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苇
不知道为什么工部尚书家的公子竟然还会医术,可是,听他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居然还有药,薛母焦急无比的心立刻涌现出喜悦,下意识到:“贤侄,你可会熬药?”
谢孤舟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薛母一个人又要看药又要给薛明珠搓身子,怕是忙不过来。
药……他倒是会熬……
可是,薛家的火堆离得极近,薛母要给薛明珠搓身子,他在这儿是不是不太合适?!
清冷少年的耳垂微微发红。
薛爹爹和薛成林都不愿意。
薛母一瞪眼睛,“那你们会熬药吗?!”
薛爹爹和薛成林一致摇了摇头。
“那还不闪一边去!”,薛母一脸嫌弃。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薛母在炕上用酒给薛明珠搓身上,薛爹爹和薛成林就像两座大山一般的守在炕下,挡住谢孤舟。
谢孤舟守着火堆,默默的为薛明珠熬药。
不一会儿,便有药香隐隐飘了出来。
薛爹爹望着谢孤舟,在昏暗的跳跃不定的火光下,眼神莫测。
谢涛……?!
究竟在想什么?!
教他习武、教他学医……教他这些文官之子根本不用学的东西……
还是……谢涛在怕些什么……?!
谢涛……宫中的谢良媛……谢良媛得罪苏贵妃被打入冷宫,谢氏一族被以莫虚有的罪名抄家下狱,尽死大牢,谢家嫡系,只活得谢孤舟一人。
这一切,难道谢涛早有预见?!
谢良媛在宫中并不得宠,入宫多年,份位一直未升,也只有在潜邸之时,因为谢良媛是先皇所亲赐,不得不在新婚时留有一宿,其后多年,便再未进过谢良媛的院子。
而谢良媛也是在那一晚育有一女。
好像……也就是谢孤舟这般大吧……
他依稀记得……那位谢良媛也就是在太子潜袛,先皇还活着的时候,活得还好一些,有些体面……当时她怀孕快要临产那几天,谢涛那个同样快要临产的嫂子还不放心的去看了一次,结果,在太子府惊了胎气,二人一同产子……此事还惹得先皇大怒,差点逼太子废了苏贵妃……
还好最后谢良媛与谢夫人全都母子平安,这事儿才算完。
他是宗人府理事,正管着这些天潢贵胄们上玉牒的事儿,因此,才能查看到这些记录。这也是他偶然无意间翻阅才看到过的。
谢夫人产下的是儿子,而谢良媛产下的却是女儿。
也多亏谢良媛产下的是女儿,才能平平安安的活过这么多年,否则,以苏贵妃的嫉妒与疯狂,宫里早就没了谢良媛这号人了。
看着谢孤舟的背影,莫明的总觉得隐约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薛宗羲有些困惑。
真奇怪……
像谁呢?!
……
第20章
薛母一夜未睡,眼中布满了红血丝,直至天蒙蒙亮时,薛明珠的高烧才退下去,薛母当时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可算退烧了……
“祖宗保佑……”
薛母双手合十,向着房顶拜了又拜。
“明珠烧退了?”
薛爹爹浅眠,立刻就被惊醒了。
“嗯……退了……退了……”,薛母欢喜得连连点头。
她吓得一个晚上都不敢合眼,不停的给薛明珠搓身子,换帕子,喂药……可算将女儿从死亡线上给拉回来了。
“太好了……”
薛爹爹也是忧心仲仲,一晚上根本没有睡着。
摸着薛明珠的额头,见果然已经不烫手了,薛爹爹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想到那个谢家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薛成林迷糊中听见爹娘说话,想到妹妹的烧,猛的惊醒过来,“娘,妹妹没事了吧?”,他怎么睡得这么沉?若是妹妹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没事了……你睡你的……”
薛母安慰着薛成林,让他抓紧时间睡觉。
万一今天还要上路,他还得背明珠呢。
“哦……”
没事就好。
薛成林放下心,头一歪,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薛母心疼的擦拭着薛明珠额头上的细汗。
“我来照顾明珠吧,你也一晚上没睡了,抓紧时间眯一觉……”,薛爹爹看着薛母憔悴的样子,有些心疼道。
薛母犹豫了一下,看到薛明珠已经正常的呼吸和脸色,略微放心的点了点头。
“你有事儿叫我。”
薛母在炕上倒下,小心翼翼的将薛明珠搂在了怀里。
这样,小明珠若是再烧起来,她就可以第一个感应到。
迷迷糊糊中,薛明珠感觉一阵温暖,下意识的朝这片温暖中拱了拱,选择了个舒服的方式,再度沉沉的睡了过去。
“好。”
“睡吧……”
薛爹爹坐在炕沿,守着她们娘俩。
薛母搂紧了怀里的小明珠,像是寻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这才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远处在墙角盘腿闭目而坐的谢孤舟,睫毛微颤,长眉舒展。
这一场大雨,严重拖慢了行程。
早上,差役开始催行,可是,只是一晚上的功夫就倒下了一批的人,烧得昏昏沉沉。
哪怕是差役们的皮鞭都无法驱使他们前行。
有几个内染伤寒,再加上前几日差役们的皮鞭外伤,直接高烧不退,烧得堪比薛明珠了。尤其是那位刚直不阿的云大人家光倒下的就不下三位。
诚门领孙家那位高高瘦瘦曾经与谢家妇人打过一架的那个老妇人也是面色潮红,咳嗽不断……
为了能保住自家人的命,诚门领孙家不得已只得拿出自家私藏的家底,送给差役,只求能让差役给请个大夫,若是不能请大夫,抓几副药也是好的。
也许是病倒的人太多,也许是孙家上贡的银钱让差役们满意了,差役们倒是真的给孙家请来了一个大夫,孙家花光了所有的钱才换来了几副伤寒的药,匆匆借了驿站的药罐,开始熬药。
也有一些舍不得花钱的,想要硬挺着。
总要留些银钱去宁安的。
若是半道上就都花光了,到了宁安可怎么办?!
还有一些,就是真的没钱的。
比如,那位云大人一家。
只能在一旁干看着,却束手无策。
云大人越发的清瘦了,鬓角肉眼可见的生了银丝,步履瞒姗,浑身都充满着悲痛欲绝的伤情。
大通铺中一片凄风苦雨。
女人们在小声的啜泣,男人们则不时的叹口气。
绝望又焦灼。
如果今天这些人的烧不能退下去,那他们就会被扔在这里等死。
差役们是不会再等下去的。
也不会让他们再等下去,这一别,很可能是生离死别。
在一片压抑低沉的气氛中,没有人看见谢孤舟起身离开了大通铺,或许有人看见,只是没人关心。
薛宗羲守着坑上睡得正香的薛家人,看着谢孤舟的背影,微眯着,若有所思。
……
泸龙驿站上房中,众位差役们正在骂骂咧咧。
骂这鬼天下、骂这些大爷流犯……纵然他们的荷包被这些流犯们喂得肥肥的,他们仍然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
谢孤舟就在这一片骂声中,推门而入,来到冯头儿前。
“我要出去采些草药。”
谢孤舟站在冯头儿面前,淡淡道。
冯头儿正在桌前看着羊皮地图,见谢孤舟说要出去采些草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我为什么要让你出去?我以为秦牢头的人情,你昨天已经使过了。”
“你会让我去的。”,谢孤舟看了一眼桌上的地图,语气平静,“无论是多耽误一天,亦或是犯人死亡太多,都不是你想要的。”
会没有办法交差。
每多耽误一天,都意味着他们接下来要每天走上比五十里过多的路,才能补回来,在规定日子里赶到宁安。
可是,人走到今天,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若是在原来的五十里基础上再加重,会死人!会死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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