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斛珠
是方才在集市买的吧,转瞬她身体冰凉,寒意弥漫四肢,方才李凌风送她回来,动作暧昧,还说了那些话,不知他听见没有。
她想笑着迎上去,说一句,“荀安哥哥我也要糖”,却见他动作一顿,继续摸着小孩子的脑袋,给他们分糖,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每次对上荀安,她就异常挫败,曾经追求她的公子有如过江之鲫,他却总是等着她走过去,清冷得不行。
她贴过去时,他也柔情蜜意的,她离远了些,别指望他能主动过来,这让孙婵患得患失,总觉得他们的关系全靠她不要脸扒拉着,一点都不牢固。
骤然分开一个月,再见时,更是近乡情怯,不敢靠近。
孩子们见了她,纷纷迈着小短腿过来行礼,一个个跑得脸蛋晕红,孙婵拿了包碎银,分给他们。
那人却没有过来。
方才跟李凌风斗智斗勇累了,她心里不爽快,此刻也不想强装好脸色,随意应付了叽叽咋咋的孩子,冷着一张脸走进后院。
爹娘在祠堂祭神,在后院摆了饭,见了她招呼她用饭。
俞氏道:“怎么跟昭玉逛到这样晚?不知道今夜要吃年夜饭吗?”
她爹挤眉弄眼的,她被李凌风带走这事,没有告诉她娘。
“娘,长街热闹,便逛得久了些。”她挽住娘亲的手臂。
她嗤笑一声,“多大的姑娘了,还这样贪玩。”她看向她的鬓边,问:“你这戴的是个什么,这样艳俗的颜色,你不是最讨厌的吗?”
孙婵后知后觉,摸向发髻,摘下一簇干枯的梅花。
她怎么忘了,这是李凌风方才簪到她头上的,她便这样大摇大摆上街,就像个跳梁小丑。
她把花扔到地上,踩了两脚。
正好荀安走进来,看见地上的花,抬眸看她一眼,有些诧异,继而向爹娘问安。
孙婵拧巴着不看他。娘亲招呼道:“总算人齐了,都落座吧,都巳时了还未用饭,我这心里饿得心慌,真是随不了你们年轻人闹腾。”
不忘加一句抱怨:“荀安他风尘仆仆的,来往益州为咱家办事,好容易回来了,还等着你到现在才能坐下吃饭。”
孙婵无力反驳,“嗯”了几声。
他们一家人吃饭向来是围坐一桌其乐融融的,如今加了个荀安,桌上摆了四幅碗筷。
爹娘自然落座,还剩两个挨着的位子。
孙婵心里有些别扭,想和娘亲换个位置,忖度一番,还是按下这个念头。荀安第一次和他们一起吃年夜饭,她不该在这时候使小性子,让他处境尴尬。
落座之后,婢女送上滚水烫过的帕子擦手,孙婵看着荀安比白帕子更白上三分的手,接过帕子,对侍女颔首道谢,乖巧又礼貌的样子,轻哼一声。
说来好笑,他们没有说话,面上却未显露半分不合,各自微笑着,爹娘不知道他们平日的相处方式,倒以为一切如常。
“来,今天的大鸡腿,她爹就没有了,婵儿和小安一人一个。”
娘亲起身为他们夹菜,外面有烟火炮竹和孩子嬉闹的声响,孙婵觉着有些热,看着那油淋林的大鸡腿,略有些反胃,毕竟才吃完一大碗油淋林的酱肘子。
她用筷子夹了鸡腿,送到她爹碗里,“还是我爹吃吧。”
吃了几口饭,满桌的鱼肉她不想再看一眼,便放了筷子,敷衍地笑道:“爹、娘,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没等他们反应,便起身离开。
“这孩子,你回来前天天念叨着,这人回来了,反而不说话了,真是奇怪。”娘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孙婵加快脚步,觉得自己耳根和头顶都冒着热气。
作者:荀安从婵儿的剧本消失的第十五集 ……两人终于见上面啦!
少男少女的爱情啊就这么青涩且烦恼
第67章
“三弟,这是哥哥攒了多个月的月俸,为你打的一杆红缨枪。”
“父皇铁了心要把你送去军营历练,我劝了几回,他便斥责了我几回。”
“三弟,你在外,一定要保重,你是皇子,不需要事必躬亲,遇险时可躲在旁人身后,你的平安,比一切都要紧。”
“三弟……三弟……”
做了八个月阶下囚的李凌舟睡梦中眉头蹙起,李凌风不想承担把亲弟弟折磨致死的罪名,吩咐狱卒用刑后先往伤口上撒盐,待伤口流血化脓,再用药包扎,如此往复。前几日受了一顿鞭刑后,他便发了高热,躺在木板上,走马灯似得回想着二十年人生里的一幕幕。
离开京城前,他一直是个好兄长,父亲对他们这些孩子都不甚亲近,他当时年纪不大,却尽力伸张稚嫩的羽翼,把他们护在身后。
所以他对他从未设防,从未想过他会用阴谋诡计构陷他。
“三弟。”
他睁眼,分不清梦里梦外,应该是梦外吧,梦里的皇兄虽然寡言,神色却一直是和煦的,不是像现在这般,脸上似虚浮了一层笑意,皮笑肉不笑。
他张了张嘴,想唤一声“哥哥”,却只是颤抖了嘴唇。
他是大梁的皇帝陛下,不是哥哥。
“三弟,哥哥也不想这么残忍,”他看着他包扎好的左手,惋惜道,“若你主动交出那块玉佩,也不至于毁了这一只手。若你承认我为国君,封王拜相,哥哥何曾不能满足你。”
他双目赤红,盯着坐在床边云淡风轻的他,“你是乱臣贼子,不是国君。”
他的目光似利刃,李凌风不想委屈自己面对这样的目光,抬手盖在他的眼睛上,“孙文远拿到了那玉佩,毫无动作,连他都不再竭力救你,你还指望,哪个忠于先帝的老臣会来救你呢?朕励精图治,他们,都会投入朕的麾下。”
“若真是如此,我祝你永远高高在上,永远不需承受亲近之人的背叛。”
皇帝收了手,捻去掌心的濡湿,挥袖起身。
“当然,朕不会经历背叛。”因为朕不会对任何人付出真心。
“今日除夕,皇弟也多年没回京了,怕是忘了京城习俗,除夕夜要吃一顿团团圆圆的年夜饭。朕请人备下了,就不陪你用膳了,怕你看到朕这张脸,会吃不下饭。”
“为何要专程过来羞辱我?”
他回头,“突然想到,朕最爱的弟弟,执意要和朕作对,是自取灭亡。定是没有下一个除夕了,便想来看看你。”
……
京城上空连绵一片烟火,宫里头也热闹得很。
取消了宫宴,内侍们乐得清闲,难得一日休憩,聚在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互相恭贺新春。
李凌风拖着寂寥的影子,徒步走过长长的宫道,不理道路两侧宫人的问安。
十八年前,升平二十年的除夕,父皇处在外忧内患中,脾气极为暴躁,三弟无意闯进御书房,被他狠狠抽了一鞭子,张着缺牙的嘴哭得撕心裂肺。他过去把三弟抱在怀里,生生受了父皇的一顿鞭打。
月光下,他的手呈现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手背一道陈年鞭痕,清晰可辨。
尔虞我诈的官场争斗里浸淫多年,他似乎丧失了常人的七情六欲,连悲痛的过往也不能刺伤他,只剩满心嘲弄,那时候多傻。
“陛下,奴才在河滩下游把河灯都截了,这张是郡主的字迹。”
李凌风拖着一道寂寥的身影回到寝殿,忠胜送上一张纸条。
“一愿爹娘康健,二愿郎君千岁,岁岁长相守。”
两行清丽端正的小字,薄薄一张纸条被皇帝捏在手里。
“郎君……”他沉吟一声,两指把纸条揉捏成团。
他脱了靴子,执了书卷斜倚枕榻,半晌随意问道:“皇后今日如何?”
忠胜从门外进来,“今日似乎清醒了些,一直念叨着陛下。奴婢称陛下在参加宫宴,娘娘不再纠缠,这会儿怕是睡下了。”
“朕今日乏了,明日再去看看她吧。”他打了个哈欠,放下书卷走入内殿。
鲛绡轻帐垂下,李凌风闭上双眼,闻到一股子鹅梨帐香。
他的寝宫,一直没有任何熏香,他的饮食习惯、生活作息,没有任何明显的特征,因为指不定什么偏好,会成为有心之人攻讦的漏洞。
这会儿却有悠悠的暖香,和孙婵身上的有些相像。
他本半梦半醒,一只柔荑触碰他的脸颊,他张开双眼。
一美貌女子,衣衫半褪,香艳地斜倚床头,如水眼波凝望着他。
见他清醒,不急不徐跪在地上,垂首道:“参见陛下,奴婢庭欢,是慈宁宫太后的婢女。”
他认真看了看她的脸,鹅蛋脸型,两颊绯红,故作镇定,长睫下的一双娇媚杏眼却出卖了她的不安。
手肘撑起身子,他伸手捏了她的脸颊,捏了一手滑腻软肉,不算温柔地抱着她倾倒床榻。
……
孙婵走到池边的凉亭,坐着散了会热气。
冷静少许,径直往厨房去。今夜烧火丫鬟们煮了年夜饭,便可去休息,是以厨房无人。
她在柜里翻找出一把长寿面,闻了闻,大概还能吃。用大锅烧水,再把面放下去,一排五颜六色的调料,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各撒了一勺。
先前在静枫庄的陈伯家里,她曾下过一次厨,还被荀安嫌弃一番。现在陈伯媳妇的教诲已经忘光了,做成什么样她心里没谱。
掀了木板锅盖,蒸腾的雾气冲得她睁不开眼,她愤愤得想,不管做得怎样,若他敢说一句不好,以后别想她再下厨!
小辣椒切了两只,韭菜切了一把,姜葱蒜末并放下去,再淋上一勺热油,香气扑鼻。
就是这颜色红火得有些吓人,她被熏得直打喷嚏,睁不开眼睛。
她把一大碗面放进托盘,棉布盖好,放在灶台上。
回房泡个热水澡,洗去一身油烟味,凝脂玉肤细细涂抹了去岁梅花和寒露掐成的香膏,穿了轻薄的银红绉纱衫和雪缎襦裙,对镜自照,自诩婀娜多姿,散着一头半湿的长发走出房门。
这年夜饭要一直吃到半夜三更,一边吃一边有丫鬟把冷了的菜撤下去,换了热的上来。孙婵来到饭厅时,只见爹娘二人对坐。
她不好意思直接问荀安去了哪里,坐下陪爹娘说了一会话。
娘亲说明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身处益州了,她多年未见的姐妹,也不知道现在如何,总归过得没有她好。
孙婵边支支吾吾应付,边看着窗外越来越浓重的夜色。
小孩子们吵闹的声音也逐渐消歇,空气中不再弥漫着一股烟火炮竹的火|药味儿。
荀安那傻子会去哪里呢?
他今晚与一话很多的华服公子并肩而行,那公子是谁?
她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他的身世,很快便不是秘密了。
“婵儿你觉得呢?”娘亲殷切地看着她。
她回神,“觉得什么?”
“你和小安的事。本来我想着回了益州在为安排成婚,你爹却说,还有些事要留在京城处理,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不如,为你们择一良时,近日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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