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峰一鹤
在浴桶里都能睡着,秦嫀越发心疼,自己动手绞了帕子,给郎君净面,洗浴。
她一动,赵允承便醒了。
黑沉沉的眼珠子,有一瞬间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很是寂寥。
“夫君,快些洗了,起来用饭。”秦嫀声音轻轻,哄着他道。
赵允承只是迷失了一小会儿,很快他便恢复神智,望了眼细心照顾自己的女郎,眼神变来变去地不知在计较什么。
水汽将他的种种异样掩盖下去,小娘子什么也没发现,尽心尽力地伺候他洗了浴,便轻声道:“郎君自个穿衣,我出去吩咐一下。”
身材曼妙的女郎出了浴间,唤人打了一壶桂花酿来。
席间小酌几杯,用于放松心神,晚上定能睡得更好。
赵允承被小娘子伺候着洗了一个澡,身上自然舒服了很多,头也不紧绷了,眉宇间那股子骇人之气,几近于无。
“哼。”摄政王披上自己不惯穿的平常夏衫,走到花厅,闻到酒菜香气。
他从晌午至今,水米未曾沾。
但即便是在摄政王府,赵允承平日里用得也很少,山珍海味也罢,龙肝凤髓也罢,吃饭对他而言,只不过是维持生命。
如果不是饿了会难受,赵允承根本就不想吃。
“夫君来。”秦嫀见了他,柔柔笑道。
随即莲步款款,上前托着郎君的手腕,引他至桌前落座。
“具是易于克化的小菜,夫君且用些。”秦嫀轻声相劝,执箸给郎君布菜,然后还倒了酒,送到赵允承手中:“小酌几杯,晚上好好睡一觉。”
她相信,待明日醒来,夫君就会恢复平日的样子。
“……”酒杯凑到鼻尖,赵允承一下便认出这缕酒香,乃是他第一次察觉到白衣有异之初,在白衣身上嗅到过。
思及此,黑衣眼底暗藏的蔑视简直呼之欲出,只差没直接嗤笑出来。
难道不是吗?
那白衣,每次回来那样匆匆忙忙,藏头不藏尾,落洞百出,就这样还想藏住一个大活人?
又或者,白衣是觉得他即便是发现了这个秘密,也不会拿他的女人怎么样,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那就更可笑了,若不是顾全大局,白衣就哭去吧。
赵允承心中这般想,不无得意地喝下那杯桂花酿,尝尝被白衣视若珍宝的秘密是什么滋味。
尝过后只觉得,还能入口罢了。
“郎君,吃些菜再喝。”秦嫀微笑,给他满上。
睥睨着眼前的美酒佳肴,温柔女郎,赵允承忽然感到一阵败兴,因为在此女眼中,他并不是着黑衣的赵允承,而是那愚蠢懦弱的白衣赵允承。
没甚意思。
第36章
高远在摄政王府干着急。
“王爷怎还不回来?”
距离王爷一副不知要去斩杀谁人的架势,持刀冲出王府,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眼下已是亥时。
府内真正关心赵允承的老人,具都担心得很。
若是王爷去斩杀别人也还罢了,高远只怕王爷想不开,伤及自己。
当年,高远还是个内侍小黄门的时候,便跟着赵允承了,对于那些陈年往事,他是知晓的。
王爷有多么自厌自虐,亦是知晓。
到先帝跟前自刎、整治外祖李家、娶小李氏之女,一桩桩一件件,依高远所见,这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举措,王爷究竟图什么呢?
难道就不能对自个好一些吗?
非要弄到自己孑然一身,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高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如今太皇太后还活着,王爷尚还有人惦记,若是他日太皇太后也仙逝了,王爷身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高远在府里神伤操心。
并不知他惦记的王爷,其实跟前有美酒佳肴,犯了厌食症,也不像往日那样无人敢劝他多吃两口。
郎君嘴唇微微干裂,任谁都看得出来,应该是长时间没有进食饮水所导致,这样可不成。
秦嫀握住他搁了筷子的手,在指间摩挲数下:“不合胃口吗?”
赵允承因被秦嫀当成白衣的事实,扫兴得不轻,因此抽了抽将手抽回来,眼露三分阴郁道:“的确没甚胃口,我……”
就在他想提出告辞的时候,小娘子的纤纤素手,执起一双银箸,夹着挑了鱼刺的鱼肉,送到他的唇边,打断了他将要说的话:“历来都是夫君照顾我,我其实甚是惶恐,这次便换我来服侍夫君罢?”
赵允承眉毛微微一挑,心下计较,听她所言,历来都是白衣服侍于她?
却没料想,那白衣还是个这样痴心的痴情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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