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娘重生了 第20章

作者:挽剑添星 标签: 天作之和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穿越重生

  皇帝来回走了几步,然后重重叹了口气,到底这也是他的儿子,看着着实不忍,于是他转头,要把自己的担忧都说给他听。

  “我担心的从来都不是魏国公,叶家每个人身体里都刻着一个字,忠!忠于国家,忠于百姓,忠于朕!这是他叶家先辈用自己的累累白骨在后代血脉里刻下的印记。叶家就是大晋最坚固的盾,最锋利的矛。”

  皇帝面容严肃,他就那么看着高长淅,像是想要把心里的想法都说给他这个儿子听。

  “但是,如果曲望南和你在一起,长泽必定不再信任叶家,一个国家内部的分崩离析,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你要反,叶家不会助你,成功了叶家也不会扶持你稳稳的坐在皇位上。失败了,叶家会因为曲望南的身份而身陷混沌。”

  “儿子,其实我最信任的是叶家。”皇帝面露哀色,吐露心声。“你们还小,等你们长大变成什么样,我不能预估。在皇室,权利和欲望交织,谁能保证从一而终?我走过那样一条路,尔虞我诈,血流成河,你以为龙椅下是盛世太平?不,那是我高家无数同胞的尸骨。”

  “就是嫁到叶家的高芷兰,虽然说是郡主,她身上留着的也不是皇族的血,她的父亲只是因为功德高,赐姓封王。”

  “你明白么?曲望南除了储君,不能和皇室其他人有干系!其实,在我心里,叶家人都远离皇室才好。”

  “长淅,我不只是不信你,我也不信长泽!”

第三十二章

  高长淅难掩惊讶,这是第一次听皇帝说出真心话, 他以为, 自己的父皇担心的是他和魏国公的关系会威胁到高长泽,却原来, 他和高长泽都不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一个手握重兵, 功高盖主的魏国公,才是最被信任的。亲生的的骨肉却比不上一个外姓?

  “您不担心魏国公拥兵自重, 功高盖主?”高长淅皱着眉, 像是要透过皇帝的表情来判断他是不是说的实话, 还是只是为了安慰他所说的谎话。

  “长淅,为帝王者, 必须懂得制衡之道,”皇帝举起左右手摊开, 两只手保持在同一高度:“叶家的制衡不需要朕, 其他百官自会忌惮于他, 朝堂之上皇帝要做的就是, 让他们的互相抗衡互相合作。”

  皇帝放下双手,笑了, 这是高长淅从未见过的笑容。

  “但整个朝廷,朕确实是最信任叶尽崖。那年朕刚登基,南镜的那些蛮子因为天灾过不下去了,大肆攻打南方三城,生灵涂炭, 朕为了安民心御驾亲征,突遇偷袭,叶尽崖身中三箭,还把我给背了回来。这是过命的交情。”

  “而且,你认为叶家人最重的是什么?权利?金钱?名誉?”皇帝摇了摇头,“都不是!他们从来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置生死于度外。在他们心里,最重要的是骨气,是那股堂堂正正,上对得起老祖宗,下对得起百姓的骨气。”

  “你说他们是最忠于朕的么?不是!他们最忠于的是大晋,是百姓,但这就够了,而且也恰恰是因为如此,才更能让人信任。”

  “只要我是个明君,他们就不会背叛我,就会一直支持我,这样的人,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而且,忠于百姓,也正是我们皇族最该做的,你说是么?”皇帝看向高长淅。

  在他的眼神之下,高长淅却不知如何作答,为了黎明百姓,为了天下安定,他就注定不能和曲望南在一起吗?

  他们两个人的爱情难道注定是这朗朗乾坤,清明盛世的祭品么?

  “为了曲望南好,你们要早做了断,她年纪还小,从一段感情里走出来,很是容易。”皇帝看到了高长淅的动摇,他的儿子,就该有为天下苍生牺牲一切的觉悟。

  “父皇为何不在我第一次表达对南南心意的时候,劝阻我呢?如今这全京城都知道了,如果我反悔,她将如何自处?她以后还怎么嫁人?”高长淅一想到曲望南要身着嫁衣与他人共度一生,胸口仿佛有千斤重,喘不过气来。

  “因为朕没想到,那小姑娘对你也是有情义的,朕不能出面阻拦,总归是伤了叶家的心。”他知道这事的时候,那俩人竟然已经有了情愫,他便不能明着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情。

  原本他以为高长淅只是一时兴起,何冉冉从哪方面都不输曲望南,再加上他从中做点手脚,高长淅能和何冉冉日久生情也许并不会是一件难事。

  可他低估了高长淅,也低估了那个小姑娘。就算三个月见不了面,往来信件也极为敷衍,俩人竟然还是心系这对方,曲望南那回信息没有一丝被冷落的不满,满满的都是对高长淅反常的担心,甚至还让高芷兰递了牌子要进宫,实在无法,他才出此下策。

  高长淅苦笑着点了点头,他懂了。

  “父皇是想让我去做这个恶人,是么?”高长淅再难掩饰自己,他用手紧紧抓住胸口。

  “朕是想让你去断了这段关系,然后我会让人放出话去,说是之前只是误会,她对你有救命之恩,为此你才和她频繁来往,她也无意与你。外人也只是知道点皮毛,大多是不了解内情的,这样对曲望南的名声,也算是个挽回。”

  “定要如此么?没有其他法子回还了么?我可以去跟皇兄说明白,说清楚,告诉他魏国公府不会因为我和南南的关系而不拥护他!父皇,你不是说你相信叶家人的么?那作为未来储君的大哥,也一定是要相信的,是么?”高长淅上前拉住皇帝的手。

  如果只是因为担心自己会谋反,这还可以抗争。但是如果是担心皇族内乱,为了黎明百姓,他又觉得无法反驳,身为皇室,百姓的利益就该高于你。

  “长淅,为父刚才说了,曲望南一是远离皇室,二是就此消失,她只有这两条路。”皇帝反握住高长淅的手,“我会告诉长泽信任叶家,但如果曲望南和你在一起,长泽必然心有芥蒂。”

  “一段感情,总不会比一条命来的重要,对么?”皇帝的语气里,隐隐约约夹杂着威胁。

  “你是朕的儿子,见你如此我也会难过,但是孩子,皇室的每个人总要做出自己的牺牲,这是你享受荣华富贵万人爱戴的代价。”

  高长淅进御书房的时候天还是黑色的,等他出来的时候,东方已经有了点亮光,他却还是觉得寒冷非常,眼前是康庄大道,但已经没有路了,他该怎么走呢?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只想要一个解决之道,绞尽脑汁却还是无济于事。他就算带着曲望南私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想要曲望南的命,也总归是办得到的。

  再说,他怎么忍心,让曲望南背井离乡,与自己的亲人断了联系。

  为什么?他不是嫡长子呢?如果他是太子,曲望南嫁他,不就没有阻力了么?

  第四天,高长凌敲开了他的房门。

  如今,高长淅身边的太监侍卫已经全部换了人,皇帝显然软硬兼施。

  “皇兄,听说你几天没出宫门了?”高长淅哪还有什么翩翩公子的样子,整个人憔悴的不行。

  “那是,谈的结果不好?”

  “父皇说,只给我两条路。”高长淅这几天还是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沙哑“一是,远离南南,二是...二是...”

  “二是什么?”高长凌心里有了点想法。

  “二是,南南可能连命都保不住!”高长淅说完用手捂住了脸,看不到表情,光从声音就可以听出来他有多痛苦。他需要跟人诉说,整个皇宫看过去,也只有知晓事情来龙去脉的高长凌最合适。

  “他不怕你把这件事情告诉魏国公?”高长凌心里猜的果然不错,这是他那个父亲的风格。他不想让你玩老虎枕头,不是把他收走,而是烧掉。

  “有什么证据么?没有证据魏国公会信么?”高长淅松开双手,然后看着高长凌“就算魏国公信了,无非也就是几个结果,一是心灰意冷告老还乡,二是心有不平起兵谋反,三是为了这黎民百姓,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

  “魏国公告老还乡,这大晋的南境谁来守?起兵谋反?叶家世代忠魂,怎么也不会走这一步,最有可能的就是第三种。”高长凌皱着眉头,“那何其残忍!”

  “而且,我怎么能拿南南的命去赌,她就是我的命啊!”高长淅用手捶打自己的胸口,他陷入了死局,陷入了皇室,皇帝和自己设置的死局。

  “二哥,我没办法给你任何意见,因为每一条路前景都是不确定的。”高长淅也不知道如何来劝,他自己也失败过了,何来成功的经验,“但是,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高长凌不知道高长淅的痛苦来源,他只是以为皇帝是怕高长淅威胁到高长泽。就算他知道,他也给不出建议,因为他和高长淅完全是两种人。

  “殿下,殿下!”新来的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高长淅和高长凌同时看了过去。

  “刚才孙总管传话来,说魏国公府的曲姑娘在路上被人用刀给划伤了!”小太监说的气喘吁吁。

  高长淅立刻站了起来。

  “伤的如何了?为何伤了?”

  “说是小伤,听闻是街上有两个人起了争执,动了刀子,无意间伤了姑娘。”小太监一五一十的回答。

  “小伤,小伤,小伤就好。”高长淅无意识的点了点头,知道曲望南没事以后,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然后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小太监点了点头,行了个礼下去了。

  “父皇这是在逼你做决定呢。”高长淅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我知道,我知道。”高长淅说完,自嘲的大笑了起来。

  即可悲又可笑,当初的自己哪来的胸有成竹去招惹曲望南,想着自己是皇帝嫡子,便不做他想的觉得这事不会有变数。

  自己的父皇一直不表态,他竟然从未觉得不对。怎么如此迟钝呢?平日里还觉得自己多有城府,现在看来,可真是个笑话。笑话,他就是个笑话。

  原来,他不仅优柔寡断,还极其蠢笨。这样的他,怎么配得上曲望南那样的女子?!

  思及此处,他快步走到书桌前,摊开纸,提起笔。

  只短短写了三句话,眼泪便染湿了白纸。

  光想想要和曲望南再无联系,便如同万箭穿心。

  他换了一张纸,提笔,没写两行,再换,如此反复。

  高长凌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那个一直冷冷清清的二哥泪流满面,整个人颤抖的如同风中落叶,心里着实不忍。

第三十三章

  信是高长凌亲手给曲望南的。

  曲望南满怀期待的进门,看到他的那一刻是难掩的失望, 待她打开那封写了几十遍的信, 反而没有了表情,如果不是拿着信的手在微微发抖, 甚至都看不出异样。

  “你还好么?”高长凌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对于曲望南来说, 说换我心,为你心, 始知相忆深的是高长淅。如今说着从今以往, 勿复相思, 相思与君绝的也是他。

  “这是他写的?”曲望南的声音里也听不出异样。

  “是,亲笔写, 亲手让我转交。”高长凌其实并不想掺和他们自己的事情,但因之前已然入了局, 便是如何都脱不了干系。

  “这件事情, 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曲望南良久才放下手里的信, 她抬起头看着高长凌, 语气平和,面容平静, 仿佛手里的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白纸。

  高长凌见过开心,烦恼,胆怯,装模作样,恼怒的曲望南, 但此刻安安静静没有波澜的曲望南,他没见过。

  “变心了这件事情,他得亲口对我说!”当着我的面,讲给我听。

  高长凌点了点头,他轻轻拍了下曲望南的肩膀,并未多言,转身就出了门,门外的惊鸿和翩若看见他也是吃了一惊,他点了点头算做示意,便走了。

  高长凌走后,曲望南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刚才的伪装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昨天被划伤的手腕,那里竟然不痛了,也对,有什么能比心痛更难忍呢?

  她以为,是高长淅知道了她受伤的消息,特地出宫来看他的。她满心欢喜,得到的却是一句“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是他先来招惹我的,如今分手的话都不能亲口讲给我听?

  不,她喜欢的人不会是个懦夫,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是说不准的,对么?

  各种想法如同一根根丝线,缠住她的思绪,不知过了多久,翩若敲了敲门,唤了她两声,她脑袋才清明。

  摇了摇头,想要站起来,这刻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开始已经四肢发麻,浑身无力了。她强打起精神出了会客厅的门,可能是因着她脸色难看,惊鸿和翩若担心的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摇了摇头,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微笑,且不说高长淅是不是真的移情别恋,就算是真的,她也不能为此要死要活,活了两辈子,也总是要看透点什么。

  虽说如此,但难过还是难过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怎么躺倒床上的,只是到了晚上,顾嬷嬷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跟她说,皇帝陛下来了,全家都在前厅陪着,问她要不要去。

  她点了点头,由着嬷嬷扶起来,穿好衣服,梳了妆,打起精神来到了前厅。

  皇帝见她来了,还特地站了起来,等她行礼的时候,还亲自扶她起来。

  她环顾了一周,自己的家人们脸色都不好,看她的眼神也多有怜惜。

  “朕是替我那个不孝儿子来给你赔个不是的,他年纪不大,心性不坚,做事之前没想过轻重,你不要计较。”皇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他为什么不当面跟我说?”曲望南心上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她的双手又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这大概就是身体承受负、面消息时的本能?“我希望他能亲自跟我说。”

  “他给你写了信,听闻你要见面说,他很是羞愧,所以才拜托我这个做父亲的,来给他善后。”皇帝脸上带着愧疚,好像真是为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来道歉。

  “不见到他,我不信。”曲望南咬着牙,摇了摇头。

  皇帝见她如此执着,叹了口气。

  “他就在外面的马车上,但是他说,没有脸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