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朵蘑菇
常青书局这一日开张时,与往日不同。
本来林立的书架,被拉开了一座,露出了雪白的墙壁,上面贴着一张红纸,覆盖了半面墙壁。
最右边写着一行:此为资助常青书局之人。
接下来便是一个个名字,依次是:断肠人、山中闲人、你娘、福运来酒楼、老李工艺坊、天下皆庸人、伟伟伟丈夫、清泉茶坊、画中仙、山中闲人……
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名字。
第135章
看到这张红纸,以及上面张贴的名字后,众学子们哗然!
本来这些日子他们受此事影响,读书便不是十分心静,待看到张出的资助榜,更是无心读书,议论起来!
“那福运来酒楼,不就是公子之前有一册书中提到的吗?”
“还有老李工艺坊,不正是制造机甲、战舰的铺子吗?”
“还有茶坊……”
如今没有人说“长青公子”或者“常青公子”了,那会让他们想起之前打脸的事,因此索性统称为“公子”。
“公子怎么把这个贴出来了?”
“难道因为有人骂他?”
“可他不必如此啊!那些心胸狭窄之人,最爱说些酸话,挑别人的毛病,公子理他们做什么?”
众人说着,渐渐义愤起来。
原来有人说贺文璋身为堂堂侯府公子,却大肆揽财,在点心铺子、酒楼、木匠铺子那里赚了许多银子,又收了无数打赏,正是赚翻了,且长年累月的有进项,创办区区一个书局算什么?真正的满心钻营,沽名钓誉之徒!
得恩惠的学子们都不这么想。他们觉着公子是真正的淡泊名利之人,因为他创办书局将近一年了,从未透露过身份,就连只字片语也没有。这次身份被揭露,还是有些人潜心跟踪所致。
他如此淡泊,那些人还要说他沽名钓誉,实在是昧良心!
再说,公子写话本,推荐诸多商家,难道没有造福诸多老饕、爱美、爱玩、爱茶之人?他推荐了,收取些许好处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他不拿出来经营书局也没什么,凭什么被这些人诟病?
众人都很气愤,然而陈掌柜却拿出一本账册,说道:“这是榜单上所列之人的贡献数目。”
将账册给众人传看。
众人打开一看,全都大吃一惊,因为账册上写得十分详细,谁打赏了多少银子,具体数额都写明了,从高到低,依次排序。
账册很厚,最末尾的打赏数额是二两银子。最后一页是贺文璋亲笔所书,上面解释了二两银子以下的打赏就不呈现了,他和妻子整理许多信件、账册也很费神,就当犒赏他们夫妻了。
众人看到这里,没有人觉得他贪财,反而觉得他很风趣。堂堂侯府公子,难道缺这点散碎银钱吗?不过是再列下去,说不得还要再造一本账册出来,倒不很必要了。
众人将账册合上,再翻至扉页,上面是贺文璋的感激之语。感谢诸多打赏的,感谢仁善的商家,他和诸多学子都感谢他们。
“公子是真的不求虚名。”众人感慨道。
明明是他创办了书局,却将功劳分给这些人,心胸宽广得令人敬仰。
这事传开后,也有人嗤笑道:“呸!什么不求虚名!他有什么名声?创办书局的银子,他出了一文钱吗?都是榜上诸人所出!”
竟然有不少人赞同:“就是!他一文钱都没有出,还被这么多人赞扬!”
“说什么淡泊名利,我呸!真正奸诈虚伪之徒,就是此人了!”
被反驳了,就说:“若非我们骂他,他岂会把名册公布?你们要感谢我们才是,否则银子都被他吞了!”
为贺文璋说话的人,都被气得脸上涨红,指着这些人,气得脑子糊里糊涂的,只会说一句:“你们胡说!你们污蔑!”
愈发助长了对方的气焰。
此事愈演愈烈,然而任凭贺文璋被骂得多么臭不可闻,他也没有出来说一个字。小陈管事、陈管事等,所有忠勇侯府的下人都没有说一个字。
时间久了,便有人说:“长青公子才不是那样的人!”
“他堂堂侯府公子,忙得很,哪有闲工夫听你们骂他?”
“你们骂了他这么久,他理你们一句了吗?”
不管怎么样,贺文璋拿出许多银子,创办了常青书局,并且将得来的打赏银子、商家的孝敬银子都拿出来了,还做了明细的账目,并未贪昧什么,真正是做了好事。
那些骂骂咧咧的人,却做了什么?他们什么也没做,只知道骂!
这一日,有个骂骂咧咧的,被一位脾气爆的青年听见了,按住了就是一顿打!
“嘴里脏得喷粪!有本事你也建一个常青书局!你建得出来,随你把长青公子骂上天,老子也不管你!”
后来又有几起打架事件发生,渐渐骂声就小了,众人再提起长青公子、常青书局,都只有赞扬。
“他不是非得做这件事,但是他做了,这就是做善事。”
“做善事就应该被赞扬,人要分得清是非。”
“是非不分之人,不配为人!”
说贺文璋“一文不出”的人,遭到了众人的唾弃。那明明都是他的银子,已经落到他口袋里了,就是他的银子。再从他手里拿出来,就是要算到他头上。
不说别的,换个人拿到这么多银子,谁舍得拿出来?又舍得拿出来多少?贺文璋可是全都拿出来了!
也别说二两银子以下的被他昧下了,那些加起来才有多少?
因为贺文璋及忠勇侯府都不曾说什么,被褒奖的时候不出声,被骂得狗血淋头时仍不出声,时间久了,众人便自发将他维护起来。
这位侯府公子是位不在意名声的淡泊之人,但他做了好事,就不该被人谩骂,他们要主张正义!
一时间,再有人说贺文璋的坏话,人人喊打。
安二哥出力尤其多。事实上,第一个出来打人的就是他。原本贺文璋就是他的妹夫,哪怕他生着气,都不会允许别人污蔑他。自家人,关起门来打破头都没什么,岂能容外人欺负?
何况,是他误会妹夫了,妹夫从来就没想过赚这些钱。原是长远计,还要带上他们这些亲戚朋友的好事。
安二哥现在只后悔,当初打赏得少了,而且起名字不够明朗,别人猜不出狂刀客是他!
他犹豫着,要不要去侯府问一声,还能不能改名儿?
而此时,侯夫人终于出门了。
谁邀请她赴宴,她都去。来到宴上,便一脸淡然地坐着饮茶。
别人来她跟前说话,她只是淡淡挑眉:“我岂会坑你们?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是那等人吗?”
“我自己是打赏了几千两银子的,因此位列前茅。当初唤你们打赏,你们不听我的,我能如何?”
众人听到这里,都后悔不已。
谁不想博个慈善大度的好名声呢?这是给家里争光的事!可是大好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了!
如今,已经没有人怪侯夫人当初坑骗她们银子了,要怪也只怪侯夫人当初说的不够明白,使她们打赏得少了!
要知道,她们家中男人都对此事赞不绝口,街头百姓更是津津乐道,她们真的是打赏得少了!
还有人问道:“不知长公主殿下排名为何?”
侯夫人抬眼看了问话的夫人一眼,没有多做犹豫,直接说道:“排名第一的那位就是了。”
“啊!”众人纷纷惊呼起来,掩住了嘴,“殿下也太豪爽了!”
因着打赏名册是对外公布的,不少夫人都使家里下人去看,都知道排在第一位的断肠人,打赏得是六六六六,将近七千两银子呢!
便有人问侯夫人:“若是后来再有人打赏,会出现在榜上吗?”
“是啊,那红榜还会不会出新了?”
“总不能以后都不许人打赏了罢?”
侯夫人心中得意,这些人当初登门想骂她,现在还不是求着给她送银子?
“待我回去问问璋儿。”她轻描淡写地道,好似不把银子放眼里一般。
众人都知道她爱装模作样的毛病,可是此时却不敢惹她,还得哄着她:“是了,你回去问问大公子。”
“我家老爷最是怜贫惜弱的,平日里自己便常常接济人,有了这个机会,可就更好了!”
“谁家不是呢?我家老爷平日里也……”
众人说起闲话来,一边自夸,一边互相挤兑。只是没有人挤兑侯夫人了,都对她和善极了。
侯夫人得意洋洋地回了家,问大儿子:“那红榜便如此了么?多久更换一回?”
“每月一次吧。”贺文璋答道。
侯夫人觉得可以,点了下头:“好。”
看着一脸淡漠的大儿子,她一点说话的心情都没有,倒是看着脸儿白净,乖巧可人的大儿媳,倾诉欲大增,拉着她说了今日在宴上的事。
于寒舟睁大眼睛,满是崇敬地看着她:“母亲好厉害!”
“母亲好威风!”
又拍着手,挑起眉梢,轻哼道:“她们总是学不乖,不知道顺着母亲有好日子过,逆着母亲要跌跟头吗!”
侯夫人太喜欢这句话了,“哎哟”了一声,唤着“心肝肉儿”,把她揽在了怀里。
贺文璋再出新书的时候,扉页上便没有打赏榜了。只提了一句,每月一日更换打赏榜,重新造账册。
众人看了这句话,自动解读为:“还有谁想上榜,赶紧的,月底之前送来,否则只能等下个月了。”
一封封丰厚的打赏信,送至了陈管事的手里,又由陈管事拿到了贺文璋跟前。
转眼间,正月即过。
二月一日,便是红榜更换的日子。一大清早,许多人赶来,把门口围堵得水泄不通。
待到开门后,纷纷往里挤去:“快让一让!”
“别挤我!”
“我鞋呢?把我鞋踩哪儿去了?”
陈管事维持秩序,也维持不住,自己的帽子都被挤掉了,无奈极了。
终于,众人的拥挤到了一定程度,渐渐稳定下来,开始看打赏榜。
但见打赏榜果然更新了,本来是红纸黑字的模样,如今虽然也是红纸黑字,但是前三名却沾了金粉,看着金光闪闪的,倍儿有面子!
众人都羡慕不已,想看清是谁这样有面子。定睛一瞧,纷纷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