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 第70章

作者:吱吱 标签: 穿越重生

  郁棠和陈氏都觉得有点意思。

  小伙计见了,就又拉了拉那新吐出的小兽衔环。

  小兽嘴里又吐出一个更小的小兽来。

  “有趣,有趣!”郁棠道,等小伙计把那新吐出的小兽都塞了进去,她又动手拉了一遍。

  小伙计见她感兴趣,忙介绍起这个门环的历史来:“这是前朝晋阳大长公主秘室的门兽,掌管着财物,原本是一对的,另一只失落了……”

  这种没有办法证明其传承序列的东西,多半都是在胡吹。

  郁棠道:“要不,我拿去给佟大掌柜看看。”

  那小伙计闭了嘴。

  郁棠问他:“这个门环多少银子。”

  小伙计犹豫了片刻,道:“十两银子。”

  郁棠和他还价:“你去问问掌柜的,二两银子卖不卖?”

  小伙计憋得面色通红地去找了掌柜过来,二两银子成交了。

  陈氏一直没有出声,等出了古玩铺子才低声道:“你,这是准备送给裴三老爷的?”

  “嗯!”郁棠笑道,“当作是探路石。若是他留下了,以后我们就知道送什么了?”

  陈氏不置可否,郁文也觉得有意思,在家里玩了半天,才找了个锦盒装了,准备随着给裴家的年节礼一起送过去。

  至于卫家那边,相小姐明年开春就出阁,虽然往年都是在卫家过年,但今年相家的老安人亲自派了人来接,说是相小姐不在相家出阁,已经是不对了,若是这时候还不回去过年,这是不要她活了。

  卫太太不敢再留相小姐,苦笑着对陈氏道:“这孩子,回去之后还不知道怎么被磋磨呢?”

  陈氏安慰卫太太:“最多也就这一个春节,忍一忍,就当是菩萨让她渡的劫,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卫太太摇头,不欲和他们说这些,拉着郁棠说起过年拜年的事来:“初四就和你姆妈一起过来,到时候你嫂嫂也回来了,我让她陪着你打马吊。”

  相小姐直笑,道:“姑母,看桃花、吃果子、投壶,哪样不好玩,打什么马吊?”

  大家都笑起来。

  郁棠很喜欢相小姐的爽朗,突然间觉得她都亲近了许多。

  从卫家回来,她开始帮着母亲准备年节礼,郁博这个时候也从江西回来了。他风尘仆仆地,带了一船货不说,还从江西挖了两个漆器师傅过来。安顿师傅,重建作坊,陈设货品,拟定重新开张需要宴请的人,大堂伯那边忙得不可开交,给相家和卫家送礼的事就交给了陈氏。

  郁棠也跟着忙起来了。

  裴宴也有些忙。

  但他的忙又比郁棠好一些,家里的一切行事都有惯例,他只需要在超出惯例的事上拿主意就行了,加上大家都要过年,周子衿也回去了,他反而比平时更清闲,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他把精力放在了拍卖舆图的事上。

  郁家父女走的时候,把舆图留在了他这里。他先是想自己试着临摹一幅,后来发现太麻烦了,还不如他自己画一幅来得快,他就给那位家里做海上生意的师兄陶安写了封信,让他派个人来他这里临摹舆图,并且告诉陶安,是幅从广州到大食的航海舆图。

  陶安没给他回信,等过了腊八节,陶家的大总管和陶安的一个幕僚直接带着两个能临摹舆图的师傅赶到了临安城,同来的,还有两大箱黄金。

  “我们家老爷说了,裴家也是诗书传家的世家大族,三老爷更是高洁清肃,些许阿堵物,不过是我等借居裴府的补贴,还请三老爷别放在心上。”陶家的大总管十分地谦卑,“我们家老爷怕耽搁了三老爷的事,一接到三老爷的信就让我们直接从广州那边赶了过来,您有什么要求,直管吩咐就是。”

  裴宴在心里“嘶”了一声。

  他这个师兄在同门中素有“孟尝君”的称号,平时就很大方,可大方到这个份上……他撇了撇嘴角,如果不是为了帮郁家,他就装聋作哑当不知道了。

  “你们家老爷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没有?”他直接道,“若是没有,你们吃过饭就开始帮我临摹舆图吧!”

  “有的,有的。”陶大总管想到自家老爷在信里嘱咐过他一定要有话直说,急忙道,“我们家老爷还说,如果方便,能不能结束后让我把两位师傅再带回去?”

  会临摹的师傅通常都会有很大的风险。

  就和那些会定穴修墓的师傅一样,遇到秘辛之事,很有可能就回不去了。

  陶家要把两个师傅讨回去,当然不是单纯为了保住两个师傅的性命,而是借此问裴宴,能不能让陶家分这一杯羹!

第八十五章 节礼

  陶家祖上是大商贾,商而优则仕。入仕后,他们家生意做得更大了,是广州乃至整个南方最富有的家族之一。海上生意不过是他们家族产业的一部分,族中的船队就有七、八支,这种看得懂舆图还能动手临摹的人才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少了谁就转不动。听陶大总管的意思,若不是这舆图对陶家太重要,为了保守秘密,陶家把人送出来就没准备再带回去。

  裴宴笑道:“先把舆图临摹好了再说。”

  能临摹舆图的人对于郁家来说是千金难求,对于他来说,却也很容易。

  他“求助”于陶安,本意就是吸引陶家来参加竞拍,陶大总管的话正中他下怀。只是他除了通知陶家,还让人把消息透露给了他的二师兄,也就是工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江华。

  江华长媳,是湖州武家的女儿。

  武家是靠漕运起家的。

  家里也有五、六支船队。

  怎么也得等武家的人来了,他才好看情况是不是答应陶家。

  裴宴含含糊糊地,陶大总管肯定会多想。

  他寻思着,裴宴是不是觉得他没有资格谈这件事?那这件事还得请陶家现在主事的陶清,也就是陶安的胞兄亲自来趟临安城才行。

  当然,在此之前,他得先看到舆图,确认下那舆图是否的确如裴宴所说,是条从广州通往大食的新航线才行。

  他和同来的陶安的幕僚交换了一个眼神,陶安的幕僚上前自我介绍了一番,和裴宴套了套关系,感觉到裴宴对他们的印象还不错,这才留下了两个临摹的师傅,退下去歇了。

  舆图是不是真的,两个师傅都有航海的经验,看一眼就能判断出来真伪。唯一没法确定的是这舆图上标出的航线是否真的安全。

  到了晚上,陶大总管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他立刻安排让暗中跟随而来的人去给陶清送信。

  临安城是裴家的地盘,只要裴宴有意,来了一个生面孔他都能立刻知道,何况他还派了人盯着陶家的人?

  别说只是让陶清知道此事,他此时恨不得能让陶大总管把舆图的一部分悄悄地送回去,陶家好派个船队去试航一段。

  雁过留痕。等那些世家大族知道这舆图不仅是真的,还能平安行船,那才是开价的好时机。

  他因此吩咐裴满:“前面的一小段舆图可以让他们传回陶家,后面的却不能再让他们得手了。”

  裴满连连点头称是,眼睛里满是兴致勃勃的光亮,与他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大不相同。

  裴宴笑道:“你这是无聊了?”

  裴满笑道:“无聊倒不至于,只是临安城里没什么事做,觉得刀都要锈了。”

  还不是无聊了?

  裴宴笑了笑,道:“很快你就会忙不过来了。”

  裴满知道裴宴肯定会邀请很多有实力的人家来参加拍卖,只是裴宴的邀请名单都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名帖也还没有送,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有段时间做准备,谁知道他刚从裴宴的书房出来,胡兴就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两人遇到不免要打声招呼。

  裴满问他:“您这是怎么了?”

  像过年似的,高兴地脸上都泛油光了。

  胡兴没想瞒着裴满,一来裴满是大总管,统领裴家内外所有仆从,二是裴满手段了得,上任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把家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仆妇佣人们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他就是不告诉裴满,自有想巴结奉承裴满的人主动告之,他又何必和裴满对着干,自家找死呢?

  他还想长长久久地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若是能传给他的儿子,那就更好了。

  “是湖州武家的人。”胡兴兴奋地道,“他们家的大老爷亲自来给我们家送年节礼了。听那口气,还有单独给咱们三老爷的。”

  湖州武家的大老爷,是武家的当家人。

  三老爷替代长房成为了裴家家主,裴家的其他几房看似认了,没有一家来闹事的。可在胡兴看来,那几房说不定是出于对裴老太爷的敬重,这才忍下来的,私底下还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呢?说不定等到裴老太爷的孝期一过,除服礼上就能争起来。特别是李家宗房前些日子和李端那一房分了宗,谁敢说这里面没有裴家人的手笔?谁又敢说这不是裴家其他几个房头在试探裴宴?

  这是裴宴接手裴家以来过的第一个春节,这个时候来送年节礼的人家当然是越多越好,越显赫就越显得裴三老爷有能力、有人脉。如果是像湖州武家这样从前和裴家根本没有往来的一方豪门那就更好了——这可是裴宴自己的人情,与裴家没有关系。要不是裴宴的缘故,武家怎么可能由家主,出面亲自来给裴家送年节礼?

  他可是投靠了三老爷的。

  他现在已经绑在了三老爷的车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像湖州武家这样的人家,当然是来得越多越好。

  裴满不用猜就知道胡兴的那点小念头,他笑着道了句“那你快去给三老爷通禀一声,也免得让武家大老爷久等”,就和胡兴擦肩而过,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胡兴不由摸了摸脑袋。

  裴满这样有点冷漠啊!

  难道是自己有什么事冒犯了裴满?

  只是这个时候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胡兴欢天喜地去了裴宴的书房。

  裴满转身却是去见了郁家来送年节礼的阿苕。

  阿苕能见到裴满,不是因为他运气好,正巧碰到了裴满,而是因为裴宴对郁家的重视,裴满这样在裴宴身边服侍的人自然也就顺着他的心意重视起郁家来。

  裴满在小偏厅前的抱厦见了阿苕,详细地询问起郁家的年节礼来。

  那些等在小偏厅里由裴家管事登记礼单的人不禁都非常地羡慕,纷纷议论起郁家来。也有那看不惯郁家突然“暴发”的,却又不敢当着裴家人非议郁家,忍着满心的不甘,出了裴家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听说郁家的大小姐长得十分漂亮,很多年轻小伙都想去他们家当上门女婿。也不知道郁老爷在挑什么?或者是另有打算?”

  因为都是各家有头有脸的管事,心里纵然是再不痛快,也不会像那些乡间泼妇,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自然就有怀着同样心思的人接了话茬道:“听说郁家的那位大小姐敢穿了小厮的衣裳还管着家里的事,要是我有侄儿,肯定是不能娶这样的姑娘的!”

  “那也得看你们家侄儿有没有这个本事把人给娶回去。”有人调侃,“郁家可是说了,人家姑娘是要留在家里招婿的。没看李家的二公子都是不行的。”

  “谁知道是不愿意把姑娘嫁出去,还是没办法,嫁不出去啊!我瞧着那姑娘大胆得很,行事也厉害得很,那可不是一般姑娘家能有的手段。”那些意有所指的,哄笑着各自散了。

  郁家却不知道郁棠被人非议了。

  阿苕指了其中的一个锦盒,特意道:“这是我们家老爷从古玩铺子里淘到的,说非常有趣,送给三老爷打发时间或是压个宣纸什么的。”其它东西也不过是些鸡鸭鱼肉、茶酒糖果,和平常乡邻送的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

  按理,像郁家这样的人家,裴家都没空去送回礼,记下礼单,当场就会按着差不多的物价把礼还回去,或是送些米粮或是送些油面,有时还会封个红包什么的。但郁家,裴满觉得还是派个人去送回礼更好些,遂笑着把锦盒单独立了帐,到了晚上,亲自把锦盒送去了裴宴屋里。

  裴宴已梳洗更衣,换了日常的衣服,身上搭着个黑貂皮子,正斜歪在罗汉榻上听着小童子阿茗拿了本厚厚的礼单在那里唱名。

  阿茗穿着件茜红色的锦缎棉袄,脸圆圆的,胖胖的,像个散财童子似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喜庆。

  见裴满进来了,裴宴示意阿茗停下来,道:“什么事?”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天天都有人找裴宴示下。

  裴满在烧了地龙的抱厦呆了一个下午,进了裴宴这个连个火盆都没有的房间,身上的热气一下子就都散了,指尖都有些冷。

  “郁家送给您的。”他把锦盒递给裴宴后,就把双手笼在了衣袖里,然后有些怜悯地喊了阿茗一声,道,“你下去吧!这里我先服侍着。”

  裴宴火气旺,房(屋)里烧了地龙就流鼻血,又闻不得银霜炭的味道,到了冬天只(能)用皮棉御寒,他身边服侍的人也就只能跟着受冻。

  阿茗以为裴满有什么话要私下跟裴宴说,连连点头,给裴宴行了礼,就把礼单交给了裴满,跑回自己烧了地龙的屋里取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