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朵蘑菇
“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了?”侯夫人嫌弃道,“得亏没媳妇,有了媳妇也得嫌弃你。”
这下把贺文璟惹恼了,站起来道:“都挤兑我!我出去了!”
跑出去放炮竹了。
“回来!”侯夫人就叫道,“用过饭再去。”叫回了小儿子,然后让下人们摆饭。
一顿饭吃过,贺文璟便跑出去放炮竹了。这回倒不是赌气,而是在屋里闷得慌。他正是年轻男子,气血旺盛,在屋里待不住。
贺文璋比他就差一些。或者说,差多了。
想起弟弟在长青院放完炮竹,还能腾空去房梁捉猫,他居然只能踩着桌子给媳妇去抱猫,心里就有些难受。
他知道媳妇不会嫌弃他,可他自己嫌弃自己。如果弟弟没有跳那一下,媳妇还不知道男人可以那么厉害。现在她知道了,再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会怎么想?
她会失望的吧?
于是,虽然体力并不很充沛,但他还是站起来道:“我也想放炮竹了。我出去找文璟一起放炮竹。”
掸了掸袖口,使丫鬟给他拿来了大氅,就往外去了。背脊挺得笔直,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
第066章
“璋哥小心些。”于寒舟见他出去,便叮嘱了一声。
她并没有拦着他。在她想来,他这些年来病恹恹的,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憋闷得很。如今终于可以放炮竹了,像正常人一样迎新年,便该依着他。总归是过年呢,高高兴兴的才好。
贺文璋“嗯”了一声,便打开帘子出去了。
“侯爷,咱们也去玩一玩?”这时,身后响起侯夫人的声音。
于寒舟听着内容,吓了一跳,他们也要出去放炮竹?不敢相信地回头,往堂中看去。
就见侯夫人和侯爷坐在堂上,此刻侯夫人正看向侯爷说。
而侯爷微微蹙眉,说道:“跟孩子们凑什么热闹?”
侯夫人不依,说道:“从前想凑热闹,也没得凑。如今可以凑了,凑一凑怎么了?”
她嫁给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少年。后来他们生了璋儿,因着璋儿身子不好,这些年来府里没有特别喜庆过。
自家男人二十年来没堂堂正正放过炮仗,只能出去在街上,在军营里偷偷摸摸地放,侯夫人心疼他。
自家男人自己疼。侯夫人想着,扶着桌面站了起来,“你去不去?”
当着儿媳妇的面,侯爷哪能下她的脸面?只得站了起来:“去,怎么不去?走吧。”
两人都站了起来,于寒舟自己坐着就不大好,便也扶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就见侯夫人侧头冲她笑:“颜儿放过炮竹没有?敢不敢放?”
这就是邀请她一起了。
“小时候放过。”于寒舟回忆着原主的记忆,说道:“敢放。”
侯夫人便笑道:“走吧,一起,在屋里坐着怪闷的。”
一个人坐在屋里的确挺闷的,于寒舟就跟着一起出去了。侯爷和侯夫人刚出去,就被贺文璟看见了,大声喊道:“父亲,您要不要一起?”
“嗯。”侯爷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过去。
父子三人在一旁放炮竹,侯夫人跟于寒舟就站在檐下看着。
侯夫人是不肯放的,又吵耳朵又吓人。之前那么说,不过是哄男人出来罢了。此刻看着身边的儿媳,就说道:“你想放吗?叫丫鬟拿些过来?”
于寒舟摇摇头:“不是很想放,我和母亲站一起。”
侯夫人就笑起来。
刚刚点了炮竹,跑到一边捂耳朵的贺文璋,无意间看到屋檐下站着的两道人影,顿觉心头一热。
漫天的炮竹声都仿佛远去了,他此刻只听得到胸腔里的跳动声。
真好,他在心里说道,现在这样真好。一家人在一起,没有阴霾笼罩在心头,全都高高兴兴的,真好。
待炮竹放得差不多了,除了贺文璟还没有尽兴外,侯爷和贺文璋都尽兴了,三人便回了屋里。
刚才放炮竹时,染了一身的烟火气,贺文璟的袍子上还燎出了几个小洞。他回自己院子里换衣服了,侯爷也进去换衣裳。
贺文璋的衣裳是早就带来的,他和于寒舟去别的房间里换衣裳。
不多时,一家五口又聚齐了,都穿着崭新精致的衣裳。
侯爷和侯夫人穿的是蓝色锦缎,搭眼一看就是夫妻两口。贺文璋和于寒舟更不用说了,做衣裳的布料都是取的同一块,花样更是一致。
至于贺文璟……
他穿什么衣裳都不要紧了,因为没有人跟他穿同色、同款的。
看看眉目传情的兄嫂,看看内敛端庄但却不掩恩爱的父母,贺文璟:“……”
他头一回发现,府里只他自己是孤家寡人。而后,前所未有的,他娶妻的愿望极为强烈!
“璋儿和颜儿真是般配。”侯夫人看着大儿子和大儿媳的模样,止不住地夸赞,夸完不忘看向小儿子,又问道:“璟儿觉着呢?”
贺文璟撇了下嘴,说道:“那是自然,母亲给哥哥娶的妻子,自然是好的。”
不成想他还会说好听话,侯夫人就笑起来,然后道:“明年母亲也给你娶一个。”
贺文璟心中动了动,没有如从前那样说“我不要,我不喜欢”,而是低下头,摩挲了下腰带:“嗯,那就烦劳母亲了。”
听得这话,侯夫人眉头挑了挑。
因是过年,侯夫人也不好狠狠打趣儿子,应下就后揭过了话题,说些别的。
比如:“璟儿也大了,还要在太学读书吗?”
“不是很想读了。”贺文璟道。他虽然读书可以,却不很爱读书,他好武。
侯爷便道:“开了春,寻个时机,把你放骁骑营里历练一番。”
“是,多谢父亲!”贺文璟听了这个,顿时来了精神,跟侯爷讨教起来。
父子两个说着话,贺文璋便有些沉默。
他如今身体好起来了,总有些事情是逐渐避不过了的。比如他以后要做什么?如何才能封妻荫子?
袭爵的事,大过年的并不好提,他打算等到过了年,再找机会跟父亲说此事。然后问一问父亲,他走科举这条路如何?
家里虽然也能给他捐个官职,但是这种官职难以出头,与他的愿望相悖。所以,还要一步步考上去。
他在心里思量着这些事情,一时就没有言语,坐在他旁边的于寒舟见了,就低声问他:“怎么?可是困了?”
放在平时,这时候他便该睡觉了。
“还好。”贺文璋抬起头来,摇了摇,“并不是很困。”
于寒舟便跟他说话:“刚才放炮竹,开心不开心?”
“开心。”贺文璋发自内心地道。
于寒舟便笑了,说道:“我站在檐下看你,也见你开心,真希望你以后一直开开心心的。”
“我会的。”贺文璋看着她搭在桌上的手,忍住了想要握上去的冲动,“你在旁边看着我,我总是开心的。”
于寒舟便笑弯了眼睛。
两人说着话,偶尔会把脑袋抵在一处,小声说两句。落在侯夫人的眼里,便格外的欣慰。
她总觉着大儿子和大儿媳的感情与日俱增,如今实在像是真正的小两口了。她看了看大儿子仍旧显得单薄的身躯,心里想着,还要再好好养一养,早日养得结实了,他们就可以圆房了,她也可以抱大孙子了。
至于小儿子?侯夫人就没指望。
时间缓缓流逝,外头打更的声音一次次传来。终于等到新年旧年交替的时刻,屋子外头隐隐传来了欢呼声,是府里的下人在欢笑。
侯夫人今年给下人们包了额外丰厚的红封,因此下人们比往年都更要高兴些。
“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侯夫人率先说了一声。
熬到这个时候,她也困了,眼皮子发涩。
再看大儿子,居然还稳稳当当地坐着,侯夫人又高兴又心疼,连忙撵人。
“父亲,母亲,新年吉祥,身体康健,事事如意。”
“哥哥,嫂子,新年吉祥。”
互相说了些拜年的吉利话儿,一家人便散了。
贺文璟打头走在前面,打开帘子,站在外头等哥哥嫂子出来。
贺文璋还笑道:“走吧,跟我去长青院,我有东西送你。”
“是什么?”贺文璟很是好奇,跟着两人回了出去。
贺文璋笑了笑,吩咐丫鬟去书房取他放在桌上的物事。他早就准备好了,提前放在了书房的桌案上。
不一会儿,丫鬟取了一根什么出来,用布帛包着,看不出是什么。
“给二爷。”贺文璋吩咐道。
没等丫鬟递过来,贺文璟已是伸手去取了。才抓在手里,那沉甸甸的分量,坚硬的手感,便使他眼睛一亮。立刻抖开缠在上面的布帛,露出礼物的真容来。
“是剑!”贺文璟惊喜道,而且看这造型,上面雕刻的花纹,简直是又美又冷又锋利,太合他的心意了!
贺文璋见他很喜欢,口吻更柔和了些:“早便想送你的,打好之后便快过年了,索性送你做新年礼物。”
“我很喜欢!”贺文璟抱着剑,激动地看向哥哥,还想扑过去抱他。但是他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懂事的样子了,知道哥哥可能不喜欢他抱他,便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多谢哥哥疼爱。”
贺文璋便道:“你总是我弟弟。”
又说了些话,翠珠便来提醒:“大爷,奶奶,床铺好了。”
床是早就铺好了的,不过是见贺文璟总是不走,才来提醒一声。
贺文璟立刻道:“那我回了,哥哥嫂子歇息吧。”抱着剑,大步如飞,走出去了。
“红封都发下去了?”贺文璋问翠珠。
他问的是长青院的红封。
府里会给所有下人发一份,但是贺文璋会额外给自己的丫鬟们发一份。
“都发下去了。”翠珠说道,“大家都十分高兴,说大爷和奶奶实在太仁厚了,以后一定更加尽力伺候大爷和奶奶。”
贺文璋笑了笑,单独从袖子里抽出一个红封,说道:“这个是单独给你的。”
翠珠见了,十分惊讶,先没有接,而是道:“夫人已经额外赏过奴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