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米
“去不去?”
林宝绒刚要婉拒,晋王世子忽然叹气,“我最近总是被父王责骂,心里烦,想堆个雪人陪我。”
“......”
林宝绒觉得他有点儿孩子气,但孩子气一点又有什么不好呢,单纯一点,就不会顾虑那么多了。
*
要说京城最适合堆雪人的地方,当数城北小叠山上。
来到这里,晋王世子二话没说,拿起铲子开始挖雪。
一个时辰后,山顶的凉亭里多了一个大雪人,晋王世子嫌雪人不够阔气,将自己的发冠摘下,扣在雪人头顶,又掏出胡萝卜,咬了一口后,插在雪人鼻子位置。
“大功告成。”
他拂拂手掌的雪,扭头笑问:“像不像我?”
林宝绒认真端详雪人。
冬至脱口而出,“五官没一处像的。”
晋王世子蹲在雪人旁边,小声叹道:“怎么不像。”
一样的孤独。
林宝绒似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丝情绪,再看雪人和小世子,不知为何,竟觉得他们极为神似。
雪虐风饕中,他形单影只,与这个大雪人无异。
晋王世子抱住雪人,背对他们,望着起伏的山峦,像是自言自语,“我经常一个人来这个阒无一人的山上。”
林宝绒没有接话,凝视着他的背影。
许久,晋王世子扭头笑道:“今儿是我生辰。”
林宝绒:“......生辰快乐。”
“谢谢。”晋王世子蹭蹭冻的麻木的鼻头,“想吃烤鸭。”
晚膳时分。
尤氏端着饭菜走进书房,闻晏正靠在灯挂椅上陷入沉思。
“还不用膳?”
闻晏轻应一声,“不饿。”
尤氏把饭菜放在书案上,抱臂靠在案边,“娘的话,你好好想想,尚书府的小姐会背着咱们打阿彬,是何用心?”
闻晏没吱声。
尤氏自顾自道:“她从心底瞧不起咱们家。”
她轻哼一声,“好像谁都想攀龙附凤似的,我儿子现在也是人中龙凤,用得着攀附她啊。”
“娘,宝绒不是那样的人。”
“娘说你还是阅历少,识人不清,这人啊,得久处,时间久了,都原形毕露。”
闻晏捏捏鼻梁,起身绕过书案,站在尤氏面前,尤氏赫然发现,儿子都长这么高了。
闻晏直接点破尤氏的心思,“您想找个好拿捏的儿媳,但孩儿不是,日后休要再说这种话,否则,莫怪孩儿翻脸。”
话里明显带着警告。
尤氏心里堵得慌。
闻晏走到门口,忽然顿住脚步,“在您看来,致恒是个怎样的人?”
尤氏有点反应不过来,“啊?”
闻晏想了想,还是算了,闻成彬什么样,自己心里有把尺子。
“没事了。”
林府后巷。
闻晏望了一眼后罩房的窗棂,屋内燃着烛灯,也不知林宝绒在不在屋里。
闻晏没有打扰,一个人走在静谧的小巷中。
路过齐府后院时,偶听得一阵吵闹声,声音不大,但听得真真切切。
本不想听人墙根,但里面的对话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许是有人对自己堂侄一见倾心。
闻晏觉得诧异,摇摇头,负手走进黑夜。
“客官留步,同是寂寞人,月高风黑的,咱们搭个伴啊?”
一道戏谑声自林府墙内传来。
“大半夜,吓唬谁。”闻晏淡淡道,瞥向趴在墙上冲自己笑的齐笙。
齐笙跳下墙头,拍拍衣摆,晃了晃手里的酒,“刚就看你站在林府外面发呆,是不是跟绒绒妹妹闹别扭了?爷正好有空,咱们喝点?”
闻晏没那个雅兴,但听出齐笙的弦外音,给了个面子,“去哪儿?”
齐笙不怀好意地笑笑,“爷的寝房。”
他长相偏阴柔,风流不羁,搔首弄姿时昧色四溢。
闻晏一拳头砸他胸口。
齐笙躬身揉了揉,“小娘子这么大力气啊。”、
“喝不喝?废什么话。”
齐笙伸手勾住他脖子,“走,喝酒去!”
*
从齐府的酒窖里出来,闻晏扶了一下额,头有些晕乎,也不知齐府的酒后劲怎么这么大。
他走出后院,刚要往巷尾走,余光瞥见三道人影。
冬至背着醉醺醺的晋王世子,一边抱怨一边任劳任怨。
林宝绒走在一旁,时不时还要帮着托一下小世子的后背,以防他掉下来。
“小姐,他跟死猪一样沉。”
看着清瘦的少年,骨头架子还挺沉,冬至嘟起嘴,想起小世子刚刚欺负他,只给他吃鸭嘴的情景,很是来气。
林宝绒走到家门口,吩咐道:“你进府叫个壮实点的家丁,送小世子回王府。”
冬至不服气,“小姐放心,我一个人就能送他回去。”
说完,脚步“轻快”地朝巷尾走去,走了几步,忽然瞧见齐府门口伫立的高大男子,吓了一跳。
闻晏冷眼看着冬至背后的少年。
冬至粗大条,没察觉男人的不悦,笑着打招呼,随后,背着晋王世子消失在巷子里。
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闻晏慢慢朝林宝绒走近。
林宝绒在看见闻晏的一霎那,原本平复的心情又开始跌宕,她低下头,没有主动开口。
闻晏:“怎么这么晚回来?”
林宝绒如实回答:“今日是小世子的生辰,看他孤单,便和冬至陪他吃了顿饺子和烤鸭。”
一瞬,两瞬......
四周静谧无声。
闻晏忽而一笑,“他生辰?陪他吃饺子?”
林宝绒抬头,夜里黑不隆冬的,瞧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但通过他的语调,也知他不是很高兴。
她柔声道:“是。”
还不如不回答,男人心里更不舒坦。
“你与晋王世子是何关系,可以陪他去用膳?”
林宝绒蹙眉,“上次闻成彬纠缠我,他替我解围,我答谢他一顿,怎么了?”
“纠缠”两字,令氛围又压抑两度。
闻晏一字一顿地问:“你说,闻成彬纠缠你?”
按理儿,林宝绒是应该将那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给他,但中途出了岔子,闻成彬自此昏迷不醒,而刺客真正要袭击的目标是闻晏,她知道闻晏对闻成彬怀了愧疚,便没再火上浇油。
看来,她一时的心软是错的。
林宝绒豁出去了,“我讲的,你都不信吧。”
她笑了一下,笑声掺着自嘲和疲惫。
闻晏脸色愈发难看,为何她说的,他从来没有察觉和听闻过。
林宝绒直视他的眼睛,“在你心里,更信任你堂侄的为人吧。”
“绒绒。”他忽然唤她一声。
林宝绒鼻头一酸。
闻晏扣住她肩膀,“告诉我,你跟他之间发生过什么。”
林宝绒:“无论发生过什么,首先,你信我白日里说的话吗?”
她指的是重生之说。
男人眉眼间,蒙了一层浓浓的雾,显然,他不信这些虚无缥缈之说。
林宝绒轻轻拂开他的手,“我有点儿累,咱们改天再谈行吗?”
看她是真的疲惫,闻晏虽然心里发闷,但也不想僵持在这里。
“你早点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闻晏回到府上,院子里静悄悄的,偶然夜鸦的啼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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