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苇
在往后走,就到了她家前面了。
这些住户的人家前面不远处都挖有一条深深的大沟,里面倒着一些污水和垃圾什么的,想来是这里的人倒脏水的地方。
昨天,王秦氏就是出来倒脏水,才看到他们一家人的。
“哥,你们在做什么?”
薛明珠眨眨眼睛问道。
“收拾收拾,将这些荒草和破烂兽皮扔出去……”,薛成林伸直了腰,快步走过来,将那看起来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要散架的栅栏门给推开,示意薛明珠进来。
“吱呀~”
那扇破门果然不负重望的散架了。
枯枝掉了一地,徒留一个门框虚虚的挂在那里。
薛明珠嘴角一抽。
薛成林挠挠头,呵呵一笑,“妹儿,你别看这门挺破的,哥看了,这院子还是挺大的……那里还有一株梨树儿呢……等明年夏天到了,哥在那儿给你搭个秋千,到时候雪白的花开满树,你坐在树下哥推你荡秋千……”
薛明珠不怎么喜欢荡秋千,可是,她喜欢那欺霜赛雪的梨花。
没想到,她家竟然还有一棵梨树。
王娇儿小朋友眼睛亮了,用着甜甜的糯米音道:“小哥哥,我也可以来荡秋千吗?”
“可以呀。”
薛成林摸了摸王娇儿头顶的小揪揪。
“太好了……”
王娇儿高兴得直拍手。
薛明珠看到李山不停的将破败腐朽的木板、兽皮、荒草往出扔,渐渐的小院子有了模样。
他哥还真没说错。
分给他们的房子虽破,可是,这小院子确实挺大的。
而且,土地肥沃,那杂草长得那叫一个茂盛。
都比她和王娇儿的个儿还高!
薛明珠拉着王娇儿的小手,来回的丈量着,盘算着这条垅种什么,那条垅种什么……也不知道这宁安哪里有卖菜籽、菜苗的。
若是她上一辈子的老家,八月份,还可以赶个尾巴,种些菠菜、香菜、生菜、大葱什么的,在入冬前还能吃一波儿的。
可是,听王秦氏说,这里的宁安,八月末可就要飘雪了。
那是种啥都来不及了。
那岂不是说,今年她家的冬菜全都得靠买的?!
薛明珠不由得摸了摸腰间荷包,那里还装着她的一粒金瓜子。
当然,她家应该是用不上她的金瓜子了。
她爹她娘都留有后手,哪里能用得上她的金瓜子?!
只是不知道爹娘带过来多少银钱……
来到这宁安,可真是处处都要钱啊。
他们可不像是其它那些流放的犯人一般,等到老皇帝驾崩,新皇帝登基,就可以重新回京。他们薛家人可是要老死在这宁安的。
不管带来多少银钱,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还是得省着点花。
这第一个冬天,盖新房要钱,还要在一个月内就盖好,那除了多请人、多付钱之外,没有第二条路走。这冬天烧的柴要买,要想够一冬天烧的,至少要买上两溜柴。
一冬天要吃的菜也是要买的。
像比较好屯的萝卜、白菜、土豆什么的,都是要买上许多的。
还有肉。
她可是无肉不欢的主儿。
可是,肉这么贵……
她家是不是也得抓几只小鸡崽来养呢?
这个月份,哪有卖小鸡的?
难不成要去买种蛋,自已回来在炕头上孵小鸡?!可是,她家没有抱窝的母鸡啊……
薛明珠的小脸皱成了包子。
这可真是……千头万绪。
“明珠,这里太乱了,别磕碰到你们,你们出去玩吧……”,大哥薛成林又嫌弃她们碍事儿,往外撵她们了。
薛明珠臭着个小脸。
她还没看完呢,就被撵出去了。
“哥,你看到谢孤舟了吗?”
薛明珠原本也只是不抱希望的随口问一下,可是,没想到薛成林竟然知道,“谢孤舟吗?他在南边第三排房子尽头的最后一间,你是……”,薛成林还想要问,‘你是不是要去看他?他没什么事儿……’,可惜,最后的话还没说完,自家小妹已经跑了。
呃……
薛成林有些纠结了。
好讨厌和自己抢妹妹的臭小子,可是,谢孤舟对他又有救命之恩……
算了……
当没看见吧。
爹应该会有办法的。
薛成林低头又闷闷的干起活来。
“娇娇,你留在家里吧,我要去看一个朋友,不方便带着你,你在家要乖乖的哦……等姐姐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王家大门口,一个六岁的小豆丁胳膊上挎着一个小小的竹篮,上面像模像样的还盖着块干净的蓝布,一本正经的关照一个五岁大的小豆丁,语气充满了诱哄,完全是骗小孩子的口吻,可偏偏说话的也只是个六岁大的小豆丁,这若是被别人看见了,一定笑破肚皮。
“明珠姐姐,娇娇也想去。”
王娇儿平时秦王氏管得严,也没有小伙伴陪她玩,难得薛明珠来了,因此,黏得很。
薛明珠很是紧张,连连摇手,道:“姐姐的这位朋友很凶,他不喜欢小孩子,会吓哭你的……我走了,你乖乖的哦……”
说完,薛明珠挎着竹篮便狠心的跑了。
只留王娇儿小朋友可怜巴巴的在门口,含着手指,等她的明珠姐姐回来。
薛明珠小跑了一阵,等看不见王娇儿小朋友的身影后,便停了下来,慢慢的走着。
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不带王娇儿,是因为她不想再带个小朋友在谢孤舟面前和自己比可爱。
咳咳……
全是因为谢孤舟的冰山脸太吓人了,她怕会吓到王娇儿小朋友。
对!
就是这样子的!
薛明珠心虚的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
第27章
薛明珠挎着小竹篮, 顺着大哥薛成林指的方向,蹦蹦跳跳的去了。
谢孤舟的房子并不难找,离她家有些距离, 但也不算远。
这一路上,谢孤舟还看到了那个太常唐大人一家、还有那个城门将孙大人一家……分给他们家的房子真的和她们薛家的一样破。
唐大人家的那个老娘正盘腿坐在地上嚎呢, 唐家的其它男人们一个个面色憔悴, 隐有菜色的站在院子中对着破败的房子和满院的荒草发呆,似乎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脸上全是茫然。
也不知道,这一家子昨晚是怎么在这破败的房子里渡过一晚的。
这个时候, 有力气嚎, 不如安排一下唐家的男人们拔草修房, 去府衙领些救济回来啊……
哭就有用吗?!
哭!
肚子就不会饿了吗?!
薛明珠摇着头。
她对这唐家人真是服得不要不要的。
倒是那城门将孙大人一家像是过日子的人家。
虽然只有一个晚上的功夫,但是,他家的院子已颇有模样了。
至少,已经像是要过日子的样子了。
地里的荒草被拔了, 正在加固着歪斜的木板房,地上散落着几张新兽皮,也不知道是羊皮还是狗皮, 很明显是打算加固了木板房后,往木板房上围用来保暖的,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买来的,手脚还挺快。
孙家男人多、女人又能干,一家人正干得热火朝天的。
虽然, 薛明珠对于兽皮保暖来抵抗安安寒冬这件事情持怀疑态度。但是,不可否认,薛明珠觉得这个冬天,孙大人一家活下来的可能性要比唐太常家大一些。
这一路行来,难怪她家那条街一个熟人都不曾见到,原来,都是分到了南边这儿了。
等在这条街上看到云大人一家,尤其是云大人家的房子竟然还就在谢孤舟家旁边,他们是邻居时,薛明珠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那个宁安的文书是把这次所有流放的犯人都分到了一起,唯独把她家分到了北街,是吗?
此时,云家人面对着这破败的房子和荒院,也是一脸的茫然,似乎迟迟无法相信,这里就是日后他们云家人要生活的地方了。
这……这儿和乞丐所住的破房子……又有何区别?!
云大人显得越发的老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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