若是手下的人,都如方嬷嬷这般机灵,这般得用,该有多好啊!

  “那就拜托嬷嬷了。内鬼乃是最可恶的,一经查出,杀鸡儆猴。”

  方嬷嬷一愣,慎重的行了礼,“诺。”

  谢景衣笑了笑,“嬷嬷若是遇到了那难事,尽管同我说,先前应承过的,自是不会变。”

  方嬷嬷亦是笑了,“老奴是一万个,相信娘子。”

  她说完,退了出去,替谢景衣掩好了门。

  谢景衣伸了个懒腰,将头上贵重的环钗卸下来几支,又披上了斗篷,领着忍冬出了小院子门,临到角门处,瞧见谢保林同翟氏,正红着眼睛,送谢景泽出门,显然是被吓怕了。

  便又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的溜了过去。

  “小娘,咱们要去哪儿?可要出府?”忍冬频频回头,她们出门,都不走正门,都走这个离得近的小角门。

  “咱们去看青厥,元日到了,可不是要把柴二送他的大金铃铛给它瞅瞅。养着青厥的那个小厮,叫什么名字来着?”

  “松烟。”忍冬回答道,“除夕听小娘的,给了他赏钱。”

  谢景衣点了点头,主仆二人没有再说话,只有木屐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因为不是头一次来了,谢景衣轻车熟路的寻了过去,马厩里静悄悄的,永平侯夫人以仁慈闻名,是以在年节当头,府中不少下人都休了,同家人一道儿团年。

  更别提马夫同养马的了,毕竟这正月初一,也没有什么人,需要出门去。

  谢景衣到的时候,只有松烟一个人蹲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同青厥说着话儿。

  听到脚步声,忙回头道,“三娘子怎地来了,青厥好着呢,今日乃是元日,我按照忍冬姐姐的吩咐,给它吃得饱饱的。”

  谢景衣笑了笑,从袖中取出金铃铛,递给了忍冬,“去给青厥戴上吧。”

  松烟一瞧,眼睛都直了,结结巴巴的说道,“三娘子,那铃铛,莫不是金的吧,小的看得眼花心慌!”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要不怎么说它血统不一般,是个贵族呢!”

  松烟倒吸了一口凉气,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铜子儿,心中由衷的泛起了酸。

  他也算是侯府的家生子了,却从来没有见过花钱如此大手笔的小娘子。

  “你今年多大年纪了,瞧着竟然比我还小一些,他们也太过分了些,过年竟然让你一个人守着”,谢景衣伸出手来,摸了摸从厩栏里伸出头的青厥,好奇的问道。

  松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今年十五了,定是比小娘年纪大些,就是生得显小。我今年初初来马房,又是侯府的家生子,理应由我守着的。”

  谢景衣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糖,递给了松烟,“我先头以为你还是个小孩儿,给你抓了把糖。你既是家生子,若是自己不吃,便给家里的孩子吃好了。”

  松烟摇了摇,不敢去接,“小娘经常打赏小的,已经够了,这糖……这糖还是小娘自己个留着吃吧。”

  谢景衣闻言笑着塞给了他,“你知道的,我们进侯府之前,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不知道你们这里的规矩。我这是讨好你,想要你替我养好青厥呢!毕竟它戴着这么大个金铃铛,我也怕人偷了去。”

  松烟一听,笑容多了几分真心,“那小娘的糖我收了,我家中弟妹肯定高兴。”

  提到弟妹二字时,却是又有些忧愁起来。

  谢景衣瞧在眼中,“你有几个弟妹呢?你们这种家生子倒是好,一家子都能团聚在一起。”

  松烟顿时沮丧起来,“我是家中长子,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们乃是双生子。家生子再好,也是奴才,哪里能说团聚就团聚的。”

  谢景衣并没有接着他的话聊下去,反倒是揉了揉青厥的脑袋,“哎呀,我们青厥长大了啊!看看给你买的金铃铛,喜不喜欢啊!待过两日,我们青厥戴着貂帽,挂着金铃铛,出门溜达去。”

  青厥一听,高兴的扬了扬头。

  谢景衣拍了拍它的头,“我要先回去了,你要听松烟的话,不要捣乱知不知道。”

  青厥嗷了一嗓子,谢景衣对着松烟微微颔首,领着忍冬回了春堂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