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眉梢点花灯 第51章

作者:沉筱之 标签: 天作之和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是女儿家才好。”坐中人一笑,“你忘了京郊的乱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这……殿下一石二鸟,趁着流寇在京郊滋事,派人混入流寇中,与山匪勾结。随后一方面,殿下嘱罗复尤故意办砸平乱的差事,让今上对姚杭山起疑;另一方面,将杀手混入秋节当晚闹事的匪寇中,好取三公子的性命。这样一应罪过,大头都让姚杭山担待了。”

  “后来……姚府二小姐的死虽是个意外,但殿下巧利用此事,引三公子入刑部囚牢,质问含冤的罗姝,再借由罗姝之口,透露忠勇侯的冤情。”

  “这些都是后话。”坐中人道,“父皇慧眼如炬,他知道京郊的乱子,单凭那些个山贼闹不起来,要害在作乱的流寇身上,眼下秋节闹事已过,流寇已退了大半,眼下派人去平乱,只要有些本领,必能将差事办好。”

  “云氏独女无论武艺还是领兵的才干都不低,父皇这么做,等同于把这功劳往她身上扣。她眼下只是一个校尉,想必等她回来,再办几桩实事,册封将军就指日可待了。”

  “殿下,属下不明。”侍御史道,“陛下既要犒赏忠勇侯府,何不直接让云洛将军袭爵,封赏云将军的遗孀,为何退而求其次,费尽周折地去扶持一个独女呢?”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古来帝王,最忌兵权旁落,将军兵威太盛,难免功高震主,可如果将军是一个女子,这样的顾虑便小上许多。不想用她了,把她招回京城,然后指个婚,嫁给一个于皇权没威胁的人,兵权也就理所应当地收回来了。”

  “何况云氏独女确实十分有本事,好生培养,当年的老太君亦不及她。”

  “照殿下这么说,那云氏女将来……竟不会仅仅止步于一个低品将军的衔?可是,依她的脾气,循着忠勇侯的案子这么追查下去,牵出姚杭山和那一位还好说,会不会查出当年忠勇侯之所以追出境外,是因为咱们……”

  侍御史话未说完,便被坐中人一个凌厉的眼风打断。

  “父皇的身子已大不好了。”良久,坐中人缓缓一叹,“云氏女就是想查,也要有足够时间追查才是。”

  “怕就怕……她查一半,这个金陵城,就该变天了。”

  而坐在龙椅上的人,也该易主了。

  这话说出口已然罪同谋逆。

  饶是净室内外并无耳目,侍御史听得这话,也不由得一颤,良久,他合袖,对着眼前野心勃勃的人恭敬地拜下。

  不多时,天就亮了。

  宫中禁军已至,山中一应兵马尽听宣稚一人调遣,分成十数支再次去山中寻人。

  谁知一找一上午,连祭天礼都耽搁了,仍是不见程昶踪影。

  白云山中出了血案,宗亲们没法子,只能兵分三路,一路跟着琮亲王与宣稚,继续在山中寻人,一路由陵王殿下领着,留在寺中把余下的祭天礼行完,最后一路先行启程回京。

  琮亲王在白云寺一住就是七日,这七日间,禁军几乎把整个白云山翻了个底朝天,程昶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连一片衣角都寻不到。

  禁军无奈,只好又往更远处寻人,一时之间,近至金陵城中,远至金陵城外百里,处处得见禁军的身影。

  动静一旦闹大,金陵城中,人人都知道琮亲王府的小王爷不见了,且还不见得蹊跷,听说琮亲王妃为了这事,哭晕过去几回,尔后大病一场,至今未愈。

  然而,金陵城里乱了套,京郊的匪寇之乱却渐渐平息了。

  云浠初至京郊,并不急于行事,先是去当地官府揪出与山贼勾结的师爷,尔后依照之前山贼头目给的地形图,让手底下的兵化作贼人模样,由师爷领着,分别去七个匪窝拜山头。

  安插好自己的人手,待到时机成熟了,雷厉风行,仅一日间,便带着兵马剿了四个匪窝,捉捕山贼两百余人。

  余下三个匪窝的匪贼与流寇混在一起溃散而逃,却被云浠事先安插好的人手记下踪迹,一路留下记号,不过三五日,云浠便将他们通通捉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等个消息,要攒一下人品,想了想,给上一章每一条两分评都发了红包~就是后台反应有点慢,可能要等一下缓存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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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章

  被捉拿归案的山贼总共四百余人, 怎么安置,如何安置, 非但当地官府觉得麻烦, 于朝廷而言,也是个负担。

  云浠拿不准主意, 只好给京里去信。

  此地离金陵不远,不过三日,京里便回了话, 让云浠先行回宫复命。

  云浠于是暂将匪贼们留在了京郊,派手下的兵将看守,自己带上少部分人手,轻装简行往金陵而去。

  这一日,云浠刚走到城郊驿站, 只见此处多设了一道禁障, 往来百姓行色匆匆, 从前在这里巡视的不过巡查司、在京房的兵马,今日竟多了一支禁军。

  禁军中有人认得她,称呼了一声“云校尉”, 直接给她放了行。

  云浠心中狐疑,刚想着人去打听, 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抬眼一扫,城门口,方芙兰正带着赵五几人迎了上来, 唤道:“阿汀。”

  云浠愣道:“阿嫂,您怎么来了?”

  方芙兰尚未答,丫鬟鸣翠笑道:“少夫人自接到大小姐要回京的信,日日来城门口等,总算把大小姐给盼回来了。”

  云浠道:“阿嫂身子不好,你们也不多拦着。”

  方芙兰笑道:“不怪他们,这几年来,你从未离家这么久,旁的将军大人出行归来,都有家里人来迎,总不好独叫你落了单。”

  昭元帝体恤云浠平乱辛苦,特准她休息一日再进宫复命。云浠于是在城门口卸了马,散了部属,随方芙兰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是她离京前,怕方芙兰独在金陵出行不易,拿自己晋升的封赏为府里置的。

  车前的灯笼没用“忠勇”二字,独独提了一个“云”。

  云浠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看,金陵热闹如昔,然而即便在城中,街上也有禁军的身影。

  “阿嫂,我不在的这月余,京中是出了什么事么?怎么殿前司的人到城中巡视来了?”

  方芙兰看云浠一眼,没答这话,过了会儿,她温声问:“你此去京郊平乱,辛苦么?”

  “还行。”云浠道,“那些山贼们不怎么成气候,之前闹得厉害,多半是受流寇撺掇,秋节上生完事,流寇大半已散了,这差事办得比想象中得容易。”

  方芙兰点点头,笑道:“这就好。”又说,“你终归奔劳了一月,旁的事就不必多在意了,今日在家中好生歇息,养足了精神,明日还要进宫复命。”

  云浠听了这话,却没作声。

  她心中其实记挂着程昶的事。

  原以为三公子去刑部囚牢试探过罗姝的口风后,会给她来信,没成想这月余下来,程昶那里音讯杳无。

  此前两人在文殊菩萨庙一别,程昶曾让她安心平乱,不必再为他的事挂心。云浠却担心那背后的“贵人”用心险恶,三公子凡事一个人担着,稍不注意只怕出了岔子。她虽不如他聪明,好歹甘愿与他共涉险难。

  也罢,她眼下升了校尉,在各部衙门间走动也方便起来,三公子不来麻烦她,她今日主动去御史台问问就是。

  这么想着,云浠就道:“不歇了,待会儿用过午膳,我还有事出门一趟。”

  方芙兰又看云浠一眼,欲言又止。

  到得侯府,脏脏月余未见云浠,热情得紧,它又长了个头,往云浠腿上扑,云浠不防它,居然被它扑得跌退一步。

  午膳已备好了。侯府这些年患难过来,府中人不多拘束,俱是一家,今日云浠归来,白叔、阿苓等几个下人都同坐一桌。

  吃到一半,方芙兰搁下箸,问云浠:“阿汀,你说你午过后要出门,是要去哪里?”

  云浠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就道:“御史台。”

  方芙兰沉默半刻,却道:“你刚回来,为着什么事急赶着要出门,不能暂且搁一搁么?今日在家陪阿嫂说说话可好?”

  云浠一愣,方芙兰平日里最是善解人意,从前她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她从不多干涉,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本想直接问方芙兰,奈何坐上有府中的下人在,怕一个问不好,下了方芙兰的颜面,只好含糊地应一声。

  一直到吃完午膳,众人都退下去了,云浠才道:“阿嫂,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其实自她一到金陵,就觉出不对劲了。

  凡她问什么,提什么,方芙兰都顾左右而言他。

  问京里出了什么事,她不答,说想去御史台,她拦着。

  云浠这些年与方芙兰相依为命,彼此最知道对方所思所想,方芙兰该知道她想去御史台,是为了什么。

  思及此,云浠心中一个念头忽生,怔道:“该不会……该不会是三公子他,出了什么事吧?”

  午过堂中清幽,方芙兰沉默坐着,没答这话。

  云浠瞧见她这反应,心中已有几分明白,可她仍不敢相信,搁在身侧的手倏地握紧,又倏地松开,半晌,小心翼翼地问:“他……出了什么事?”

  方芙兰抬目去看云浠,只见她双眉紧蹙,眸中忧色满溢,忍不住唤了声:“阿汀……”

  她想让她别再问了,可她知道云浠的脾气,若得不到答案,只怕不会罢休。

  “三公子他,不见了。”

  “不见了?”云浠愣道,“怎么不见了?”

  “处暑节宗室们上白云寺祈福祭天,三公子是在那里不见的。”

  “怎么会?祈福祭天是大礼,白云山中禁卫遍布,何况三公子贵为琮亲王府将来的王世子,出行身边必有武卫,他如何不见?怎么可能会不见?”

  “阿汀,你先别急。”方芙兰听云浠语气迫切,忍不住劝道,“此事我亦是道听途说,其中真伪难辨。在白云寺的时候,三公子身旁的确跟着武卫。只是,那四名武卫后来尽皆是惨死,山中的禁卫,连同朝中派去的禁军,在白云山中搜寻了整整七日,俱是不见三公子的身影。眼下白云山里尚留了一部分人继续寻人,其余的,已派去城外更远处搜寻了。你方才问金陵城里为何会有禁军,也是因为这个。”

  云浠听闻跟着程昶的四名武卫全部惨死时,脸就霎时白了三分。

  听方芙兰说完,颊边竟是一点血色也无了。

  良久,她张了张口,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呢?

  可是临别的那一日,他答应了她会保重。

  可是当日在文殊菩萨庙,她还为他求了平安符。

  都说文殊菩萨庙不是求平安符的好地方,早知道,她就不在那里求了,哪怕辛苦一些,不等圣旨了,去白云寺,甚至去明隐寺为他求呢。

  可是……她这一路回京,还盼着能与他见上一面呢。

  她很喜欢他,从不奢求什么,只盼着能偶尔见到他,知道他平安,就好。

  方芙兰看云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唤道:“阿汀……”

  这时,赵五进得屋中,通禀道:“少夫人,大小姐,琮亲王府的两名厮役听说大小姐回来了,在府外求见。”

  方芙兰看云浠一眼,还没应声,云浠却像陡然回过神来,斩钉截铁道:“见!立刻请他们进来。”

  来人正是张大虎与孙海平。

  他二人今来寻云浠是有事相求,便也不似以往跋扈,言语间恭敬起来,道:“云大小姐走后,小王爷查姚府二小姐的案子,去刑部的囚牢里,问罗四小姐的话。后来小王爷回府,对咱们说,罗四小姐说,当年老忠勇侯的案子,像是有冤情的,让咱们去打听。”

  “小的这一打听,才得知当年老忠勇侯牺牲后,因为朝廷中有人参他贪功冒进,今上便从塞北秘密押回了几人审问,其中有两人,眼下正被关押在白云寺的清风院里。”

  “小王爷当时就要随宗亲们去白云寺祭天祈福了,听说了这事,就说要帮大小姐您问一问老忠勇侯的案子。哪里知道、哪里知道,小王爷他就是为了这案子,才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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