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大人太高冷了怎么办 第35章

作者:六斛珠 标签: 市井生活 青梅竹马 甜文 穿越重生

  荀安握着她的手,一路走近,她前两日刷得干干净净的羊皮小靴踩在一滩子不明液体上,她全身的汗毛都炸开了。

  踩他一脚,转身上马车,是否可行?抬眼看了他兴致勃勃的侧脸,她抿了抿欲言又止的唇,紧了紧握着他的手,认命地叹了口气。

  荀安放了她的手,拿了帕子倒上桌上茶壶里的清茶,把桌椅擦了一遍,干净程度总算达到了孙婵可以接受的范围。、

  她坐下,一个年轻的姑娘过来招呼,平平淡淡的模样,相貌看起来很舒服,像山间小路上长着的一朵兰花。

  她见了荀安,有些惊喜,娇柔地垂了脑袋,再抬眼小心望他。

  “荀安哥哥。”她蹑声道。

  被偷看的人却没什么反应,大大方方点头,礼貌却疏离,“双儿,劳烦要两碗馄饨,不要重油,不要辣。”

  那姑娘愣了一会儿才点头应下,扭着两条麻花辫走了。

  孙婵在桌子底下寻到荀安的手掌,捏他手心,脸上挂着浅笑:“荀安哥哥?是想着这里的馄饨,还是念着这儿的姑娘?”

  他垂眸看她,眼睫下掩了些委屈,“馄饨。”

  “你以前就来过这儿?”她眼神威胁。

  荀安微微点头,双手把她的冰冷的手包裹,轻轻揉捏着,想把她的手捂热“我,以前的家就在这附近,小时候去京城赶集,回去时常在这儿吃馄饨。”

  孙婵闷闷点头,垂了眼睛,看着木头皲裂的桌面。

  她有些无聊地张望,那姑娘站在灶台后,一双眼睛不住望这边瞟,她又有些火气。

  情郎太优秀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大概就是,无论男女老少,只要对他表现出一点特别的心思,她都会如临大敌,生怕他对自己的喜爱被抢走一分。

  她拉了荀安的一只手,环过她的后腰,娇娇弱弱地往他怀里倒下,眼睛却一直注视着灶台那边,腻着声,“荀安哥哥,我头晕。”

  他自然扶着她,拢了拢她的披风,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她悄悄余光看着,那姑娘眼眶都红了,背过身避入灶台后,蹲下去生火,她才满意地勾了唇。

  “怎么会头晕?是不是前两日受了风?”他担忧的话语落在耳边,她才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忙坐端正了,连头发丝也离他远远的。

  脸上升腾起灼热的温度,她双手捂住,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

  ……

  海碗还算干净,清汤底飘着几片干净的葱花,看起来并不油腻,两碗馄饨被端上桌时,香气勾人,孙婵适时咽了咽口水。

  端盘的是个气质平和的中年女子,穿着整洁,包着头巾,裹着的粗布围裙上也没什么污渍,孙婵对她观感不错。

  “小安,这位是你的夫人?”她目光中有贫苦之人共通的虚浮,垂着眼睫不敢直视二人,笑容有些谄媚。

  孙婵与荀安对视一眼,她握了他的手,“是的。”

  “这位是王娘子,从小,对我多有照顾。这位是,我的,夫人……”

  她的眼睛亮了些,捏着托盘,面色欣喜不似作假,“小安娶了这么一位神仙似的夫人,想必老荀他们在天有灵,也会极开心的。”

  孙婵见荀安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握了握他的手安慰。

  那边有客人招手,王娘子抹了泪,先去忙活了,荀安面容平静,抽了两双筷子,都放在他的碗里搅了搅,再把一双递到她手里。

  皮薄馅厚,精肉一点也不肥腻,反而有股子土猪特有的鲜,弹牙爽口,汤也清香。

  她本来兴致缺缺,夹起一个馄饨轻轻咬了一口,立即惊为天人,三两口把一个馄饨吃完了。

  “真好吃!”她心情好了不少,眯着眼睛继续品尝。

  见她喜欢,荀安侧头看着她笑,也自顾自吃了起来。

  王娘子见这大家千金模样的姑娘,也对她家馄饨赞不绝口,收了那边的碗筷,又笑着过来搭话。

  “姑娘喜欢吧?咱们这儿的汤底都是用大骨棒子熬的,天蒙蒙亮起,熬好几个时辰,加了不少药材,极滋补的。馄饨也是用的山猪的肉,只要肥瘦相间的,剁碎了,再……”她见姑娘吃得香甜,忽然想到什么,声音沉下,“小安小时候,也是极喜欢吃的呢。”

  “嗯?”孙婵吃了一连吃了两个大馄饨,听她提到荀安,抬头看她,表示自己极有兴趣。

  荀安没有反应,垂头吃着馄饨,动作斯斯文文,王娘子忆了一会往昔,慨叹道:“他六七岁的时候吧,那么瘦小的个儿,老荀就带他到京城去做些体力活,回乡时通常只点一碗馄饨,吃剩了,才让他吃两口,极抠门的。”

  荀安的眼睫有些抖,孙婵放了筷子,握住他的手。

  “连着好多次,深更半夜的回来,孩子饿得浑身都在抖,我看不过去,就给小安端了一碗馄饨,他吃了,才似缓回了半条命。”她拿眼觑着二人,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后来小安到城里的大户人家做工,经过咱们这儿,都要进来吃一碗的。”

  孙婵知道她的意思,是猜测荀安发家了,特意到他跟前说起从前,盼他忆起她的恩情,能回报一二。

  她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轻声道:“王娘子,夫君,小时候多得你照拂。”

  她犹豫片刻,面上是掩不住的欣喜,手指往围裙上捻了捻,拿起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荀安看她一眼,眼里有些水光,忽然被人说起不好的过去,还是在心上人面前,是会伤心的吧。孙婵凑近荀安的耳边,“荀安哥哥,我很有钱的。”她拍着胸脯,迎着他疑惑的眼神,不乏骄傲地说:“你想吃什么山珍海味都行,我养着你。”

  “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很有钱。”见他没反应,她再次强调。

  他捏了捏她诚意满满的面庞,“好,你养着我。”

  ……

  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孙婵本想吃半碗就放下筷子,剩下的全拨到荀安碗里,表现自己的小鸟依人,奈何这馄饨实在太香,她又饿,不知不觉就吃光了。

  她轻轻打了个饱嗝,荀安在一旁笑意柔柔,用干净的帕子为她擦了嘴角,还有鼻尖浮起的几颗汗珠。

  正要离去,忽然听闻后头的桌椅一阵响动,一群人落座。

  “前三皇子这样好的人品,就算不能继承大位,也没理由一直把他拘着吧,这都几月了?他死守骁谷关,挡住匈奴进攻,按例,该封个侯爵的。”

  “嘘,你别说,我收到消息,那一位凭什么能孤身一人,从压境的八十万匈奴大军中脱身?陛下这几月命令彻查,他的确里通外贼了,听说,不日将把他的罪行宣告天下。”

  “不能吧?他是大将,被散兵拼死护着杀出也不是稀奇事儿,怎么会有叛国之论?”

  应是些酸腐的文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着朝政。

  孙婵攥紧了裙摆,她忽然记起,前世的李凌舟,因通敌叛国之罪,于新安元年十二月被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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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夜阑人静,孙婵自提一盏灯笼,披着如练月华,“咿呀”声推开书房的门。

  里面坐着她爹孙文远,四仰八叉地坐着,眯缝眼连同两道短促的眉皱成一团,面前摆了一盘象棋,楚河汉界两军对峙。

  孙婵在他对面坐下,纤指捏起一只“马”跳了两格,“我方形成合纵联营之势,你方大将已经无处逃脱,快快束手就擒吧。”

  他皱着眉,四面楚歌的“将”总算有个脱围之处,孙婵见他上钩,喜不自胜,边角处韬光养晦的一“炮”打过去,吞了“将”棋,大获全胜,拍着手鸣金收兵。

  她爹却一手拍在桌上,吹胡子瞪眼,“我的红子本来就占优势,如何走也不会输,让你占了个便宜罢了。不行不行,再来一局,各凭本事,你定赢不了我。”

  “来就来。”

  双方摆好阵势,孙婵先走了个小兵,淡淡开口,“爹,我知道你要怎么救三皇子了。”

  他头也不抬,只撑着下巴,额头上挤出几道深深的沟壑,“怎么救?”

  “你是在幕后,操纵民心的一把好手。”她随手移了个“象”,挡住她爹排布好的炮兵攻势,“你想让百姓想起三皇子的功绩,聚集起来向陛下请命,把他释放。”

  孙文远努了努嘴,肯定了她的猜测。

  “百姓最是善忘,过了几月安生日子,会淡忘先帝时代有那么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将,百姓也最容易被引导,有心之人的只言片语,就能引起滔天民愤。而黎民百姓,是王朝稳定的根基,起码能让陛下掂量掂量,不能轻易对三皇子动手。”他吃了孙婵闯入敌营的一只“兵”,懒懒抬眼,“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孙婵内心思虑重重,她爹想来谨慎,为了京城的稳定,不肯大动干戈,只用引导百姓舆论这种温和的方式,可是,她知道他会失败呀。

  她回神,瞅准了个空挡,把他横行霸道的“车”吃下,似不经意地问:“先帝登基时,恰逢匈奴来犯,三皇子被困骁谷关,无法脱身回京。你是因为这个,才按兵不发吗?”

  她放了棋子,手指顺着红木桌案的纹路,“如果,你按照先帝嘱托,控制京城,万一三皇子阵亡,当今陛下也会顺利登基,陛下和世家,便再也容不得我们国公府了。所以,你选择静观事态发展,没想到三皇子只身逃回京城,被收了兵权,锒铛下狱,你便想到了借用百姓之力,把他救出。”

  孙文远把唇抿成一条线,点头赞许,“你很聪明。”

  “爹,民心所向,不代表天命所归,平民百姓只是乌合之众,你能引导,别人可以镇压,涉及到身家性命时,他们还能为区区一个三皇子奔走呼号吗?能决定大梁国势的,是朝堂之上衣冠楚楚的士人。”她一字一顿,直视着她爹的眼睛,“陛下要定三皇子的罪——通敌叛国。”

  一阵风从窗缝吹入,烛火跳跃了一下,孙文远的脸色明显变沉了些。

  陛下三月登基以来,举世家之力,排除异己,处理了先帝时期一批比较激进臣子,现在朝堂之上,分为世家和中立两派,中立者,或为世家较远的姻亲,或为大理寺卿彭绍这种心中只有公义之人。

  他们都知道,若三皇子通敌叛国之罪坐实,满朝文武无人会站在他的身后。

  “现在我们有两条路可以走。”她倒了一被热茶,转着小巧的掐丝冰蓝珐琅杯,轻轻抿了一口,再倒一杯推到她爹面前。

  “你是我家婵儿吗?”她爹转瞬便换了副神情,嬉笑着,面上一派轻松,“啥时候学了这么多弯弯绕绕?”

  孙婵没理他,自顾自说道:“一是,抛下所有京城事务,这两日内秘密离京。这几日来我已经收拢了府里的所有现银,我们一家人,只带上几个忠心的丫鬟和侍卫,立刻就走。”只是国公府这一大家子人,怕是不得善终。

  “若你依旧有愧于先帝,可以为三皇子洗刷通敌之罪。”她直视着她爹认真了些的神色,“你觉得,他有无可能,叛国?”

  “绝无可能。”他捻了捻胡子,“他品行忠纯,比起爱好钻研的李凌风,更有守成之君的风范。先帝对他寄予厚望,他就算战死,也不可能叛国。”

  孙婵颔首,压低了声,“陛下手里,有一封他和匈奴王乌邪木来往的书信,上面写着,若三皇子顺利登基,割地赔款,把凉州边疆三十城,割让于匈奴。骁谷关之围,傅家授意不发救兵,文家的青蟒军在城关五十里处旁观,三皇子单骑从战场逃生,已是蹊跷。若这封书信公之于众,三皇子的通敌之罪,可就板上钉钉了。”

  他神色凝重,孙婵继续道:“爹,文昭玉鼎力相助,文家会按兵不动。你出动那批死士,直接把三皇子救出,是否可行?若你出面,坚称那封书信是伪造的,以你在朝中和民间的威望,未必不能与世家一战。届时,咱们再把死士都交到三皇子手上,再离京,可以保住他的命。”

  “不行,”他喝茶,舔了舔唇,叹息道:“文昭玉那丫头,一腔热血没错,却不一定能影响文家的立场,世家尽掌握了内廷、京城和边疆,与他们撕破脸,我们讨不到好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孙婵在桌面转着“车”,拇指摩挲着嶙峋不平的棋面,忖度着,她爹说得没错,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她爹移着棋子,走了一着,原来他的“兵”不知不觉间,悄然深入自己的阵营,只差两步,便能吞噬了自己的大将。

  “先帝在匈奴王朝埋了暗桩,”他双手撑在案上,抚着白玉棋盘,“可以请他在匈奴王身边,调查书信的真相。书信若要取信于人,必须有匈奴王和三皇子两方印鉴,三皇子是砧上鱼肉,只是不知,匈奴王的印鉴如何得来。”

  她爹果然有办法,孙婵勾唇,推着自己的“车”长驱直入,深入敌营,“为何匈奴进犯的时间如此凑巧,在先帝驾崩之时,我猜,这里面大有文章。”

  她正窃喜着,牵制着他的将帅,他的小兵便不能再动了,却见他隔着小兵,一炮把自己的“将”轰下。

  原来是疑兵之计,他真正的杀招,是早就稳坐她阵营里的“炮”棋。

  “爹爹果然棋高一着,婵儿敬服。”她抱拳。

  他有些得意,扬着眉接受了女儿的夸耀。

  “不过爹,动作可要快些,御座上的那位可心急了,不出一月,便要诛杀三皇子。”

  “你怎么知道?”他的眯缝眼里闪过精光,“你怎么知道陛下要杀三皇子?怎么知道,书信?”

  “我就是知道。”孙婵捧着热茶,笑容无邪。

  ……

  荀安在武堂内练了半天剑,气还没喘顺,便被笑意盈盈的小姐推进了书房。

  手帕为他擦了汗,踮脚往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孙婵笑着退开,往呆愣着的人怀里塞了本账本,把他按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