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八十年代搞京剧 第43章

作者:苏放英 标签: 种田 励志人生 穿越重生

  俞雁和盛慕槐、柳青青都吃了一惊,范校长和她们并没有住在一个宾馆,她怎么会突然出现?

  盛慕槐松开了手,俞雁揉揉手腕后退了几步。

  范玉薇穿一件纯白高领衫和熨得笔挺的棕色长裤走过来。她的五官明艳而浓烈,又是戏曲界的大前辈,一横眉,无端令人惧怕三分。

  “俞雁,咱们学校的校规第一条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她问。

  俞雁咬着唇不答。

  范玉薇说:“我告诉你,是同学间要团结友爱,决不能结党营私,欺凌同窗。”

  “校长,您别被盛慕槐骗了。是她……” 俞雁委屈地指着盛慕槐,“我没有欺负她,是她要害我,她把我的手都差点捏碎了。”

  难道你打我巴掌我还要把脸伸出去?盛慕槐心里想。但范玉薇在这里,她也就没插嘴。

  “我已经听见你们全部的对话内容了,孰是孰非我自己有判断。” 范玉薇不为所动。

  “俞雁,你舞台上技不如人还能练习改进,可如果品质有问题,利用自己堂姐的关系来欺凌同学,就绝不能代表学校演出了。你现在就去跟你们老师说,《白蛇传》的主演换成盛慕槐,这次B角事故学校回去会追究,如果你的堂姐被发现因为你给学生穿小鞋,学校也会严肃处理。”

  见俞雁不动,范玉薇问:“你听懂了吗?”

  俞雁已经呆住了。她多年来建立起的优越感和对自己高人一等的自信像空中楼阁一样崩塌了。她不敢相信范玉薇——这个她已经十拿九稳会收她为徒的人竟然对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无目的地退了几步,忽然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俞雁走后,范玉薇看向盛慕槐:“小盛,你今天表现的很好,让你继续担任《白蛇传》的主演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谢谢校长的信任!” 盛慕槐没想到自己竟然真得获得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毫不犹豫地说。

  范玉薇收起严肃的面孔,冲盛慕槐笑笑:“明天下完戏我和李校长组了个饭局,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吃。卸完妆后我会来接你。”

  盛慕槐答应下来。但她一下就想到了民国时候,无论多大牌的戏曲明星到了一个城市总要先去当地的军阀或大佬家里拜码头才能演出。现在是新社会了,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吧?

  范玉薇似乎就是来通知饭局的事。通知完后她说:“以后学校会整肃校风,你只管专心演戏就行。行了,小盛,今天累了早点休息,明天继续加油。”

  范玉薇走了,盛慕槐才走进房间,一关房门柳青青就兴奋地攥住了她的手:“槐槐恭喜你!你成我们学校巡演的主演了!你看,你是不是要成咱们全明星宿舍的第一个明星了?”

  盛慕槐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这才哪到哪啊,咱们的路还长着呢。”

  从有名声到能发扬辛派,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第二天范玉薇不再登台,由盛慕槐出演全本《白蛇传》。她没有掉链子,效果仍旧同昨天一样好,获得了向来挑剔的天津观众的承认。

  演完戏,盛慕槐来不及卸妆,只是掭了头,穿着水衣子,披上大衣就和柳青青到台侧看折子戏《挡马》。

  今天演这出戏的是首都戏校毕业二十五年的师姐师兄,他们舞台经验丰富,已经是知名的京剧演员了。

  《挡马》武打动作美观,节奏又快,是一出十分考验演员功底的双人武戏。

  有一幕武丑双腿把住椅子背,身体斜向下仰倒,而武旦一只腿踩在椅子横栏上,一只腿高高翘起探身下刺的场景特别抓人眼球。

  盛慕槐想把《挡马》学会,这个暑假回凤山可以把这出戏教给大师兄。以凌胜楼的功底肯定没过几天就能学会,他们两人还能够一起演出这出新戏。这对凤山的生意也会有帮助。

  ***

  和柳青青一起回后台以后,范玉薇竟然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盛慕槐和柳青青赶紧跟她问好,范玉薇笑着说:“卸好妆就和我走吧,李校长也在车上等你呢。”

  盛慕槐答应一声,立刻就去卸妆和换衣服,但心里却莫名有些紧张。这两大校长找她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他们发现爷爷就是辛老板了?不可能呀,昨天她没跟李韵笙说过话,而演的《白蛇传》也是按照王派的路子走的,按理来说不会暴露呀。

  那还有什么理由要请她吃饭呢?

  不管怎么想,她不能让长辈久等,快速洗好脸用毛巾擦干水珠,就将那件洗得发白了的黑T恤套上了身,小跑到范玉薇身边。

  范玉薇笑着说:“别急,跟我来。”

  带着她走出门去,一辆黑色轿车已经等在那里。

  李韵笙摇下车窗,朝她两挥了挥手,然后说:“两位女士后面请坐。”

  “绅士是要出来帮我们拉车门的。” 范玉薇说。

  “抱歉,我是科班出身的大老粗,不是你家的大电影明星,快上车吧。” 李韵笙笑。

  范玉薇的先生在民国时是上海知名的电影明星,作风一向洋派,为了追范玉薇却频繁出入剧院,成了一段佳话。

  “当年你替师弟掀车帘儿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范玉薇三次打对台都输给了春笙社,和这两师兄弟基本属于王不见王的状态,在堂会上遇见了还要刺两句,去上海发展也有春笙社扎根北平的原因。

  当然后来事易境迁,她被调回了首都,又和辛韵春一起被打成了右-派,平反后竟然和李韵笙成了同事,可见世事难料。

  盛慕槐一边听大佬们说着过去的故事,一边替范玉薇拉开车门,等她坐好才进入车内,还默默系好了安全带。

  “真是个乖孩子。” 范玉薇说。

  她看了一眼盛慕槐的穿着,摇了摇头:“该带孩子先去买件好点的衣服,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那麻烦师傅先开去劝业场吧。” 李韵笙说。

  “校长,我可以问一下,我们等下要干什么吗?” 盛慕槐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

  “你昨天肯定没跟孩子解释清楚,吓到她了。” 李韵笙笑了,告诉盛慕槐:“我们两个在天津都分别有些师兄弟和同学,大家约着今天一起吃餐饭。昨天有那么几位来看了咱们学校的表演,觉得你很不错,就想见见。你也别紧张,就当他们都是你师叔师伯就行。”

  盛慕槐心想我怎么能不紧张,您的师兄师弟不就是辛老板的师兄师弟,不就是戏曲界的大佬吗?说不定里面就有我在系统里天天看的人呢。

  劝业场是一座宏伟的法式建筑,离中国大戏院很近,几句话的工夫就到了。

  “你们进去逛吧,我在车里等着。” 李韵笙说。

  盛慕槐和范玉薇下来,她看自己的衣服确实陈旧,但又不想把爷爷给她的钱都花在衣服上,就说:“校长,就在旁边小摊上随便买一件就好,我平常练功也穿不了几次好衣服,平白糟蹋了。”

  “这怎么行呢?” 范玉薇正色道:“平常练功穿得再怎么旧无所谓,出门在外就要整洁漂亮,这是一个艺人的体面,人家一看,就知道这是角儿来了。”

  可我也不是角儿啊,盛慕槐在心里小声说。

  “我知道了,你是担心钱的事,” 范玉薇一拍掌,“这个你别管,今天我给你出钱。”

  “那怎么能行呢。” 盛慕槐连忙摆手。

  “没事儿,救场如救火,你昨天也算是挽救了咱们戏校的声誉,也免了我一大把年纪在台上献丑。送你一套衣服都轻了。” 范玉薇不容盛慕槐拒绝,把她带入了劝业场。

  在楼上楼下逛了一圈后,盛慕槐收获了一件白色兔绒毛衣,一条红色过膝裙,一双白色长袜子,和一双搭扣黑皮鞋。

  换上以后,盛慕槐看着镜子,怎么说呢,虽然这身在21世纪肯定会被人认为是过时,但上身效果着实不赖,活泼青春,还有点《血凝》里幸子的感觉。

  “瞧,打扮打扮多漂亮。” 范玉薇满意地看着盛慕槐。如花似玉的年纪,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可不能青灰黑的往身上套,久而久之,审美都被带偏了,还怎么在戏曲美学上再创造。

  “行了,咱们快点回去,你李校长估计都要等睡着了。” 范玉薇说。

  汽车往天津第一饭店驶去。第一饭店始建于20年代,许多著名的艺术家都曾经在此下榻,李韵笙和范玉薇也住在里面。这次是老朋友们聚会,他们就把地点定在了饭店里的中餐厅。

  范玉薇拉开包厢门,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

  “唉呀,两个大忙人,可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说话的是知名青衣冼玉娥,范玉薇在中央戏校的同班同学。

  盛慕槐往座位里一看,座上她认识的有江南名丑王松烟,他是范玉薇的师兄,曾经和爷爷合作过《小上坟》,自己在空中剧院里也和他配过戏。还有同样出身“鼎成丰”的花脸吉茂庆和老生钱韵风。

  不过最让她惊讶的是,池世秋不知道为什么也在这里。他是除了盛慕槐之外的唯一小辈,站起来朝盛慕槐微微一笑,又礼貌地和范玉薇、李韵笙问好。

第50章

  池世秋的爷爷池江虹在天津生活, 他应该是趁周末来看望爷爷的。

  “秋秋,没想到你也来参加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聚会了,老一辈的这些孩子里就你最乖。” 范玉薇看到池世秋也在, 热情地给了他个拥抱。

  这还是盛慕槐第一次看池世秋略微尴尬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因为“秋秋”还是因为拥抱。

  盛慕槐有点想笑。

  范玉薇放开池世秋, 说:“我从首都带了些东西给老爷子,怹老人家不喜欢有人打扰, 你替我拿给他吧。”

  池世秋礼貌地说:“谢谢薇姨, 薇姨您费心了。”

  他看向盛慕槐, 眼睛微微弯曲:“我昨天看了你的表演,你的白素贞演得非常好。”

  池世秋眼睛里满是认真,连夸奖人都那么认真。

  所以昨天台下坐着戏曲界的那么多前辈包括未来的名角吗?盛慕槐想,她昨天可是没排练过就上台了,好在没有出差错,不然多给爷爷丢人啊。虽然并没人知道自己的爷爷是辛韵春。

  盛慕槐有些不自在地说:“谢谢你的夸奖,我还需要进步。”

  不知道为什么,池世秋虽然一贯是公子如玉的温润气质, 却也很容易给人一种压力,让人担心自己会对他太无礼或者粗俗。看着他盛慕槐的用词都文雅起来。

  范玉薇倒是很放得开,拉着盛慕槐的手,把她一一介绍给自己的同门, 又让李韵笙来向他的师兄弟介绍盛慕槐。

  范玉薇是个对自己人格外热情的人,看这个架势,她的同学都知道她心里有多喜欢盛慕槐了, 说不定已经动了收徒的心思。

  著名的琴师吴昭和冼玉娥对看一眼,决定等下要助老同学范玉薇一臂之力。

  在李韵笙的介绍下,盛慕槐知道除了吉茂庆和钱韵风,在场的还有一个和爷爷同年进科班的“韵”字辈师弟,以及一个“茂”字辈师兄,只不过他们很早就改了行,不再登台演唱了。

  盛慕槐仔细看了他们几眼,亦是满脸染上了风霜。

  李韵笙说:“小盛,你就坐我旁边吧。” 盛慕槐坐下,范玉薇见状,坐在了她的另一侧。

  等大家都落座,服务员开始上菜,还在桌上放了两瓶直沽高粱酒。

  “来来来,咱们这群人好不容易聚齐了,咱们举杯碰一个!” 有人提议。

  范玉薇说:“慕槐和秋秋是未成年人,让他们两个以茶代酒。”

  池世秋和盛慕槐隔了几个位置,他先把茶壶转到盛慕槐面前,等她倒完了茶再给自己倒上一杯。

  于是一大桌子戏曲界的名人站起来,热热闹闹地碰了一个杯。

  大家又重新坐下,从改革开放以后各种日新月异的变化讲到戏曲的困境,再讲到过去学戏的日子,吉茂庆感慨:“现在的学生条件是真好了。我们以前在科班多苦,动不动就被师父扒下裤子打一顿,现在孩子都不知道什么叫打通堂了吧?”

  他问盛慕槐:“你在学校有没有被老师打过?”

  “没有。” 盛慕槐老实回答:“但小时候犯了错在镇上剧团里被打过一次。” 当然那次也是她自己冲上去找打,这个就不必跟各位大佬说了。

  “诶你看,这不是说了,无打不成戏。小盛能练得那么好,都得多亏了这顿打!”吉茂庆一拍掌说。

  “话也不能这么讲。对孩子要因材施教,原来科班打孩子可是太厉害了些。你看秋秋,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从来没挨过打,还是把池老先生的戏学得像模像样。他但凡要做到的事总能百分之一百二完成,这样的孩子谁有打他的理由?” 范玉薇骄傲地说。

  “那得是天才才能这样。” 吉茂庆反驳,“当年科班里没怎么被打过的人也有,我师弟辛韵春就是一个。但他是脑瓜聪明,老师教的戏从不用重复第二遍,唱词说一遍就记下来了,这样的天才哪里去找啊?”

  李韵笙只是握住白酒杯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