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一三
“是什么？”
“过往酒。”
名字还挺好听，“怎么用？”她问。
“目标对象喝下过往酒后将会做梦，梦里是他难忘的过往记忆，宿主可以看到他的梦。”
“以上。”
使用方法一说完系统就下线了，林筱萌感觉到自己手里凭空多了一个小瓶子。
抬起手她垂眸看了眼精致的小瓶子里透明的液体，默默握紧了手。
午休的时候，林筱萌随手拿过徐沥晖的水杯，“我帮你接水。”
徐沥晖手里算着题，没抬头，点头说了声谢谢。
到饮水机旁接了水后，她动作很快地把过往酒倒到了他的水杯里。心跳得很快，总觉得自己像是在下毒一样。
她深呼吸平复心情，收拾好情绪把水杯放他桌上了，拿起笔继续写作业，余光一直留意着他。
算好手里的题，徐沥晖伸手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喉结滚动。
林筱萌微低头，心底紧张，不知道他喝了后什么时候会睡着。
没过多久，他就把头埋在手臂里睡着了，呼吸均匀，微光下的一张脸棱角分明，脸上的淤青还没完全消去，嘴角也结疤了，反而添了几分痞帅。
还没多欣赏几眼他帅气的睡颜，林筱萌就觉得自己脑子昏昏沉沉的，眼前也逐渐变得模糊，闭上眼也陷入了沉睡。
梦里，天灰沉沉的。地面上有几个水滩，空气湿润，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转角处的巷子里动静很大，声音嘈杂。一帮小孩子围成一圈，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对中间躺在地上的孩子拳打脚踢。
“没有爸爸的野种！”
“哈哈哈，不对，他连妈妈都没有。”
“胡说，她妈妈还跟我妈妈借了很多钱呢！”
“赶紧叫你妈还钱！”
“他妈妈只会赌钱哈哈哈，输了一屁股的债。”
“我叫你帮我打扫卫生你为什么没扫？”
……
小徐沥晖蜷缩着身子，握紧拳头，一声不吭。
场景很杂，下一幕是他被迫帮他们跑腿，被奚落嘲弄的样子，一但有哪里不顺他们的心意就会被殴打。
他也曾跟老师反应过，办公室里，老师对着他们的家长点头哈腰，紧紧压着他的头叫他向他们道歉。
明明错不在他，明明是他一直被欺负，可为什么老师摁着他头的手劲那么大呢？为什么他抬头只能看到他们得意洋洋的笑呢？
回到空荡荡的家里，他饿得难受，屋里却什么吃的也没有，钱也没有，他就一个人呆在冰冷黑暗的家里，没有期盼，没有怨恨，只有麻木。
陈颜每一天都坐在麻将桌旁，嘴里叼着烟，眯着眼摸牌，赢了她大笑、输了她大吼 ，红着眼四处借钱。
催债的人找上门来，找不到陈颜，就拿徐沥晖撒气，试图用他要挟她还钱，哪怕被打得浑身是伤了，陈颜也没有管过他。
渐渐长大，他性格变得越发冷淡，终于离开了那所噩梦小学，初中却还是被他们找麻烦，他们随意地谩骂着他，欺负人的手段也变得更多更狠。
偶尔的反抗只会让他伤得更重，更领悟到世界的残酷冷血，他慢慢学会放弃了。
陈颜把房子卖了，把他扔给了她弟弟。和舅舅一起的日子，他终于能吃饱饭了。可是舅舅店的生意不好，陈颜还经常来找他要钱，他们的生活过得越来越艰难。
不忍心拖舅舅的后腿，他开始兼职打工 ，自己独立生活，剩余的时间拼命学习。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上最好的高中离那帮人远远的。
在某一天，长得和他有几分相似的人找到了他，冷漠地扔了张卡给他，定时在里面汇生活费。那张卡被苏颜拿走了，用里面的钱继续赌。
在每个夜里，他都很难入睡。闭上眼就能看到欺凌他的人、讨债的人和冷血无情的母亲，想起自己被辱骂、被殴打、被抛弃的时刻。
他知道，这世界，黑夜比白昼更长。
第16章 16
chapter.16
上了高中以后，生活好像正常了不少，和那帮人的学校也离得远了，他们除了在第一年偶尔来找过徐沥晖外，再也没有找他了。或许是嫌太远了，或许是玩腻了，觉得他没意思了。
陈颜依然借钱赌博，讨债的时不时会来找他要钱，辱骂一顿也就走了，反正一直是这么生活着的，他对这些反而习以为常了。
上个假期陈颜生病了，叫他去医院照顾她。因为是母亲，他还是去了，两个人沉默地在医院里呆了两个月，偶尔的谈话也只有争吵。
徐贵凯找到他以后，他现任的妻子苏琪也开始找他的麻烦，总觉得他要破坏他们的家庭，看他哪里都不顺眼，辱骂、警告、威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父亲抛弃了他，现在却要被别人责备。
唯一想要放弃是为了什么呢？那晚他真的太困了，很想睡觉却睡不着，看着长长的黑夜，他头一次觉得很累很累，呼吸都变得困难。
浑身没有力气，他脑子里很乱，所有被欺负的场景走马观花地出现在他眼前，心里被压抑填满，夜很安静，天很黑沉。
天台上的风很大，坐在高空的感觉很自由。
他很想闭上眼什么也不管，很想没有意识，很想就这样解脱了。
下午的上课铃声响起，徐沥晖眸子动了动恢复了意识。久违地睡了那么久，虽然梦到的过往是他心底的伤疤，心情还是好坏半掺。
林筱萌皱着眉也睁开眼了，心底特别闷。真实地看到他凄惨的过往，在旁观者的角度或许只能感受到他十分之一的悲伤，而这十分之一都已经让她难以承受。
如果从小到大都是自己一个人坚持过来的，如果一直有人会在旁边欺负自己，如果一直都遭受着不公平的待遇……
如果，她是他。
她现在一定不会像他一样优秀又清醒，他一个人抗下了所有，他还在生活。
她无比敬佩。
*
得知徐沥晖的过往后，林筱萌的心情一直很沉重，情绪低落。
她觉得如果换成是自己，她都不能做得有他好，这样的她又怎么能劝他放下过往，朝前看呢？
所幸，高三的学习任务很重，让她没有多余的精力胡思乱想，或许这也是徐沥晖为什么那么喜欢学习的原因吧。
晚上回到家里，她毫无心情，直接倒床睡觉了。
林筱萌又做梦了。
一样的咖啡厅，一样的时刻，苏琪又发了短信找徐沥晖。
“前几周我也找过你，电话也没联系上，去你家找你也没找到。”
“可能是时机不对吧，但有些话我还是要告诉你。”她漫不经心地搅着杯里的咖啡。
“徐贵凯又找你了对吧？”她眼底带着冷意。
“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吗？”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从小就被抛弃了……”
“但是，”她抬眼，“你妈妈是小三，当年她为了钱、为了上位把徐家搅得一团糟。”
“所以，你本来就是就该一辈子见不得光。”
“你们永远都该被唾弃。”
“最好一辈子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半夜被这番话惊醒，早上她才知道徐沥晖之前过得有多惨，现在又突然知道他的身世。
之前单纯的被抛弃突然有了原因，却还不如没有。
她不知道徐沥晖如果知道缘由的话会有什么反应，但就算是心理再强大也难以接受吧。
她真的希望，他一辈子不要知道。
*
第二天没来得及和徐沥晖说一声，她就直接去他家找他了。
和上次一样，带着作业去他家写，到点借手机搜题。
实则，她在等苏琪的短信，或许是知道自己被拉黑了，她换了个号码。林筱萌一收到短信就快速回了个“马上过去。”然后删掉短信、拉黑号码起身了。
“谢谢你的手机，”她把手机还给徐沥晖，收拾好书包，“我回家吃饭了。”
说完她就走了，直接去咖啡店里找苏琪。
“叮铃铃”林筱萌推开玻璃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苏琪，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看上去很精神干练。
苏琪只是淡淡地瞥了刚进门的她一眼，见不是自己等的人，收回了视线。
林筱萌也没有多犹豫，径直走了过去。苏琪见她停在自己面前，抬眼疑惑地看向她。
姑娘长得很好看，扎着马尾，眉目清秀，一双杏仁眼也像会说话。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总觉得好像见过她。
“阿姨好，我是徐沥晖的朋友。”苏琪有些意外地挑眉，林筱萌添道：“上次巷子里我们见过。”
这才对上脸，虽然仅一面之缘，但苏琪当时扇人还骂了很多脏话，被人看到觉得很尴尬，对她留了点印象。
不太清楚她来是为了什么，她皱眉启唇问道：“你来干什么？”语气带着不善。
“不介意我坐下来说吧？”说着林筱萌直接坐在了她对面。
苏琪脸色不好，但也没发作，等着她的回答。
“我知道你找的是徐沥晖，他手机刚好在我手里，我看到短信了。”她解释道。
“所以你没和他说，自己来了？”她勾唇笑了，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林筱萌点头，“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外人，和你们都没多大关系。”
“上次徐沥晖爸爸来找他回家。”
听到这里苏琪才抬起正眼看她，意识到这姑娘好像知道些什么才来见她的，“然后呢？”
“然后，徐沥晖被他打得一身伤也没答应。”
苏琪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不理解他为什么不愿意回来。
“我知道你肯定会很好奇为什么吧，”林筱萌悠悠说着，“他知道自己从小就被父亲抛弃了，而你们是一个完整家庭。”
“哪怕你骂他打他，他也没有还手过，也违抗着他爸爸的话坚持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