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吱吱
裴宴冷笑了几声,道:“这你就别管了。你就管好你自己到时候别拖后腿就行了。”
“你放心!”殷浩拍着胸道,“你能大义灭亲,我就能鞠躬尽瘁!”
裴宴就道:“那二哥你用过早膳了没有?我让人给你端碗粥来?我们一股脑地都跑到杭州城来了,宋家的人也不是傻瓜,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这就去安排一下,就不陪二哥你用早膳了。”
说完,也不管殷浩在他身后叫唤,直接就往郁棠住的地方去。
他一面走还一面问阿茶:“知道郁小姐用了早膳没有?我有点急事要找她!”
阿茶闻言立刻一溜烟地跑了,提前去给裴宴打听消息去了。
等裴宴走到郁棠院子门口的时候,阿茶已经打听清楚了,陪着裴宴往里走的时候嘴里也没有闲着:“郁小姐正在用早膳,徐小姐也在这边。听徐小姐身边的丫鬟说,今天原本是准备出去逛逛的,但张家有丧事,徐小姐说她没有什么心情,准备今天和郁小姐一起抄几页佛经,然后送去灵隐寺烧了。过两天再和郁小姐出去逛逛,买点礼品就准备回京城了。”
裴宴伫足。
他倒忘了徐小姐和张家的女眷应该很熟悉,也难怪她没有心情闲逛。
裴宴道:“若是两位小姐准备去灵隐寺,你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也陪着走一趟。灵隐寺那边的主持师傅和我们家也有来往,今年还没有去捐过香油钱。”
阿茶应是,满脑袋不解。
三老爷素来横行,就是老太爷在的时候,那也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何曾跟他们解释过。三老爷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因为守了几年孝,吃素吃的连性情都平和了?
阿茶不敢多猜,跟着裴宴进了正厅。
郁棠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翻来覆去地,天色泛白才睡着,却又很快被徐小姐吵醒,看上去精神有点萎靡。
见裴宴过来,她大吃一惊。
昨天两人毕竟是不欢而散。
她忙请裴宴在太师椅上坐下,吩咐丫鬟奉茶。
徐小姐向来看不惯裴宴,看到他就想嘲讽几句,可一想到她准备约了殷明远重游裴宴的宅子,好歹忍着没说,但又不愿意和裴宴虚与委蛇,和裴宴打了个招呼之后,索性向郁棠告辞:“我就先回去了。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再过来。”
郁棠不太想见裴宴,但徐小姐在这里,她又不好驳了裴宴的面子,只送了徐小姐出门,到了门口悄声叮嘱她:“你早点过来!”
一副不太想和裴宴多呆的样子。
徐小姐推己及人,觉得郁棠估计也不怎么喜欢裴宴,连声道:“你放心,最多半柱香的功夫,他要是还不走,我就来赶人。”
郁棠感激地朝着徐小姐点了点头,送走了徐小姐,这才回了厅堂。
裴宴觉得自己已经想办法解决了两人之间的矛盾,颇为理直气壮,见郁棠折了回来,开口见山地就道:“江潮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郁棠完全不猜不到裴宴要做什么,而且她对江潮也不是十分地了解,想了想,说了自己知道的:“他做生意应该是挺厉害的,也很维护自己的家人。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裴宴道:“做生意厉害,说明这个人有能力。维护家人,说明这个人重情。勉强也能用用了。”
郁棠莫名其妙。
裴宴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准备帮江潮一把,正好你们家不是和他在做生意吗?也可以跟着吃点红利。”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未果
郁棠闻言在心里冷笑了几声。
什么叫不用管了?
既然让她别管,那就别告诉她啊!
一面让她别管,一面又事无巨细地告诉她,这是什么意思?
怕是裴宴又开始心口不一了吧?
如果没有之前裴宴的讽刺,郁棠想着裴家对她的好,想着裴宴对她的帮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可自她被裴宴讽刺之后,她觉得自己平时就是太惯着裴宴了,裴宴这才会肆无忌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让着你,你说的句句字字自然都金贵。
我要是把你放下了,我管你去干嘛!
郁棠打定主意不管裴宴了,说话自然是如同对待贵客,敬重又热情,至于会不会去办,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那我就替我家里人谢谢您了。难怪别人都说三老爷宅心仁厚,跟着您有汤喝!”
裴宴听着这语气怎么那么谄媚!
郁棠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
裴宴不由仔细地打量郁棠。
或者是因为此时是在屋里用早膳,她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茜红色八宝纹的杭绸褙子,乌黑亮泽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在脑后挽了个纂,露出明艳的眉眼,像那辰时的朝阳,漂亮得夺人眼目。
裴宴皱了皱眉。
若是以前,郁棠肯定要追问他出了什么事,而此时,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笑着推了推手边的茶盅,道:“您喝茶!这是前两天杨三太太送的‘雪水云绿’,我喝着觉得还成,就拿了这茶待客。说起来这名字取得也挺别致的。‘雪水’,我刚开始听见的时候还以为是因为这茶产在高山雪峰的北方呢?没想到杨三太太说,是因为这茶产自雪水峰……”
她絮絮叨叨地,像在说家常,仔细一听,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裴宴最讨厌这些家长里短的,有时候郁棠也会在他面前说这些,他并不讨厌。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听着就有些烦躁,总觉得郁棠话里有话,他又抓不住脉络似的,有些无力。
他干脆就打断了郁棠的话,道:“江家的事,你可有什么说的?”
郁棠就是要怼裴宴。索性有样学样,正色道:“我看您都安排好了,我出身市井闾巷的,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您这样安排,肯定有自己的用意,我们听着照做就是了。能有什么说的?”说完,还露出一幅恍然的样子,忙道,“郁家受您恩惠多多,我回去了就跟我阿爹说,让我阿爹亲自上门给您道谢。“
我是想让你父亲来道谢的吗?
裴宴气得不行,觉得这儿坐垫是硬的,茶是淡的,屋里还弥漫着刚才的饭菜味,他多坐一刻就多难受一刻。索性站了起来,道:“既然你没有什么说的,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等回了临安,我自会和你父亲去说。”
郁棠见他要走,也没有留他,笑盈盈地应“是”,送了他出门。
裴宴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他觉得郁棠肯定没有领会到他是什么意思,要是知道他这是在给她们家送钱不说,还想着法子把她们家带进了苏浙大商贾才能进入的商圈,就不会这样地冷淡了。
要知道,从前他就只是送了她几株要死不活的沙棘树,她都很是感激,说了一堆好听的话。
看在这件事的份上,他再提点她几句好了。
裴宴想着,就在院子门口停下了脚步,道:“徐小姐若是要出门买带回京城的土仪,你也记得买些合适的礼物让徐小姐带回家,有来有往,才是相处之道。”
郁棠还真没有想到。
她微微一愣,觉得裴宴的好意她犯不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炸毛,恶意也犯不着忍气吞声地不反抗,平常心就好。
“我知道!”她笑着向裴宴道谢,“多谢您提醒。”
裴宴感觉到了郁棠的真诚,觉得她这个态度还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住处。
郁棠则朝着裴宴的背影撇了撇嘴,带着笔墨纸砚去了徐小姐那里。
徐小姐正在书案前裁纸,见状道:“你怎么过来了?”
免得裴宴想起什么又跑去了她那里。
郁棠在心里道,却不好跟徐小姐说,笑道:“你去我那里和我到你这里有什么区别?”又问,“三太太已经出门了吗?”
徐小姐“嗯”了一声,让阿福给郁棠整理出抄佛经的地方,然后道:“她一早就出门了,说中午和晚上都不回来用膳。你今天就留在我这里用膳吧!”
郁棠欣然答应,过去帮徐小姐裁纸。
徐小姐一面裁着纸,一面和郁棠说着闲话:“张家现在肯定乱成了一团。我和张家二房的大小姐很好,她父亲和她叔父身体都不怎么好,家里就指望着她伯父仕途长远了,谁知道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我想想都为他们家叹口气,没心思出去玩。”
郁棠觉得这是人之常情,道:“那你要不要写封信去京城,先安慰安慰张大小姐?她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肯定正伤心着。”
徐小姐叹道:“谁说不是!最要紧的是她的婚事——她九月份及笄,为着尊重长房的,怎么也要三年之内不议婚嫁。”
郁棠就问起张家的事来。
徐小姐告诉张老大人生了三子一女,女儿是最小的,已经嫁人,张绍虽然是长子,但子嗣上却艰难,之前生养了好几个都没有站住,如今只留下来一个独子,今年才七岁。二房的长女就成了大小姐。但二房的子嗣也不旺,张大小姐只有一个弟弟,今年九岁。她三叔父倒有两个儿子,一个六岁,一个三岁。
她道:“太夫人怕是心里最难受了。张家如今可谓是青黄不接。江大人又不讨张老大人的喜欢,也不知道以后谁家会和张家走得近些。怕就怕张家要和这样的人家联姻。”
也就是说,张家失去了继承人,为了保持张老大人曾经的人脉和资源有人继承,张老大人会在自己的子弟里选择一个继承人。而这个继承人为了照顾张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两家联姻。
郁棠道:“你是怕张大小姐所嫁非人吗?”
徐小姐怅然,道:“我是怕最终张家没有办法,只好选了江家。要知道,江家的长媳是那个湖州武家的嫡长女。武家的女儿你也看见是什么德性了,若我有这样一个人做妯娌,我要活生生地被气死。”
郁棠只好劝慰她:“你不是说张老大人不太喜欢江大人吗?更何况是做儿女亲家。说不定人家张老大人有自己的打算呢!”
徐小姐嘟了嘴,道:“那还不如嫁到沈家去。好歹是世代诗书,沈大人为人又温和宽容,家里的女眷也都老实本分,只是沈家的几位公子读书都一般,也有点让人着急。”
郁棠仔细地想了想,想起沈家有位公子好像和李端是同年来着。
好像是那个别号叫“静安居士”的来着。
她想着以张家和裴宴的关系,觉得她应该帮帮张家。但话都到了嘴边,她又想到张家若是和沈家联了姻,那张老大人手中的资源应该会向自己的孙女婿倾斜吧?
前世的裴家能躲过这些灾难,若是与张家的大力支持有关呢,她这一世给乱出主意,万一让裴家遭受损失呢?
两人不和是不和,却不能因为不和而伤了根本。
郁棠思忖了半晌,决定还是先去问问裴宴再做决定。
她和徐小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等把纸裁好了,就开始抄佛经。
徐小姐道:“我帮张大小姐也抄一份,让菩萨保佑她一切顺利。”
郁棠笑道:“看来您和张大小姐关系很好!”
徐小姐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小的时候我娘抱着我去庙里拜菩萨的时候,她娘也会抱了她去,她们大人去听讲经,我们俩就会在院子里一起玩。可惜殷家没什么人,不然我还想着我们俩能不能做妯娌呢!”
有人做伴,时间就过得很快,一天眨眼间就过去了。
郁棠和徐小姐的佛经都抄得差不多了,两人就约了明天再抄一天佛经,后天去灵隐寺。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裴宴的耳朵里。
裴宴和殷浩商量:“明天我们就去拜访王七保。后天大家歇息一天,我要去灵隐寺。”
殷浩奇道:“这个时候,你去灵隐寺做什么?明天去拜访王七保,陶清还没有来,难道就我和你去吗?去了说什么?有什么意义?”
裴宴道:“本来就是为陶家奔走,陶清来了固然好,他不在,有些话我们说起来更方便。”
殷浩觉得裴宴完全是强词夺理,他困惑地望着裴宴。
裴宴没有理会殷浩,回到屋里问阿茶:“今天郁小姐没有出去吗?”
不是说好了不出去的吗?
阿茶不明所以。
裴宴想,自己把他丢在这边的宅子不用果然是有原因的。
他又道:“郁小姐没有送信回临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