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胡十八
林凤音这才如梦初醒,忙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刚没注意,我是想来看看有没有出租门面的。”她始终奉行:与其让别人浪费时间介绍一通,结果却什么也没买,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要求。
对方没想到她是这么爽快的人,也笑道:“不用客气,那不耽误你看别的。”
这条巷子倒是不深,这栋房子与电话超市仅隔了两家人。如果能把客流引进来,其实也不算特偏僻。
“诶等等,你要卖什么?”
林凤音回头,“衣服。”
女人双手合十,“啪”的拍了一下,“可以租的呀,把一楼的墙打掉,装上透明的玻璃,就是门面。”她围着自家房子看了看,又补充道:“租出去也好,省得我妈天天挂念闹着回来看家,你只要不把门拆了,想怎么改造装修都行。”
林凤音心头一动——改造装修。
再好的门面都是人为加工的结果,同理,再差的条件也有改造空间。
房子虽然不在主干道上,但正对着县医院大门,没见巷口的电话超市客流如云麼?只要他们再往里走几步,她的服装店就不缺客人。
“真的,我们急租,只租一楼左端头这两间,其中一间随你作仓库,一年五百。”
林凤音颇为心动,五百块的租金对现在的她来说,真心不高。
第039章
金碧辉煌的大宅里,男人坐沙发上跷着二郎腿, 有一眼没一眼看着电视。
小陶进门, 嘴里嘟囔着“真他妈热”,看见老板还能西装革履一丝不苟, 心里佩服不已。不怕冷不怕热,仿佛四季与他无关。
“查到了, 是个劳改犯,刚放出来一年, 正月里还去向家说过亲。”
金珠顿了顿, 冷笑一声。
“不过林姐没答应。我看过一眼, 那修理店生意还不错。”小陶咽了口口水,“但跟老板比, 那是提鞋都不配。”
金珠不出声,静静地看着电视出神。那个叫方展博的男人和不知道叫什么的女人又亲在一处了, 他看得气不打一处来。
前不久分别在北京和上海开了两家金氏粮油门市部, 他的生意终于打进华国最繁华的城市。为此他已经好几个月未曾回家, 哪晓得昨儿一回来就看见她跟人压马路。
呵, 那劳改犯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要不是青天白日的, 是不是也要学电视里的方展博?
就他,也配当方展博?丁蟹还差不多。
“老板?”
金珠回神,继续盯着电视看,巴不得方展博快些弄死丁蟹,他比谁都痛快。
“老板, 这东西……您看……”他指指墙角一溜儿的各地特产,又指指隔壁,不知东西还送不送。
“怎么不送?老子亲自送。”
***
另一边,林凤音虽对铜钱巷的房子心动,但终究没经验,不敢轻易下决定,想着还是咨询一下张文顺再说。
谁知第二天中午,张文顺居然亲自上门了。他没再穿满身机油的工作服,而是一条清爽的牛仔裤配文化衫,头发短短的跟大学生一样精神,令人眼前一亮。
“呀,张哥来了,快屋里坐。”
这几天秧苗发绿,虫害也多,老两口回村除草打药,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张文顺也不进里屋,只站在院里,掏出一张纸条:“我昨晚问了下,我二姨家刚好有两间临街房租要出租。”
他犹豫一下,“但位置尴尬,在巷子里入口第三家,距离不远不近,也不够热闹……”
林凤音却已经非常感激他了,递上一碗冰镇酸梅汤,“先解解渴。”
张文顺接过,尝试着喝了一口,“嗯,不错,酸甜适中,乌梅量掌握得不错。”
林凤音轻笑,“不错不错,遇到个懂行的,再赏一碗罢。”
寡妇门前是非多,为了摆脱上辈子“水性杨花”的名声,她都尽量避免跟异性开玩笑。此时笑语晏晏,眉目弯弯的模样,张文顺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看着看着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在哪儿呢?”
“嗯?”
“我问张哥说的铺面在哪儿。”
张文顺这才递过已经捏得汗津津的纸条:“县医院正对面,叫铜钱巷,铁门上写着字,房东姓王,是我姨妈,你去了叫王姨就行。”他挠挠头,感觉手心的汗更多了。
对面的人儿却“噗嗤”一声笑出来,娇俏得仿若山间黄鹂。
张文顺愈发不自在,这是怎么了?他的局促有这么明显?
林凤音眼睛亮亮的,“我昨儿也正好去到那家,咱们这叫啥……”
本来想说“英雄所见略同”,可张文顺却接口道:“心有灵犀。”
这回,林凤音也红了脸,不好意思看他。心里有种她不敢细想的冲动,这种感觉于她是非常陌生的,因为她两辈子从未体会过。
“我本来应该陪你去的,可她这人挺古板,万一适得其反……”张文顺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已全然感觉不到天气的炎热,心里只剩临出门前小徒弟们说的话——“什么时候把林姐娶回家啊。”
是啊,什么时候才能够啊?
他也想问问自己。
林凤音忙点点头,表示理解。“进屋坐吧,再晒就要中暑了。”那脸红得大西瓜似的,居然纯情得有点可爱。
小陶在门口,大夏天里居然感到一股凉气,默默往旁挪了两步,心道:我的林姐诶,你是我亲姐!从昨儿回来,你们这是第几次孤男寡女了?
昨儿才压完马路,今儿又上家眉来眼去,那要去了没人的地儿,还不得……可怜老板还不知情,火急火燎赶回来却眼睁睁看着俩人……唉!
找回妙然,老板整个人好不容易活泛起来,这半年忙着全国各地开拓市场,金氏粮油是打出知名度了,可看中的肉却被别的狼叼走了。
呸呸呸,就这劳改犯算啥狼,顶多是条狼狗,见到真狼只有夹尾巴的料。
“老板,咱们回去吧,改天再……咦,人呢?”
金珠早已大跨步进了向家门,几乎是用“踹”的力度推开堂屋门,阴沉沉看着孤男寡女。
林凤音一愣,“金……金老板?”以为是风把门吹开,心里还纳闷,夏天的风也这么大吗?
张文顺却率先起身,伸出手笑着招呼:“你好,又见面了。”
金珠挑眉,看了看他的手,懒得与他握,而是看向女主人:“鸭蛋没在?”
林凤音看看墙上挂钟,上午十一点,怎么可能在家。总感觉他是无话找话,或者醉翁之意不在酒,鸭蛋只是他的幌子。
“孩子还在学校,先坐一下吧。”张文顺再次主动招呼,脸上是温文尔雅的笑,可内心只有他知道。
他是男人,而且是心思细腻的男人,金珠进门的一瞬间,他就嗅出些微的不同。可到底是怎么不同,他又说不上来,只知道来者不善。
金珠闻言,心里愈发恼怒,哼,“孩子”,你孩子吗?你倒是自来熟!
可生意人的素养让他做不出随心所欲恶语相向的事,只是黑着脸,眼角都不动一下,把满手的东西“摔”桌子上,“给他的。”
林凤音忙客气道:“谢谢您,他一孩子哪吃得完,这也太多了。”小山似的堆了一座,全是金光闪闪的高级包装,有几个还从“山顶”滑落,掉地下去。
张文顺弯腰,顺手捡起。
山东阿胶?那是补血止血,养容美颜的好东西,鸭蛋需要吗?
他面上仍笑着,心里却警觉起来。看包装就知道,这些东西不便宜,很多都是特供品,以他的能耐,就是拿着钱也买不到。
金珠冷哼一声,恨不得把这一堆特供品扔去喂狗。但他不是轻易认输的人,自个儿找板凳坐下,跷起二郎腿。
林凤音虽然还不大了解他,但知道他脾气臭,把东西退回去只会引火烧身。更何况,她还要为儿子抱住这“干爹”的金大腿呢,忙装出很开心的样子照单全收。
“谢谢金老板,鸭蛋知道您这么惦记他,不知道多开心呢。”
“前几天还念叨说怎么不见您,想让您上家来吃饭,他爷爷从村里带了点新鲜菜来。”
她没瞎说,鸭蛋确实念着他,有啥好吃的都会往隔壁送点儿,可每次只有金山叔叔在,他总是失望而归。
果然,金珠的脸色慢慢缓下来。
哼,小的比大的有良心。
“金老板尝尝,这是他昨天闹着要喝的酸梅汤,在井里冰镇着,没坏。”
金珠看着雪白的瓷碗,终于扯了扯嘴角,端起来一饮而尽。
他跟张文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喝法,他只会“咕噜咕噜”一口干,管它好吃不好吃,一旦进嘴就舍不得吐出去,先囫囵下肚再说。
张文顺却得先尝尝。
林凤音想笑,又不敢笑,怕摸了老虎屁股,只好岔开话题,“这小子皮痒,前不久看见别人有游戏机,也来磨我,刚让我揍了一顿,老实多了。”
男人的直觉,张文顺不想让他们一问一答,仿佛妻子跟多日未归的丈夫诉说家事,里里外外,事无巨细。
遂接口道:“低年级确实还是少玩游戏的好,把心玩野就学不进去了。”
金珠却顿了顿,二话不说指指桌子上的小山。
林凤音知道他意思,顺着看过去,一个白色的纸盒子,外面印着大大的“游戏机”三个字,顿时哭笑不得。
金珠嫌她磨蹭,自己把纸盒子打开,“他喜欢就行。”
可那不是普通“小霸王”,不止能玩坦克大战,还能玩更高级的益智游戏。他也是在北京时听一客户念叨,家里儿子要买一台一千多块的游戏机,当时就上了心,问清楚牌子,满北京城的找。
林凤音看着昂贵的包装,只觉这人情欠大发了。“哎哟,您给他买这么好的东西干嘛,他还不得上天啊……”哪有时间学习。
好不容易补上来的,一碰游戏,又得回到解放前。
张文顺自然不会放过补刀的机会,也忧心忡忡道:“鸭蛋玩心大,一上瘾可就难管了,她一妇道人家……一定要把坏习惯扼杀于摇篮。”
金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是不屑同他解释。
气氛更尴尬了,林凤音心头矛盾得很,人惦记鸭蛋她该开心,可心里又委实不赞成。一面是怕游戏荒废了他,一面也担心把孩子胃口惯大,这才几岁就玩这么贵的东西,那以后对普通东西还怎么看得上眼?
超越她经济能力的消费,这不又助长他学坏吗?
金珠也不辩解,喝了会儿酸梅汤,琢磨一会儿孤男寡女,终于起身。
走之前,留下一句话:“堵不如疏,没听过?”
那不屑的语气,仿佛在嫌弃什么人,张文顺和林凤音都自动对号入座了。
***
鸭蛋放学回来,隔着三米把书包甩沙发上,“妈午饭吃啥好饿。”校服也小炮.弹似的甩书包上。
林凤音无奈的瞪他一眼,“你姐呢?”
“妈妈,我回来啦!”妙然穿着漂亮的蕾丝边洋装,底下是一双洁白的连体袜,雪白的小皮鞋。
在县里养了快一个学期,肤色白.嫩不少,配上秀气的五官,也是个很好看的小姑娘……反正在她眼里,自家闺女就是漂亮,不许别人说一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