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朵蘑菇
这事让文璟去道歉,是有点委屈他,却也是为他好。既然她跟薛家小姐关系不好,完全不必揽过这事的!
于寒舟便解释道:“他到底求到你面前。不管咱们私底下是什么样,面上总是夫妻,我总是他嫂子。若是不闻不问,也说不过去。”
他们自己知道,互相之间是朋友。但是别人不这么认为啊!
下人们不这么认为,侯爷和侯夫人也不会这么认为。眼看着贺文璋的身体在好转了,那么她作为贺文璋的妻子,便要在这府中生活。想要过得好,就要融入这个身份,让人觉得她这个贺家大奶奶尽职尽责。
所以,弟弟为难的时候,做嫂子的便要帮他一把。
除此之外,于寒舟也是有意把其中的难处说给贺文璋听。告诉他,她很有诚意,想要修缮跟贺文璟的关系,她不再是从前那个疯狂任性、毫不理智的人。
贺文璋是通透的人,当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他早就觉着她改变了,跟从前不一样了,因此完全没必要这样为难自己,只为了帮文璟。
他替她觉得委屈,不免对弟弟有了一点怨怪。若非是弟弟不肯抛开成见,她也不会这样为难自己。
偏偏他又能理解弟弟的成见,且心里清楚弟弟是关心他。而她也很关心他,他们都是关心他的人,想到这里,他胸腔里一片暖融融,只觉得真好,这世上真好,活着真好。
“好。”他说道,“此事过后,不论成与不成,你都不要再记着那件事,我也会跟文璟说,叫他也不要再记着。”
至于他,是早就忘了的。
于寒舟笑着点点头:“嗯。”
然后便叫下人去递帖子,明日去薛府拜会。
薛宁双收了帖子。
次日,于寒舟乘坐马车前往薛家,见到了薛宁双。
薛宁双见到她的时候,尖尖的下巴抬起,神情颇有些高傲:“贺府的大奶奶来见我,真是稀客。”
“我给你带了礼物的。”于寒舟笑道,示意丫鬟将捧着的盒子打开,“上好的红丝砚,你喜欢不喜欢?”
薛宁双颇有才情,琴棋书画都很出挑,这样的人势必对文房四宝有些爱好。于寒舟送的礼,就是迎合她的喜好而选出来的。
不过,也不是她自己出钱就是了,上回贺文璟使下人抬了一箱子宝贝来长青院,她从中选了一样。
“呵,拿这个诱哄我?”薛宁双的目光在那方砚台上停留一瞬,便移开了,“没有用的,除非贺二爷跟我哥哥赔罪,不然我不会收手。”
于寒舟一听,就道:“小蝶,把盒子盖上吧。”
小蝶便把盒子盖上,然后仍然抱在怀里。
薛宁双愣了一下,惊得美眸大睁:“安知颜!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于寒舟自己找了椅子坐了,才道:“你不答应,我何必送你?”
薛宁双气得脸颊通红,一拧帕子,指着她道:“出去!你给我出去!我不想见你!来人,送客!”
“消消气。”于寒舟坐得结结实实的,也没有人敢来拽她,笑着仰头朝薛宁双看去,“你听我把话说完,再送客不迟。”
薛宁双从前就跟她不对付,今日肯见她,也只是想看她因着贺文璟的事求她。但于寒舟都不肯求她,还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好说的,让贺二爷跟我哥哥赔罪!”薛宁双一口咬定道。
于寒舟便道:“你哥哥这样顽劣,你跟薛夫人都不愁的吗?”
“你说什么!”薛宁双才不肯认,但是捏着帕子的手指紧了紧。
这点小动作没逃过于寒舟的眼睛,她便道:“你就没有想过,让你哥哥以后不再随意闹事,不无故欺人,不当街打架,不逃学,认真读书,一心一意谋前程,做个有担当有出息的男子汉吗?”
薛宁双当然想!
她特别希望自己的哥哥上进一些,不单单是她,父亲、母亲都是这样期盼的,可是哥哥就是个混账,又有什么办法?
“我哥哥本就是有担当有出息的男子汉!”当着外人的面,薛宁双一点也怂。
于寒舟笑了笑,站起身来:“既然这样,那我后面的话就不必说了,我走了。”
说走就走。
她走得痛快,倒让薛宁双有些纠结了,不禁追出两步道:“你走可以,把红丝砚留下!”
于寒舟笑着回头:“怎么?学你哥哥的样子,要打劫了啊?”
“安知颜!”薛宁双气得叫她的名字。
于寒舟便顿住了脚步,知道薛宁双并不是真的贪图那方砚台,只是想服软又不好开口,因而转回来道:“我是很有诚意来的。你也知道,若非因为这件事,我都不肯登你家门的,你也别想我这样客客气气跟你说话,一个字都不呛你。”
她这样说话,就让薛宁双想起来她曾经的德性了,忍了忍,道:“你坐吧。”
于寒舟这才坐回去。
“你本来要说什么?”薛宁双在她旁边坐了,问道。
于寒舟便道:“跟你讨论下怎样让一个不事上进,不学无术的人,变得有担当、有作为起来。”
“呵,你在说你自己吗?”薛宁双下意识地刺她道。话出口,便有些懊恼,这本是两人斗惯了,下意识出口的话,可是这时不该说的。
于寒舟也不跟她计较,反而点点头:“不错。你看我,是不是长进了很多?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薛宁双还真的很好奇,就问道:“你怎么回事?上次见面,我就想问你,你怎么改了这么多?”
“你知道一句话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从前跟着你们这样的人玩,也就尖酸刻薄了。我现在嫁了人,天天跟着我璋哥那样宽厚仁善又博学的人,自然就变了。”于寒舟道。
薛宁双被她话里的刺扎得柳眉倒竖,娇叱道:“你比从前还尖酸刻薄!”
“那是因为跟你坐在一起,我跟我家璋哥坐一起的时候,可不这样的。”于寒舟便道。
一句话又把薛宁双惹恼了,一拍桌子道:“你说不说好话?不说就走!”
“说着呢。”于寒舟便道,“我是这个意思,既然你哥哥打也不听,哄也不行,何不给他找几个好朋友呢?他日常跟着几个好朋友在一起厮混,岂不就渐渐改正了?”
薛宁双听着,倒是拧起眉头,认真思考起来。
于寒舟不说话,见小丫鬟奉了茶,便一边喝茶,一边等她想明白。
她是从安知颜的记忆中得知,薛宁双很苦恼她的哥哥。有几回小姐妹们聚会,她就听到薛宁双跟别人抱怨,说哥哥又挨打了,都下不来床,也不肯改。又说母亲哭得眼睛都肿了,哥哥仍然不听,还不肯回家。
过了一会儿,薛宁双想明白过来了,拧眉问她:“找几个好朋友?你说得容易,我哥哥岂会跟他们玩,那些人又岂会愿意同我哥哥厮混?”
“只要我们家二爷肯带他,他还愁交不到好朋友吗?”于寒舟就笑道。
薛宁双睁大了眼睛:“贺二爷?他自己都当街打人,我哥哥跟他玩,能学什么好?”
于寒舟轻笑一声,托着腮看她:“那我问你。假如这件事被两家的长辈知道了,是我们家二爷被打得惨,还是你哥哥被打得惨?”
薛宁双顿时纠结起来了。
不用说,自是她哥哥被打得惨。
贺文璟虽然也动了粗,但他出发点是好的,会被认为是少年意气。至于薛宁双的哥哥,就是仗势欺人,胡作非为了。
同样是爱打架的孩子,一个虽然让长辈头疼,但更多的是喜爱。至于另一个,基本上就是头疼了,如果不是亲生的,都不想要了。
“怎么样?”于寒舟就道,“我让我们家二爷带着你哥哥玩,不许他跟人胡混,潜移默化之下,你说他会不会改好一点?”
薛宁双绞着帕子不说话。
贺文璟这人,还是很有口碑的。他不花花,聪明勤勉,热情仗义,朋友极多,就算偶尔打架,也不让人说闲话,基本上算是“别人家的孩子”。
如果她哥哥能跟着贺文璟一起玩,薛宁双觉得,说不定真的会改好。
“你说了算吗?”薛宁双就问于寒舟。
于寒舟道:“自然算话。”
两人又谈了点其他的,比如对陆雪蓉的点心铺子的影响如何消除,毕竟陆雪蓉是真的无辜。
谈得差不多了,于寒舟就起身告辞。
薛宁双送她,神情十分复杂地道:“你比以前聪明多了。”
“跟聪明人玩,就是会变聪明。”于寒舟对她眨了眨眼,而后上了马车,离开了薛府。
回到侯府。
贺文璟今日上学,他一整天都记挂着于寒舟给他办的事,下了学什么也不管,急匆匆就往长青院跑。
贺文璋和于寒舟早就等着他了,见他着急,也不抻着他,直接就说了:“你不必道歉了。”
“真的?!”贺文璟大喜过望,不禁看向于寒舟道:“嫂子,你真行!”
于寒舟便笑道:“你不仅不必道歉,以后薛公子还是你的小弟,你对他想打想骂,都随你,薛小姐不管,若是捅到长辈面前了,还会给你打掩护。”
听了这话,贺文璟大为意外:“这么好?!”
“是。”于寒舟笑道。
但贺文璟也不傻,他惊喜过后,很快觉出不对来:“我为什么要收那个蠢货当小弟?”
贺文璋便道:“你以为打人是白打的吗?”又说,“还是说,你更愿意去给人赔罪?”
“当然不!”贺文璟立刻反驳。仔细想了想,相比赔罪而言,收薛公子当小弟,任打任骂什么的,还是可以接受的。
他将整件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又想着于寒舟的处理结果,不禁有些佩服,实心实意地对她行了一礼:“多谢大嫂帮我。”
“那我的事,你答应了?”于寒舟问道。
贺文璟拜下更深了:“是我心胸狭窄,对大嫂有偏见,今后再也不会了。”
皆大欢喜。
贺文璋高兴弟弟抛开成见,只觉得他和喜欢的人多了一个亲人祝福,高兴极了,还拉贺文璟坐下喝茶、下棋。
贺文璟也高兴。这女人改好了,一心一意照顾哥哥,他再高兴也没有了。更何况,哥哥还拉他下棋,简直受宠若惊。
于寒舟自然也高兴,以后不会有人再拿防备的眼神看她。
只是,贺文璟想起什么,又说道:“那薛小姐会跟陆小姐赔罪吗?”
“会。”于寒舟道,“不过,登门赔罪就别想了,薛小姐答应我,会连着一个月到陆小姐的店里买吃的,并且让下人在陆小姐的店门口大声说,东西很好吃,家里主子都很喜欢。”
贺文璟听了,还有些不满,但是也没再说什么了。
事后,他学了薛小姐的办法,每天差侯府的下人去买东西,给陆雪蓉的店子扭转名声。
薛家和忠勇侯府都捧场,其他人家也就不大介意了,何况陆雪蓉的点心是真的新奇又好吃。由此,陆雪蓉的生意渐渐又好起来了,甚至比从前更好。
而于寒舟拔掉了贺文璟心里的那根刺,彻底洗清了从前的名声,每天过得愈发自在起来。
这一日,贺文璋支使她去正院给侯夫人送东西,待她回来,就见他提了一只篮子,神神秘秘地给她看:“送你的,喜欢吗?”
于寒舟好奇探头去看,就里面是一只刚出生不足一个月的小奶猫,浑身汗毛都炸了!
“是喵喵!”她忍不住道,立刻伸手去抱篮子里的猫,因着对方是白色小猫,琥珀色眼睛,像极了她曾经养过的三只脚小猫,她激动得不行,眼眶都有些发热,只觉得来到了异时空还有熟悉的存在。
她小心翼翼地去抱小猫,本来在篮子里窝得舒舒服服的小猫,骤然被她抱起来,还有些不适,挣扎了几下。但是被她的手指撸着脑袋,挠着下巴,很快就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