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苇
“给!明珠快吃,别凉了……凉了会坏肚子的……”
薛李氏将还冒着一丝丝热气的粥碗递给薛明珠。
那粥说是稠的,其实也就是多几粒米而已,依旧清汤清水的。
可只要薛明珠吃了,就比她自己吃了还甜。
“娘,她们可怎么办?”
薛明珠小口小口的喝着粥,这是她娘豁出去老脸替她讨来的,她得珍惜她娘的心意。
她口中的那些‘她们’只是的是她爹的那些小妾们。
薛李氏大口的咬着饼子,含糊道:“不用担心她们。她们没事的……”
这些小妾不是主犯,又通买卖。
若是真是那家里有心的,使上些银子便能将人买了出去。
不像她们娘俩,若是判决结果一天不下来,她们就一天都出不去!
果然,薛李氏说的没错,又过了十几天,便断断续续有人接薛老爷的小妾们出去了,这些小妾们临走前,还特意来给薛李氏磕了一个头。
看得薛明珠大开眼界。
不到几天,薛老爷的小妾们就都被赎的一干二净了,看得薛明珠无比的羡慕。
都是有良心的人家啊。
“娘啊,我爹真的是因为贪污被抓的吗?”,薛明珠心里像长草一般。
薛李氏吃饱了,微闭着眼睛养神,听到薛明珠的话,立刻气愤的睁开眼睛,“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这全都是那个瑞王世子的设计!是陷害!”
她家老爷是爱财,可是,从不取那烫手的钱财!
“瑞王世子?!他为什么要陷害我爹?!”,薛明珠耳朵高高竖起。
薛李氏小心的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盯着她们母女,便气哼哼的道:“还不是那奸妃害的!她自已无子又善妒,若是宫里生下女孩也就罢了,若是生下的是男孩,她就会想办法弄死。以至于当今圣上已经年过六十了,却连一个继承人都没有……”
“皇上无儿子,其它的皇室宗亲便起了心思,想让皇上从宗亲中过继一个当太子。”
“其中,呼声最高的就是瑞王世子和齐王世子。”
“你爹当着宗人府理事,正管着这些宗亲们的婚丧嫁娶,前段日子正是齐王世子大婚,你爹虽不站队,可是,毕竟是热门人选,哪里敢怠慢,自然是尽心操办。结果就因为这个就得罪了瑞王世子。”
“瑞王世子转头娶侧夫人,就硬说你爹贪污了办席的银两,往你爹身上泼脏水……”
一想起这事儿,薛李氏就一肚子火。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薛明珠都快吓哭了,“那我们还能活着出去了吗?!”
薛李氏肯定道:“能!你爹说了,当今圣上虽然昏庸,宠爱奸妃,可是,心地却软。轻易不对朝臣动死刑,何况,他本身就是被殃及的……”
命肯定是能留住!
但是,苦头却是一定要吃的了!
薛家人被带走入狱的一个月后,对于薛家人的审判终于下来了,当今圣上亲自提笔──“宗人府理事薛宗羲全家流放宁安,非特赦,永世不得回京!”
也就比死刑强上那么一丁点儿。
领旨的薛李氏强颜欢笑。
跪在薛李氏身后的薛明珠却是眼睛一亮。
宁安?!
辽东极北之处?!
别人怕那儿苦寒,可她却是不怕的。
她上辈子就是那儿的人啊。
她这是要回老家啊……
……
第4章
在大狱中再次吃了一顿饱饭后,薛明珠跟着薛李氏走出了大理寺监牢,四月的风柔柔的吹在身上,薛明珠泪眼盈盈,她终于在一个月后再一次见到阳光了。
这具身子的父亲和兄长已经披枷带锁的等在那儿了。
薛爹爹长得颇富态,圆脸笑眼,眉眼开阖间隐见世故圆滑。
一见乖女哭了,薛爹爹以为乖女是想自己了,想像往常一样弯下腰去抱抱自家乖女,奈何脖子上套着沉重的枷锁,让他连弯腰都困难,只能不停的哄着:“乖女,不哭哈,爹没事儿,爹好着呢……”
想要为乖女抹眼泪,可是,手伸去,却只能停在半路,空带起一阵‘哗啦啦’的镣铐铁锁之音。
好什么?!
怎么可能好?!
薛李氏看着自家原本白胖的男人,只一个月的功夫,便瘦了几圈,身上养的肉都没了,头发也乱蓬蓬的,一脸憔悴,鬓角竟然出现了几根白发。
薛李氏悲嚎了一声,前段高亢嘹亮,后段却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显然是怕召了押送官员的厌,只是扑过去,不停的用手狠狠的捶打着薛宗羲,悲愤呜咽:“薛宗羲,老娘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福没享几天,就要陪你去流放了……呜呜……那可是宁安啊……呜呜……那样寒冷的地方,我家明珠怎么受得了啊……”
薛明珠用脏兮兮的小手抹了一下眼泪,再拽拽薛李氏的衣角,水汪汪的杏眼眨呀眨的表示,“我可以。”
软糯糯的童音非但没有安慰到薛李氏,反倒让她哭得更凶,不但哭得凶,她好像还狠狠的一口咬在了薛爹爹的肩膀上,薛明珠见到薛爹爹的胖脸有片刻的扭曲。
显然,薛明珠的乖巧懂事,让薛李氏更加心疼,然后,更加迁怒于薛爹爹。
都是这个老东西行事不谨慎,才害得她的乖女儿要遭这样的劫难。
薛明珠瘪着嘴,她是真的可以呀。
宁安,她上一世可是生活了十几年呢……
“爹、娘、妹妹……”
憨憨的声音,带着少年人变声期那特有的粗嘎难听,却充满欣喜。
薛明珠知道了,这就是她这具身子的兄长了──薛成林。
薛成林长得像父亲薛宗羲。
虽然只有十五岁,却长了近一米八的大高个,肌肉发达,充满力量,一看就很有劲儿。
“哥……”
薛明珠眼睛一亮。
有劲儿好啊……
夏天可以挑水,冬天可以担柴。
在宁安想要活下来,力气大是必须的。
想当年……她还是个小小姑娘的时候,就会用雪爬犁去很远的水井打水拉回家来,还要随父母一起上山,翻过好几座大山去拉枯木回家烧火。
天知道,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啊……
真是……
不说了……
谁叫她家就她一个独女,没儿子呢?
可是,现在,她家有儿子了!
薛明瑶对她哥薛成林的体格子表示满意。
“成林……”
薛李氏又开始上上下下检查着儿子的情况。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成林在家就能吃,现在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是,那监牢之中,怎么可能让孩子吃饱,“瘦了……”
薛李氏又开始难受了。
在薛氏一家汇合,或悲或喜时,院子里已经陆陆续续的又多出几十个犯人。
这些犯人已经不知被关了多久了,很多人都麻木了,脸上全是死气,眼睛里也没有半点光亮,似乎早已没有了精气神儿,只剩行尸走肉。
还有一小部份在呜呜的低声哭泣,显然对去宁安充满了恐惧。
这些犯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看模样似乎都犯官的亲眷,身上穿着破旧肮脏的囚衣,头发乱蓬蓬,满脸污渍。
薛明珠感觉到了压抑。
这时,有几个衙役正骂骂咧咧的来这边而来,见到那几个衙役似乎心情很差,队伍里小声哭泣的那些人都吓得停止了哭泣,不安的看着来人。
“怎么回事?名单上还差六个人呢?能不能快点?!我们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京师驿站的,错过了点儿,你让我们这么些人露宿街头吗?!出了事儿,谁能担待?!”,一个负责押运的胖差役极不耐烦道。
几个心情很差的衙役上前与那名胖差役低语起来。
“什么!?死了五个?!”
胖差役立刻大呼小叫起来,这一嗓子,让那几个衙役的脸色更差了。
“赵大,咋呼什么?少五个让你费心的还不好?!”
一个面容阴冷的押运官沉沉的开了口。
他一开口,那个叫赵大的胖差役立便立刻闭了嘴。
这事儿其实也不是新鲜事儿。
每次总有那么几个倔的,宁肯撞墙自尽,也不肯让自己被流放到宁安。
畏宁安如虎!
“那还有一个呢……”,面容阴冷的押运官翻着名册。
“在这里……在这里……”
远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可能是赶得有些急,声音还微微有些喘。
薛明珠有些好奇的从薛李氏的身后探出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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