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 第280章

作者:吱吱 标签: 穿越重生

  周子衿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就跟在殷明远身边讲着他们昨天在厢房里歇息的事。

  裴宴看着直摇头,渐渐地被周子衿挤到了一旁,和不紧不慢的费质文走到了一块儿。

  费质文就朝着他笑了笑,语气很随意地道:“你昨天帮我问了没有?”

  裴宴在心里“啧”了一声。

  他这位师兄,也瞒得紧,这次跟着他们过来,其实就是想问这个吧?

  不过,为什么要问郁棠呢?

  照理应该问徐氏才对。

  难道是因为郁棠和费夫人的出身、处境都差不多的缘故?

  裴宴在心里琢磨着,面上却不显,答得还挺快,道:“问了。她说,女人应该都最看重名声,最希望得到的应该是诰命吧!”

  费质文愣了愣。

  裴宴忙道:“你别看我。我没准备入仕。不过,我答应过我们家那位,会想办法给她挣个诰命的。”

  费质文笑了起来,觉得这还挺像是裴宴能做出来的事。

  裴宴见他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就有点烦他做作的样子,挑了挑眉,直言道:“师兄,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候真的有点自私。费夫人不在了,你就说你要致仕,可你想过别人会怎么议论费夫人吗?别人不会指责你,只会说是费夫人耽搁了你。活着的时候没给你生个儿子,死了还让你做不成官。你要是真不想做官了,也别拿费夫人的事做借口,你还不如干脆说你身体不好,没办法做官了呢!还有续弦的事,费夫人在的时候就和你父母关系不好,你这么一闹,他们肯定恨死费夫人了。”

  费质文愕然。

  裴宴懒得再理他,上前几步,追上了周子衿他们。

  他觉得应该给费质文一些时间仔细去想想这些事了。

  下午,费质文说太累了,没有和他们一起爬山,裴宴也没有瞒着殷明远,直接问周子衿有什么打算,还道:“你要不别答应恩师,既然答应了恩师,就得做到最好才是。我反正是不赞同你这样行事的。”

  殷明远也觉得周子衿这样不好,说:“这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要不,你们劝劝张老大人暂时韬光养晦算了。沈大人这样,几位次辅都蠢蠢欲动的,黎家这次恐怕要撇开张家,单独行动了。”

  因为张英的弟子江华也是有竞争阁老的能力和资历的。

  周子衿这才下定了决心,道:“那行!具体该怎么做,我们回去好好商量商量。”

  殷明远一边是张家一边是黎家,站了中立,都不能掺和。下了山,就去陪徐氏去了。

  裴宴和周子衿说到晚膳才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

  郁棠那边已经等了他一会儿了,见他回来了,立刻让阿杏上了晚膳,还问他:“周大人在哪里用晚膳,你怎么没有请他过来。”

  请他过来惦记着怎么给你画小像吗?

  裴宴在心里把周子衿骂了两声,上桌端了碗,道:“快吃,我们等会去邀了殷明远两口子出门转转,他们这边的风景还不错。”

  树木高大,甬道荫荫。

  郁棠笑着应好,两人用了饭,出门去找殷明远两口子。

  不曾想在路上碰到了费质文。

  费质文一个人,坐在山坡旁的一个石凳上,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山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显得特别的孤单,看得郁棠心中一软,瞥了裴宴一眼。

  裴宴朝她轻轻摇头,准备从旁边悄悄地绕过,不打扰费质文的。

  两人轻手轻脚的,刚经过费质文坐的地方,身后就传来了费质文的声音:“你们这是出来散步啊!要去殷明远那里吗?”

  裴宴无奈地看了郁棠一眼,道:“费师兄?刚才没有注意,没看到你坐在这里……”

  费质文看了眼天边的晚霞,笑了笑没戳穿裴宴的谎话,实际上他是觉得,就算他戳穿了裴宴的谎话,裴宴估计也能面不改色地继续甩一条出来糊弄他。

  他笑着站了起来。

  郁棠忙上前去给他行了个福礼。

  他朝着郁棠点了点头,对裴宴道:“你之前不是说想让我继续留在吏部吗?我想趁着这会儿没人,和你仔细说说这件事。”

  这是要留下来的意思吗?

  裴宴讶然。

  郁棠却机敏地道:“既然相公要和费大人谈正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又叮嘱裴宴,“晚上的风还是有点凉,你别太晚。”

  裴宴不好留郁棠,道:“要不让丫鬟送你去明远那里,你也有个伴儿。我和费师兄说完了话就去接你。”

  郁棠不想打扰殷明远夫妻,婉言拒绝,回了自己的住处。

第三百四十八章 意外

  费质文就和裴宴去了旁边的凉亭。

  裴宴以为费质文会和他开门见山地说这件事,谁知道费质文看了半天的风景,也没有吭声。

  初夏已经有小虫子到处乱飞了,裴宴连着拍了好几个小虫子,费质文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就有点不耐烦了,道:“师兄,你找我,不是想和我说你在吏部任职的事吧?”

  费质文和裴宴虽是同门师兄弟,年纪和经历让他们私交并不是特别的亲密,他从张英那里听说过裴宴直率和聪慧,可没想到裴宴会这样的直接和机灵。

  他想到郁棠和裴宴在一起的模样,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这才轻声道:“我找你,的确是为了私事!”

  说到这里,他又沉默良久。

  裴宴还惦记着一个人回到住处的郁棠,闻言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强忍着心中的不悦道:“师兄,你既然找了我,想必有很多的考量,别的不说,你应该觉得这些话我能听,我合适听。那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或者是,你再考虑几天?等你觉得你准备好了,再说给我听?”

  费质文直笑,道:“你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裴太太身边那么多的丫鬟婆子,你还怕没人陪着她?”

  裴宴毫不脸红地道:“丫鬟婆子怎么比得上我?她应该最想有我陪着她!”

  他那理直气壮的语气,让费质文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笑着摇头,道:“你就这么自信?”

  “当然!”裴宴道,“再怎么说,我才是她的夫婿。如果她宁愿丫鬟婆子陪着她,也不愿意我陪着她,那她肯定是对我不满,我就得想办法找出让她不满的事来,消除这种不满啊!不然她不说,我不问的,日积月累,肯定要出问题的。不信你问殷明远,我看他也常陪着殷少奶奶到处溜达也不嫌弃她话多事多的,你要是为这种事问我,还不如去问他。在我看来,没有谁比殷少奶奶更能折腾的了,殷明远都能敬之爱之,可见殷明远才是真厉害!”

  费质文笑道:“你这是不想管我的事吧?才想把我推给殷明远。要是让殷明远知道你在他背后这么说他太太,他肯定不高兴。”

  裴宴道:“我当着他也这么说。”

  费质文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却神色落寞,沉声道:“实际上我夫人,是自缢身亡的。”

  裴宴惊讶地望着费质文,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或者是把最难的话说了出来,费质文反而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他望着远处的青山低声道:“她想和离,这是不可能的,就是我同意,我家里人同意,她娘家人也丢不起这个脸。我岳父就明确地表示过,他们家没有归家的姑奶奶。我舅兄更是扬言,若是她敢出了费家的大门,他就亲手把她勒死。我自己的岳家,我是知道的。因为她嫁到我们家来了,全家人都把这件事当成荣誉,她们家的姑娘、小子都成了十里八乡抢手的媳妇和女婿。他们是能说到做到的。

  我当时就和她商量,说让她住到别庄去。反正我也不准备再娶了。

  她当时估计是没有办法了,就同意了。

  可我没想到,她还是自缢了。”

  说起这些,他神色更茫然了:“我想不出来她为什么要自缢?她又不可能真的和别人在一起,难道是因为这个吗?觉得活着没有意思了吗?”

  裴宴听了忙道:“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问我女子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是!”费质文坦然道,“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太太能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她却不能。”

  裴宴听了心里非常的不高兴,反驳道:“我太太嫁给我,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啊!主要还是因为喜欢我吧!”

  费质文对他的厚脸皮已有所了解,根本不愿意和他去讨论这些,只说自己的问题:“难道当年她对我怒目以对,我还会继续想办法娶了她吗?”

  裴宴道:“既然你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又管她想什么?你不是说你不准备续弦了吗?就算你家里人帮你续弦,也不可能再找个平民小户了吧?”

  费质文被他说的噎了一下,好一会才道:“我从前是觉得我不欠她什么,可看你们这样,我觉得我没你们做的好。死者为大。我想,她生前没有想到的东西,她身后就当是我补偿她吧!”

  “人都死了,有什么用!”裴宴小声嘀咕了两声,很快醒悟过来,这可是郁棠为他的事在诓费质文,他可不能毁了她的心血,他脑子转向飞快,道,“她自缢而亡,家里肯定有很多的闲言闲语的吧?这种流言,你越是解释,别人就会越觉得你心虚。所以还是我家太太说的对,你不如好好地做个官,给她请个封什么的,别人看见了你的态度,自然也会对她的评论有所转移。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你总不能让她去了地下也不能安生吧!”

  费质文似笑非笑地望他一眼,好像在说,你那点小心思,就不要在我面前显摆了。

  裴宴想,又不是我要算计你,是你自己明知道有坑还要跳,这能怪我吗?

  他面不改色地继续道:“你要是不相信,也可以去问问别人。人都不在了,孰是孰非,可都是留给后人书写的。”

  “难怪恩师说你要是做官,肯定是个权臣。”费质文笑道,“还孰是孰非,都留于后人说,那些史官岂不都是摆设?”

  “是不是摆设,我们心里都知道。”裴宴不和他争这些,道,“关于名声和诰命,也是我一家之谈。说不定,是我太太为了安慰我说的话,你听听也就罢了。”

  费质文不置可否。

  裴宴见他并没有和自己说正事的意思,也懒得应酬他了,又寒暄了几句,就告辞回了自己的住处。

  郁棠翘首以盼,见到他后就立刻把他拉到了内室,急迫地问他:“怎么样了?费大人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那副说是非的样儿,让裴宴只想笑,道:“你这是猜到费大人要和我说什么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郁棠用肘子拐了裴宴一下,道,“那么晚了,在那里堵你,之前又专门问了你那些话,不是想和你说家里的私事还能是什么事?费大人也就是骗骗我罢了。”

  “就你厉害!”裴宴笑着捏了捏郁棠的鼻子。

  郁棠偏过头,躲开了裴宴的手,皱着鼻子催:“快说!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裴宴把费夫人之死告诉了她。

  郁棠目瞪口呆,道:“这可真是……她是死在家里的吗?”

  裴宴道:“我没问。”

  郁棠不由喃喃地道:“这要是我,都不知道死在哪里好?”

  她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裴宴喝斥了一声“胡说八道”,随后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在庙里,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不是,在外面也不能乱说,小心被菩萨听了去!”

  “哦!”郁棠忙应,道,“那费大人问这话,是想给费夫人一个体面吗?”

  裴宴就把他和费质文的话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郁棠。

  郁棠听得直皱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是谁的错了,只好表扬裴宴:“你说的很对,费大人既然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那就让费夫人能在九泉之下好好的安歇吧!”

  让她有个清白的名声故去。

  她沉吟道:“你说,费大人会怎么做?“

  “不知道。”裴宴摊了摊手,“我是觉得师兄有些矫情的。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既然后悔了,就要当机立断,他就坐在那里想想,也没有什么用啊!”

  郁棠叹了口气。

  下山的时候,费质文没有和他们一道,说是要在这里多呆几天,给故去的费夫人做场法事。

  郁棠和徐萱对这件事都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同车回了京城,在裴府胡同前的大街分了手。

  还是家里好!

  郁棠躺在新编的凉席上,觉得暑气都消散了很多。

  她只是有点替费夫人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