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荷青提
程一微笑:“别人能通过训练达到明察秋毫、百步穿杨的境界,你怎么就不行?信师父,可以的,阿微。”
那声阿微喊得非常温和,但又十分笃定,根本不给她留拒绝的余地。
甄微小时候读过一个故事,叫‘纪昌学箭’。纪昌为了学会神乎其神的箭术,天天盯着妻子织布时的踏板不眨眼,又成天把虱子挂在窗前,日夜观之,几年后,他一箭离弦,直接射穿了虱子身体,终于有所成就。
那时她只当作和《故事会》一样的东西来看,还觉着有趣。直到这天早晨睁眼,十几根银针‘唰唰’朝她刺来,甄微才明白什么叫现世报。
师父站在门外,淡定从容:“盯着银针不许眨眼,何时能够做到,何时开始下一环节。”
人都有应激反应,那针直直朝她眼球扎过来,鬼才可以睁大眼睛啊!
可她根本来不及说话。
也不知是什么诡异的力量在支配针,它们整齐划一地扎过来,又在离眼球一厘米的地方停住。随后,‘唰’地飞回去,再次重复方才的轨迹。
甄微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弹,那针就不长眼地扎在肉上。
她知道师父言出必行,不按着他说的去做,这事儿绝对没完。
只好赶鸭子上架,被迫开始练眼。
眼睛紧张地睁大,睫毛颤颤,抵住上眼皮。她屏住呼吸,暗暗道:有什么好怕的,又不会真的扎下来!
下一秒,咻——
立即闭眼,鼻子眼睛挤到一堆。
再来!她还不信邪了。
咻!闭眼。
咻咻!闭眼。
……
如此重复数次,甄微觉得自己脸部肌肉已经麻木,她生无可恋地盯着上方,跑神想着:会不会斗鸡眼了?
咻。
这次倒是躲都没躲,直勾勾盯着银针顶端。
可以!
她沉寂的情绪逐渐活络起来,像在草原上投下一把野火,火势愈大,烧得两颊发烫。
接下来的尝试,她默默记着数。最初,十次有六次失败,慢慢的,五次、四次、三次……
到黄昏时,无论多少根针刺过来,她都可以做到熟视无睹,不再眨眼。
暮色降临,师父过来送饭。
甄微提心吊胆看着头顶悬着的银针,迟迟不敢起身。
他笑了声,在几米外挥袖,那些银针顺势入他袖中:“现在可以下床了。”
她躺了一天,屁股都快失去知觉。得了应允,便迫不及待掀开被子跳到地上。
“呜呜…师父您太可怕了。”都没跟她说一声,直接就送上这么份大礼。天知道她今早睁眼时几乎被吓得心脏骤停!
程一把食盒打开,取出两碟小菜,帮她摆好碗,道:“这样效果好,你看才过去一天而已,你已经顺利完成了第一阶段的训练,多好?”
她饿得肚子咕咕叫,扒起一块糕点送到唇边,嘟囔说:“这才第一阶段?我太难了吧!”
“没出息…人家琅光峰的弟子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绕山晨跑,随后挥剑两千下,负百斤巨石跳长梯。你再看看你,还嫌累?”
甄微腹诽:您怎么拿法师跟剑客比啊!先天属性分配就大不一样好伐。
不过法师以脆皮著称就是因为他们体力太差,只要被物攻职业近身,多半一击就死。
她想活着,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既然想增加存活几率,就不得不提升体力。所以就算师父不要求,她自己也是必然要练的。
行吧,苦就苦,累就累。
年轻不吃苦,明天就入土。
冲呀,甄微!
第二日。
甄微盯着几步外不停摇晃的风铃,眼睛瞪得像铜铃,眼眶外周通红一片。生理性的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把面纱都给沾湿。
轰隆——
雨来。
程一早习惯了沼国天气的阴晴不定,淡定地撑开伞,在她脑袋上重重一敲:“我才数到第一百二十个数你就眨眼了,不行,再练。”
她哭唧唧道:“眼睛疼,眼睛疼!”
普通人能坚持一分钟不眨眼就算厉害了好吗,她觉得自己可能快瞎了。
“阿微…”师父低声唤了句。
甄微便把嘴一抿,委委屈屈地说:“我练。”
晋简你在哪里哇,我好想你!
我要立即马上收回之前对你的一切批评,呜呜,你比师父温柔太多了。
可怜的甄微在此后三个月的时间里,经历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
被师父关进满是飞蚊的密室里,不把蚊子全部拍死不准出来。
蚊子没拍死几只,身上疙瘩倒是增加不少。
让她盯着风铃两个时辰不许眨眼。
风铃在那儿岁月静好地叮咚叮咚作响,而她得了干眼症。
几百根头发丝挂在门前,非让她在十个数以内找出哪根是白的。
她感觉自己现在看什么都是斗鸡眼!
但苦归苦,效果相当不错。
三月后,她再看清雨慰尘,头一次记全了动作。
程一叹气:“孺子可教,古人诚不欺我。阿微,现在你不妨再试试《令五行》。”
她兴奋地搓搓手,作势引气。
万千颜色尽向她袭来,天地尽显黯然,唯她一人光华在身!
甄微屏气,兀的,惊喜道:“师父,我看清啦。”
五色气流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她终于洞悉。
旋即闭目,用精神感知它们的流向,在气体没入皮肤之际,调动周身元气,化为五只大手,虚空一抓——
直直将数千气流按色杂糅成股,送它们进入气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努力加速完成修炼,然后开启历练篇(哈哈哈哈要谈恋爱当然要下山去谈啦!)
第35章 种田
如置物取物, 只有将灵气分类引入、储存, 在调动时才能事半功倍。倘若任由其杂乱无章地在气脉中纵横流动, 紧要关头便难以迅速汇聚元素,也就不能发挥出术法应有的威力。是以《令五行》开篇就教修行者如何储气。
当这五色气团钻入气脉后,甄微明显感觉到体内灵气的变化。它们明明总量未变, 却瞬间变得规整有条理起来。
五脏皆对应五行,心属火, 肺属金, 肝属木, 脾属土,肾属水。秘籍中总共介绍了两种储气方法——
其一, 置气于五脏周围的气脉,令其生中有克,克中有生,相辅相成。盖论:造化之机, 不可无生, 亦不可无制, 天地之道, 方无穷已。
其二,流水不腐, 流气不固。引气不断在身体中流动, 周而复始,保持气的灵敏性,便大大可削减施法的时间。
她思忖片刻, 很快有了主意。
掐指作诀,疏引五元素顺着气脉前进,须臾后,完成一个小周天。
这是精细活儿,极其磨人心志,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甄微已经觉得神思倦怠。她掩去倦色,从其中抽身出来,刚停了几息,就听师父说:
“不错,明日可以开始其他训练了。”
脱离苦海连半天都没有的苦命女孩心脏‘突突’狂跳,登时捂住眼睛,小心翼翼道:“都还没休息呢…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程一真是个好师父,听到她的请求,当真陷入沉思中。良久,重重点头,十分赞同的模样。
她唇瓣微张,迫不及待地想要舒一口气。
“师父以为你怕苦怕累,哪里知道你一心求学。好,便如你所愿,不等明日了,下午就训练吧。”
甄微的气吐到一半,再也吐不出来,梗在胸口,塞得她直想哇哇大哭。
她哽咽了声,艰难无比地开口:“师父真是善解人意…徒儿好生欢喜。”
手上忍不住加大力气,那裙摆被她搅在一起,皱巴巴地展开,又乱糟糟揉作一团。
程一注意到她的穿着,眼珠往下转了转,道:“去换身衣裳,待会儿要干活的,穿裙子可不方便。”
干、活!
要不是顾及形象,甄微火速给他表演一个原地暴毙。
她哭丧着脸应了声,小心肝凉飕飕的,连饭都吃不香。看着眼前那桌做工精细的珍馐玉食,没有半点儿食欲,心不在焉地扒拉几口,便回去房中,换上一身‘劳动人民’的装束。
短衣长裤,头发高高束起,脚踩黑色长靴。怎么看怎么英气逼人,怎么瞧怎么前途堪忧。
但这时她还藏着几分侥幸,总觉得自己勉强也算朵娇花,师父又一副风度翩翩模样,不太可能下狠手折磨人。
那甄微是什么时候开始感到绝望的呢?
是从看到眼前这片农田开始的。
一望无垠,广袤至极,一言以蔽之:壮阔!
而她的心情:惨淡、低落、恐慌,以及怀疑人生。
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一旁仙风道骨的中年大叔,悻悻笑着:“师父,徒儿知道粒粒皆辛苦的道理,您不用特地带我来观摩…”
“不是观摩,你要在这儿干活。”程一手里提着把铁耙,瞥她眼,继续说,“接下来的日子,你就负责把这片土松松。”
说罢,对她挑眉:“工具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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