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烬霜
“轰”的一声之后他就被拉了起来,表情之轻松,动作之随意,仿佛推动的不是足足几千斤的巨木,而是拂去了袖上的一点灰尘。
于此同时,他看着岑行戈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
他们家都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夫人不要看多温柔软和端庄大气,惹到人的时候动起手来都毫不含糊。
他每次被岑王妃关上门打的时候都特别担心会打疼了夫人的手,而现在他看着岑行戈,再想想他儿媳妇轻描淡写的那一推!
他对自己儿子简直肃然起敬!
后面山林再没有发生任何的摇晃,如果不是岑王和岑行戈身上的伤口太疼,眼前仿佛天地颠倒倾覆的景象太惊悚,在看到山外平静安宁到连一丝不好的味道都没有之后,父子俩差点就以为山林里的地动只是一场梦了。
实际上,说是梦也差不离了。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之后,山上再次发生了变化,游离在山体外的树木根系忽然开始动了起来,褐色的根在空中舞动伸长,尽全力的扎根进地底,这恶鬼乱舞的模样,若是有人瞧见了,免不了这有了仙人传言的钱家村又要添一抹灵异的色彩。
这些树在根再次扎稳之后,就将自己从倾倒的状态拉起来,然后再调整根的位置,将四散的石块和泥土用跟扫过来,用枝叶垂下来将土拍实,确认稳固之后又帮着其他的树木稳定自身了。
就这样在一山的植物自己的努力下,很快后山就又恢复了原本的面貌,除了各种树木花草的位置发生了一些改变,山包凹陷,或是凸起小丘。
直到所有的植物将山打整好了,在半山腰位置又各类藤蔓所圈着的地方打开了个口,然后一声声动物狂叫着四处奔逃。
就此——
后山完全恢复了平静。
……
岑行戈本来以为他会很尴尬。
但是实际上,除了一开始因为哭得形象全无有些脑抽说出的话之外,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情绪存在。
那是他的父亲,生他养他,将他一切的好事坏事都看在眼里的至亲。
在父亲的面前,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什么错误不能犯的呢?
他的父亲能够用生命来救他,他又有什么脸去纠结一些不必要的脸面问题。
只不过这样一来,要是让他开口说要参军自立门户,他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可如果不说,六年的分别就成了一个最大的笑话,他这些年的坚持和自我折磨又是为了什么?
祖母可以说是因为以为自己亲侄子被自己亲儿子杀了无法面对现实,痛苦之余来到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洗涤灵魂充实自己。
那他呢?
放弃了理想和家人,只因为少年人的冲动就让他的家人为他担忧难过了这么些年。
想一想就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畜生。
何况他现在有了孩子,就更能够体会到这种感受。
要是哪一天他在外面拼死打仗回来,还没感受家的温暖就发现了房子被烧了,儿子和娘都变成了一具焦炭,他怕是离当场去世的距离也不远了。
他假装看风景的飞快瞥了一眼岑王,见他眉头紧皱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想老父亲思想僵化古板可能说不出要跟他和好的话,那么他作为人子,就应该主动出击才是!
岑行戈在碧荒的裙子上揪了一把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在岑王的面前站定了。
碧荒:?
裙子做错了什么?
岑行戈在岑王的跟在站定,目光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岑王鹰隼般的锐利眸子。
碧荒静静的走远了一些,将空间留给这对互相坦白来得太迟的父子。
那双在战场上能够半步穿杨让敌人见眸光便闻风丧胆的眼睛,在岑行戈的目光直视下越来越柔软,直到那温柔满溢了出来。
或许他的表情严肃沉默,是在战场上,在刀光剑戟火与血中凝固下来的生硬冷酷,可表情不会变,眼睛却骗不了人。
岑行戈深信不疑。
他的父亲爱他。
经历过时间的流逝与距离的遥远,始终不变的爱着他。
岑行戈心里感动,正欲开口,却有人抢在他的前面说出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我很抱歉。”
岑行戈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六年前的事情是我没能提前告诉你,没有向你解释清楚,让你误会了。”
岑行戈心里像是被人用小锤子轻轻敲着。
一下又一下,不疼,却痒得他难以忍受。
他说,“不是这样的,爹,是孩儿错了,是我少年意气,冲动的离开却没有想过后果,也没有选择相信您。”
岑王的话顿了一下,然后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一点确实是你错了。”
岑行戈屏住了呼吸,愣愣的看着向来威严的岑王扯出了一抹笑容,“你能够勇于承担错误,爹为你感到骄傲。”
岑行戈扯了扯嘴角,没憋住笑了,心里小小声反驳着,谁需要你的骄傲了,我本来就是你的骄傲。
岑王的话还在继续,“只是有一点你说错了。”
岑行戈静静的看着他。
“你说这六年来我没有找你,可是这六年来,我无时无刻没有在找寻找你的下落。只是——”岑王扯出了一个颇为无奈的笑,“你也该知道你祖母的本事的,有她扫尾,还有一堆对她忠心耿耿能力非凡的下属,就算是我,如果不是黄石木意外的落到了钱家村里,我恐怕这辈子都达不到你祖母的高度。”
岑行戈骄傲的翘了翘尾巴,“祖母可是大庆的战神,又有谁能比得过她。”
对此岑王很是认同,他认真的看着岑行戈的眼睛,岑行戈瞬间想到了什么似的屏住了呼吸。
然后他就听到了他的父亲以一种行军打仗前对着上天宣誓的慎重语气问他:“所以行戈,你愿意跟着爹回家吗?”
岑行戈指甲戳进了手心里,他眼角弯了弯,绽放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爹,我想跟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男主形象全面崩塌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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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估自己了,没有四章,只有三章
或者下午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挤出一章来QAQ
对了宝贝们,我设了系统自动防盗,如果买的新章是重复的就表示是购买比例不够啦~
盗文太过猖獗,希望小天使们能够理解一下,感谢大家!
第72章 牢狱
再别扭的人, 在生死关头所展现出来的往往都会是最真实的自己。
碧荒含笑看着相谈甚欢的父子俩,视线落在岑行戈身上的时候就变成了万分的心疼。
后山上的一切都是由她所操控的,但是下达给植物的命令, 是营造一种山崩的假象, 却万万没想到, 到最后却变成真的。
甚至是如果不是最后她赶来得及时, 恐怕岑王的命都快没了。
碧荒隐约的感觉到此方世界有种压制她的存在产生了,而这次的偏差, 恐怕也是那个存在对于她的警告。
警告她莫要插手此方世界的轨迹轮转。
碧荒眉心微蹙,岑行戈以为是他和岑王一直在说着话将她冷落了,忙停下了正在说的话题,“我们现在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再晚祖母就该出来找人了。”
岑王冷汗直冒的拉住了他,“等等, 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不能?”
岑王一脸‘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儿子’的表情,义正言辞的教育他,“你伤成这样回去,你娘看了该多担心。”
岑行戈动了动伤势严重的胳膊, 在岑王莫名的表情之中奋力往上一跳。
“你做什么, 腿不要了?!”
“我好像没事了。”岑行戈梦幻的开口,脚一落地就发现和平时别无二致,他扒开自己袖口开裂处,一把抹去血迹, 光洁的肌肤出现在几人面前, 没有丝毫的伤口。
岑王也懵了,他活动活动手脚, 片刻之后才恍惚的开口,“我的伤也全好了……”
岑行戈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将眼神落在含笑看着他的碧荒身上。
罢了,除了他家娘子,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呢!
只不过他还是非常的不赞同,在他看来这样的伤口很快就能好,据说妖在用法力的时候都会有妖气泄漏,万一引来了个什么道貌岸然的道士和尚不管不顾的就要上来捉妖把他娘子打杀镇压该怎么办。
他在岑王怀疑之前忙挪开了视线,并且转移了话题,“既然我们的伤已经好了,就赶紧回家去吧,回去晚了娘也会担心的。”
“不行。”岑王皱着眉,就他们身上现在破破烂烂的模样,以他夫人的精明,就算身上奇异的全无伤痕,也会被她猜测到他和儿子曾陷入过危险之中。
也是他在听到岑行戈往后山跑可能会遇到危险之后,就一个人冲了过来,带的下属一个都没跟来,否则的话,让人先把衣服换给他和行戈也是个方法。
至于偷偷的回家换了衣服再出来把带血迹的衣服毁尸灭迹,岑王根本想都不敢想!
回忆他从小到大,和行戈从小到大,就公主府这么大的地方,他翻个墙回家都能次次被母亲逮到,更别提这几十见方的小院子了。
他思来想去最后下了决定,“我们去县城!”
然后他和岑行戈两个人就因为这一身血迹斑斑的衣服被衙役给抓到了大牢里了。
安利来说就岑王和岑行戈两人的武功,再加上一个就岑王都看不透的深藏不露的碧荒,无论如何也不该被几个衙役轻易的拿下。
但是先不说在岑王的心里大庆的法律和法纪有多重要,就是岑行戈也不愿在碧荒的面前露出自己胡作为非的映像,是以,在岑王和岑行戈束手就擒之下,碧荒抿着唇被当成了受害者一同带去了县衙。
岑行戈忍不住抱怨,“都说回家了,你偏要来县城,大哥,不骗你,我们身上这血是我们杀猪溅的,我和我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杀猪匠。”
差役不耐烦的推他一把,“是非曲直自有县太爷定夺,还杀猪的,孟谁呢,后街杀猪的张大可没得把血杀自己一身的。”
岑行戈还想和差役攀谈一些,这时却已经走到了大牢门口了,他一比嚷嚷着冤枉,另一边却是不着痕迹的开始打量起周围来。
直到被不客气的一把推进牢房,门锁落下之后,一直沉默着的岑王才一把拉过岑行戈,在他耳边咬牙切齿的问,“你小子到底想做些什么?”
什么束手就擒,以他的身份地位被个偏远县城的给抓进大牢,他不要面子的吗?
若不是这个小混蛋阻止了他,就是当场一个轻功飞走了这些普通人还能拦得住他不成?
岑行戈眨眨眼,一脸的正直无辜,“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下。”
“……那我们现在进来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