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大人太高冷了怎么办 第49章

作者:六斛珠 标签: 市井生活 青梅竹马 甜文 穿越重生

  孙婵问起另一桩事:“徐任大人,也是傅家的远亲,京城土生土长,定知晓宰相夫人之事。”

  作者:火|药这段逻辑反复去世,大家能看懂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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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一个特殊的除夕佳节,上万百姓流离失所。

  傍晚时分,天空澄碧,一如这个历经两百多年的王朝,昏碌的过往将被洗刷殆尽,一个崭新的太平盛世,正如旭日,冉冉升起。

  皇帝陛下李凌风为了表现自己的勤政爱民,亲自前往城关安顿流民,居高临下,俯瞰一片苍茫大地,和蝼蚁般蜷缩着的草民。

  他其实无需做什么,只需出现,便是能让言官笔录的事迹,自有人去忙前忙后。

  他下了楼梯,走出城门外,奄奄一息的流民强撑着,对他俯首跪拜,一地脏兮兮的人,都是他的子民。他对着其中一个孩子伸手,“起来吧。”

  小小的,沾满泥垢的手抓住了他的手,他眸色微变。

  “大家都受累了,今日洪水退去,朕已拨下赈济款项,重建你们的家园。”

  又是跪拜一地,流着眼泪鼻涕的人,称颂他是个好皇帝。

  他又上了城墙,用手帕擦手,心腹还在清点流民数量,登基户籍,安排食宿,忠胜走过来,禀告道:“韶嘉郡主和文小姐已经到了飞槐庄,与徐任等人见面。”

  “有何动静?”

  “尚无动静。”

  李凌风扔了手帕,鞋面轻点,把它碾进泥里,目光远眺,“好,继续盯着。”

  “宰相之妻,为当年的参知政事,现任扬州郡守陆珧之姐,陆邕。”

  昏暗凄冷的地窖里,徐任干咳两声,回忆起那段往事:“先帝四岁继位,时任宰相傅允、镇西大将军文寻、文渊阁大学士陆章同为顾命大臣。陆家祖籍扬州,世代诗礼风流,文豪墨客辈出,位列当时四大世家之首。其小辈,亦行事洒脱,狂傲不羁,最富才名的,是一女子陆邕。”

  “她才华横溢,胸中经纬,不让须眉,五岁始随父进文渊阁,七岁参与编著《清河大典》,九岁献策抵御匈奴,后与世家子弟一道进入太学,成为太学破例接收的唯一女子。”

  文昭玉问:“陆家盛名如此,为何后来会从京城销声匿迹?”

  孙婵这一世及笄时,扬州郡守夫人遣人送来贺礼,是一整块价值连城的白木沉香。她当时还纳闷,自己家与扬州陆氏并无交情。或许他们虽然退守扬州,京城却一直留有眼线,一直在找陆邕走失的孩子,从傅祎当街大肆追杀她与荀安开始,便盯上了荀安。

  “陆邕再富盛名,终究是个女子,十六岁嫁给当朝宰相,当时的相府嫡长子傅值,之后不再过问政事。当年的如日中天的陆家与傅家喜结秦晋之好,是轰动京城的一桩美事。”

  “陆邕先生一女,升平二十年,再怀一子,升平二十年的除夕夜难产而亡。”

  “没这么简单!”文昭玉反驳道,“若只是难产,为何宰相舅舅不许任何人提起她?为何她死后一年,陆家便全面退守扬州?那个孩子又去了哪里?”

  孙婵道:“升平二十年夏季,全国大旱,是否与这个有关?因为这场旱灾,京城官员大换血,以我爹孙文远为首的许多地方官,升任京官。”

  徐任干咳两声,点头,“那年不止旱灾,前宰相故去,现任宰相狼子野心,趁着民生大乱,先帝为赈灾之事焦头烂额,联络四大世家,密谋篡位。”

  “先帝四岁继位,顾命大臣一度功高震主,先帝处处受到掣肘。恰逢天降大灾,宰相请了江湖术士,添油加醋,说成君王无道,上天惩戒。先帝当时真如困兽,外忧内患四面楚歌。”

  文昭玉附和道:“我好像也听爹娘说过,舅舅当年,曾有不臣之心,后来为何失败了呢?”

  “四大世家,同气连枝。唯一站出来维护先帝,维护正统君臣伦理的,只有一奇女子陆邕。她当时怀着身孕,感概生民身处水火之中,锦衣玉食、自诩贵族的世家之人,却不竭力救灾,只顾谋求私利。宰相带兵逼宫,她顶着大肚子舌战群臣,说服陆家维持中立。她作为傅氏当家主母,亲自拔除傅氏与陆氏尸位素餐的亲属,整顿吏治。当时的宰相年轻气盛,野心勃勃,仍不肯放弃。”

  孙婵猜到了她会如何做,被偏爱的人,最懂得惩戒偏爱自己之人。整顿亲眷,只是杯水车薪,她用自己的死,在傅陆两家的心上狠狠划上一刀,让他们愧疚,他们的所作所为逼死了她。

  用自己的死,换来这个王朝十多年的安宁。

  所以陆家退守扬州,傅家气焰萎靡,宰相多年来未曾再有动作。

  “她死得很悲壮,她自幼要强,样样不输男儿,便连死,也不差守土退敌视死如归的将军。她博览群书,懂得药理,暗暗用药让自己的身体虚弱,却不损伤腹中胎儿。最后几月,她的四肢枯瘦,肚子大得出奇,头发几乎掉光,容貌怪异无比。宰相爱妻,每次见了,要把近前伺候的人活活打死,却查不出何因。除夕那夜,她生下孩子,便力竭而亡。”

  “当时京中流传产婆之语,宰相当夜步出产房,眼中含泪,腮边有个牙印,深可见血。那夜之后,他不再有篡位之念,意志消沉,恍惚度日。陆氏之名,再不能在宰相跟前提起,否则,他会顷刻变了脸色,双眼通红状若厉鬼。时移事易,陆氏完全退出京城,朝堂官员几经换血,历经当年之事的人,或外放,或革职,或还乡,如今再也无人提起这段往事。”

  “原来如此,难怪我娘,她总是不许我问。舅舅每次到书房看了那副画,会非常低落。”文昭玉叹息道。

  孙婵想起相府书房后的空地,有个简陋的坟墓,木牌写着“爱妻朝华之墓”,便问了句:“朝华是谁?”

  徐任浑浊的眼里掠过一丝微弱的光亮,转瞬熄灭,恢复幽幽沉沉、古井无波,“朝华,是陆邕的小字。当年的大学士陆寻,嫌她不够文静,为她取了个淑静贞容的小字。她曾言,‘吾不愿做朝华,惟愿做阿邕’。”

  “朝华之草,夕而零落”,对这样一位挂念苍生的女子,小字“朝华”,的确有些小家子气。孙婵想到了,先帝对她的称呼是“阿邕”,而宰相是“朝华”。

  “那个孩子呢?”她问。

  “孩子……宰相自陆邕死了以后,便有些魔怔。听说,宰相每得了空,便到那孩子面前,看着他默默垂泪。那孩子在娘胎里有亏损,生下来身子不太好,要一直静养着,直到长到四岁,也无人见过,后来,到底还是养不活。自那以后,宰相,便更加消沉。”

  养不活?孙婵与文昭玉对视一眼,看来其中秘辛,只有傅家之人知晓,外人都只道那孩子已经死了。

  一切事毕,京郊空地搭建营帐,流民已经安置妥当。

  李凌风从容上马,问身后之人:“陆匀之如何?”

  忠胜骑马落在他身后几步,拱手回道:“方才有人来禀,失败了,五个虎翊卫,一并被杀。”

  李凌风颔首,“本来也没指望这样轻易便能杀了他。听说,陆珧对他的教导,一如既往不拘一格,他只会一门轻功,便敢四处闯荡江湖。”

  “他为什么来京城,查到了吗?”

  “奴才无能。”

  李凌风随意笑了笑,“若能查到,朕才怀疑其中有诈。他们陆家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陛下,是否要再派人去刺杀?”

  “等等吧,先去会会小雀儿。”

  已经日暮,地窟里更无一丝光亮。

  众人感慨唏嘘,孙婵附在文昭玉耳边道:“我怀疑李凌风遣人跟着你,你与他们接触,有些轻举妄动了,也许李凌风利用你把他们引出来。趁他今日去了城关安顿流民,咱们快散了吧。”

  楼梯尽头的门有些响动,文昭玉上去打开,石献急着说:“小姐,陛下请率御林军,把茶馆一楼围了起来。”

  果然如此,这样顺利便与这些逃亡罪臣见上了面,是李凌风想来个瓮中捉鳖。孙婵问:“这儿可有别的通道?”

  “有的,”文昭玉指了指一暗处,“那边还有一条楼梯,可直接去到地面。”

  孙婵道:“好,你先带叔父们走,我去拖住李凌风。”

  茶馆一楼的大堂,一如往常,说书人拍着醒木,滔滔不绝,座下众人拍手附和。

  孙婵颤抖的手指攥紧了襦裙。

  面上还是从容笑着,迎上一身常服的李凌风。

  “陛下,好巧。”她行了一礼。

  “是很巧,”大堂里灯火明亮,孙婵骤然见光,有些不适应,微迷了眼睛,见他状若无事环视一周,琉璃般的眼珠子倒映着她的身影,“婵儿妹妹今日怎么礼数周到?”

  她扯了扯嘴角,“陛下说笑了,臣女一向礼数周到。陛下难得微服私访,不知所谓何事?”

  他背手在身后,慢悠悠道:“朕,接到密报,此处有乱臣贼子聚集,图谋不轨,婵儿妹妹,你可有看见?”

  “臣女一直在这儿听说书,挺有意思的,并未发现异常。”

  李凌风笑了笑,凑近她,炙热的鼻息呵在她脸颊,侵略意味太强烈,她强撑着不瑟缩起脖子。

  “妹妹的身上,为何有些潮湿的泥土味?”

  作者:大喇叭叭叭:本壶做到二更啦!!!

  安安和婵婵甜甜的恋爱也要回来了呢

第65章

  他侧头在她耳边,噙着冬日雨雪一般湿冷的笑,细长凤眼紧紧摄住她。

  “妹妹为何在发抖?”

  “陛下真龙天子,气势迫人,”孙婵寒毛直立,退了两步,低眉敛目,“陛下日理万机,想必还有正事,臣女先行告退。”

  她往右迈步,孰料李凌风伸出一条手臂,横亘在她身前。

  “妹妹莫急,这一段‘陈胜吴广起义’颇为精彩,朕想请你一道听听。”

  孙婵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暗自祈祷文昭玉和那些老臣走得顺利,不要被四处搜查的御林军逮住。

  皇帝请人辟了大堂正中的一张桌子,请她落座。

  台上的说书人说到一段秦末陈胜吴广起义,农民首领推翻暴秦,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呼”。

  他讲得绘声绘色,孙婵略微心虚,身旁的李凌风却似没听进去,百无聊赖转着茶杯。

  他看向她,慢悠悠道:“妹妹,他讲得可好?”

  “好。”

  “秦二世无道,赵高擅权,人人得而诛之。起兵造反,是替天行道,对不对?”面前少女强装镇定,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看起来可爱极了,仗着一身华彩羽衣心高气傲的雀儿,到底心思稚嫩,一双眼睛从来撒不了谎。

  “灭秦者,秦也,非天下也。”说书人语音刚落,忠胜便前来禀告,他点头,示意不必避讳孙婵。

  “陛下,那十五个乱臣贼子已经抓到,打入天牢。文小姐,要如何处置?”

  小雀儿登时变了脸色,杏眼圆睁,目光逡巡在他与忠胜间,李凌风转了转茶杯,“昭玉向来顽皮,好生遣人护送她归家,请文大人把她看好,不要轻易出门惹祸。”

  忠胜应下,李凌风又道:“这茶馆宣扬惑众的妖言,封了吧,陈胜吴广的典故,大梁上下,不许再提起,有关书籍竹帛,一并销毁。”

  “妹妹觉得朕做得对吗?”薄薄的上下两片唇瓣轻启,语调似温过的清酒,却是渗了毒药的,引诱着强作镇定的少女,一同跌入层层炼狱。

  “陛下,时候不早,臣女的爹娘还在府中,等着臣女回去吃年夜饭。”

  孙婵站起,转身要走,被他拉住了手腕。

  指尖冰坨似的冻得惊人,本来只是轻轻抓着,不知是否错觉,他似乎贪恋她手腕的暖意,掌心逐渐贴近,直到整个手掌把她的手腕牢牢握住。

  “小姐!”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石献提剑阻拦,立即有人把他拦住。

  他也站起,稍俯下|身子凑近她耳边,“婵儿想不想他们活着?若你跟朕去一个地方,他们,便能活得好好的,还能离开京城,安享晚年。”

  ……

  不止担忧那几人的性命,李凌风铁了心要带她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石献先行离去,她爹肯定会派人保护她。而且李凌风是只笑面虎,最爱杀人不见血,狠厉藏在温和的面皮下,不会直截了当地伤害她。

  他们并肩走在除夕夜的大街,夜空偶尔窜上一束烟火,绚烂地炸开,点点滴滴撒落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