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逢
“主要靠气势,”游慕之大言不惭,“虽然我换了壳子,但是我周身不怒自威的凛然气势能教他们自觉臣服。”
燕妙妙假装没听见:“大概是除了你的壳子,魔界再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好看的魔君了吧。”
游慕之满意一笑:“你这么说为师虽然很高兴,但是临近拂灵宫,咱们还是低调些。”
“毕竟……魔尊才是公认整个魔界生的最好的人。”
燕妙妙挑了眉:“你们是有什么魔界之花的定期选举吗?这还有公认的?”
游慕之顿了顿,道:“在我们魔界,若是要选出最丑的魔族,可能要费不少功夫;但是选生得最美的,可供抉择的范围……就大大缩小了。”
说得有理,并且客观。
走到拂灵宫近前,燕妙妙抬头看向这巨大的殿门。
殿门高大如城门,门钉是黑金制成,枚枚泛着乌油油的光,圆润透亮,在日光下几可照人。
不知为什么,瞧着这巍峨严正的殿门,燕妙妙没来由地觉出一股心慌。
——怎么莫名眼熟?
“话说我还一直没问你,”踏进拂灵宫的大门时,燕妙妙转头看向游慕之,“你们去首阳山,是想做什么?”
首阳山中的变故,便是燕妙妙也能看出这不是魔界能闹出的乱子。
且不说魔界有没有人有这个能耐拿走一座灵山的灵脉,单说人界失了一条灵脉、使得灵气骤降,就于魔族修炼全无好处。他们不可能费了这老大劲、还赔上了后来战斗中牺牲的魔族,目的只是为了给自己和仙界添堵吧。
游慕之眼珠子一转,并不打算作答:“……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燕妙妙蒙在面罩后的眼睛一弯:“我如今也算是半个魔界一员了,咱们都是自家人,搞这么多秘密做什么?”
游慕之:我暗室中那三十多个壳子的脸皮叠起来都没你的厚。
游慕之顿了顿:“不过是觉得首阳山一事事出突然,循例前去查看……”
“大王叫你去巡山……”燕妙妙摇头晃脑,“……所以你就带上了近百的魔族精英?”
游慕之哼了一声:“我乐意,你管我。”
燕妙妙:堂堂魔君如此幼稚,真为魔界的未来感到担忧。
走到议事殿前,魔尊席爻还未来到,而远远望去殿中已经有数名魔君在此等待。即便是堕魔成了魔君的魔族,容貌也没有丝毫进步,从院中瞧去,燕妙妙还以为自己来到了畸形秀场/动物园。
别修魔,会变丑。
“你先在院中等待,等我议事结束之后再带你去寻燕妙妙。”两人在殿前不远处停下了脚步,游慕之指挥道。
燕妙妙眯着眼看他:“你不带我上议事殿……我怎么能见她?”
游慕之呵呵一声:“你是个仙门道修,我会傻到将你带入议事殿将我魔界机密告知于你?”
“更何况……”他继续道,“……燕妙妙原本身体不好,近年少出后殿。”
“那我怎么见?”燕妙妙挑眉,“你一个魔君,平白无故去拂灵宫后院找一个姑娘,你不觉得有些可疑?”
游慕之沉吟:“……是有一些可疑。”
接着,他反问道:“那你有什么法子?”
燕妙妙转了转眼珠子,心生一计:“不如咱们在前殿闹出点骚动来,将她引出来。”
游慕之心生警惕:“……什么骚乱?”
“你放个火?”燕妙妙真心提议。
游慕之:我发誓我当时的巴掌离她的脸只有半寸距离。
“你这道修,要真敢生这种念头,别提见到燕妙妙了,”游慕之心头火起,当即恶狠狠地威胁,“我亲手给你扔下幽望深渊,教你神魂直通冥界、永世不得超生。”
“你瞧瞧你这人,”燕妙妙斜睨他,丝毫没有受威胁的自觉,“当真是暴躁。”
“以前要收我做弟子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脾气上来了,叫人家你这道修……”她叹了口气,深感失望,“你们魔族,真善变。”
游慕之:“…………”
短短半日,游慕之就了解到眼前这道修口舌之能三界罕见,如今已有了一定防护层的他决定聪明地不去搭茬。
“反正你就在此处等着,我出来之后自有办法带你去见燕妙妙。”他暴躁地扔下这句话,甩着袖子就进了议事殿。
眼见着游慕之的背影消失在宽广的大殿中,燕妙妙开始有意无意地往墙边上挪动。
在殿外站了一盏茶的时间,直躲进了墙根的阴影下。确定游慕之并不会偷偷伸头查岗之后,她伸手从乾坤袋中摸出一件绯色袍子,往肩上一盖,瞬息之间黑袍子黑兜帽黑面罩便不见踪影。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出现在原地,衣着发型同这拂灵宫中来往的仆从丫鬟别无二致。
你要我在这老实待着我便待着,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片刻之后,一列仆役队列经过,从前殿走向了后院,没人发现似乎最后多了一人。
*
拂灵宫并不很大、结构也不复杂,左右不过三进三出,墙倒是莫名高得不像话。但凡是入了宫殿的,不论仙魔尽皆削了灵力术法,燕妙妙要不是手上还有些能脱身的法宝,倒也不敢四处乱窜。
趁着这列紧跟着的仆役们不注意,在绕过前殿之后,燕妙妙便脱离了队伍,转身进了后院。
她循着魔气最盛的寝殿走去。
她想着,现在席爻定是已赶去议事了,这后殿之中理当只剩原书的燕妙妙在此。
结合游慕之说她身体不好,还有彭城的万灵珠说她已近油尽灯枯的事情……燕妙妙觉得自己这时候趁机去瞧上一眼,应当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等到见着了人,她就寻机逃出拂灵宫,回人界去。
计划通。
燕妙妙低眉顺眼地走进了左侧的寝殿,假装自己是进来洒扫的丫鬟。
魔族大都喜爱黑色,这寝殿中的装潢亦不例外。
黑色的地砖、黑色的横梁、黑色的摆件、黑色的桌椅。
若没生一双夜视瞳,晚上走在这寝殿当中一定撞的鼻青脸肿。
这一座寝殿恢弘大气、没分毫烟火气,残余其中的魔族气息强大而凶悍,直激得燕妙妙脑仁发凉,皮肤上因接触魔气而产生的刺痛感越发强烈。
她刚进门没多久便感知到——这应当是魔尊席爻的寝殿。
殿中空无一人,燕妙妙细微的脚步声也清晰可闻。
刚想转身离开搜寻另外一间寝殿之时,她却被这殿中央竖着的一块巨大水镜吸引住了视线。
她刚进门时,分明见到这水镜中灰沉沉的毫无生息,可这刚要走了,便见到水镜中的灰雾陡然一旋,镜面瞬间变得清亮起来。
——数人持剑出现在镜中。
正当中那人,身着白衣、手操霁止,若月皎风清、芝兰玉树,身侧立了数位仙君
胸前却滴落了大片的鲜血。
而他们对面,有一人双目赤红,周身隐隐环绕着污浊的暴虐之气。
——虚散真君南葛弋。
“师兄,你又弄丢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野生动物不能吃。
☆、第 95 章
这是心魔缠身。
原书里的南葛弋, 是曾堕过魔的。
在他飞升前夕、天雷将至之时,有一上古大妖破世而出时,无意以玉灵颂咛做了炉鼎。骤失爱人的南葛弋将那大妖制服之后, 仙界却以那大妖并非有意弑杀玉灵为由,派温敛来拦住了要杀妖的南葛弋。
最后, 南葛弋以天雷作引、赔上了自己的毕生修为将大妖强行弑杀,并且伤了以温敛为首的二十三仙君, 成功堕魔。
这个世界里的南葛弋, 不知为何从来未曾堕魔, 而颂咛也安安稳稳地活到了如今。
燕妙妙骤然想起南葛弋在首阳山中哭哭啼啼的模样。
他曾说颂咛就在首阳山中。
难道颂咛出事了?
虽然有了锢灵髓坐阵,可颂咛本体是玉矿,在这首阳山的崩塌之中,或多或少都一定会会受伤。
难道真的出了变故、使得颂咛晚了好几百年死去、从而造成南葛弋的心魔缠身?
可他说的“你又弄丢了她”是什么意思?
燕妙妙继续往下看,未曾注意到自己的手在不知何时攥成了拳。
残云收翠岭,夕雾结长空。
血色的霞光之下,温敛胸口处的鲜红格外耀眼。
他蹙着眉,被沈翘半扶着站起了身, 唇边又溢出一缕鲜红。
他说:“我会将她找回来。”
南葛弋的长剑“嘡”地一声将身侧的巨石劈开,引了白雾沆砀、烟尘弥天。
“五百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虚散!”温敛身侧有仙君上前,怒目而视, “你今时心魔缠身,趁着还未酿下大错,若是就此罢手, 或许还能求得宽恕、不至于责罚太狠。”
“不错,”又有一人上前,“咱们同僚多年,我知你心性并非如此……无论同你师兄有何龃龉,你也不能如此啊!长兄为父,我听闻正是疏明真君自小将你带大,又助你飞升……”
“不是他,”南葛弋忽然冷冷开口,一双瞳仁红光愈盛,越发狰狞起来,“从来就不是他——是师姐。”
南葛弋缓缓上前一步。
众位仙君见他如此,纷纷上前挡在温敛身前,却被温敛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后退,自己亦朝着南葛弋的方向走了一步。
“从小就是她一手将我带大。”南葛弋道,眼中隐隐露出几分湿气,“她将吃的留给我、她以身相代护着我、就连责罚她都替我扛着。”
“她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你却一次又一次将她弄丢。”
“是我的错。”温敛轻声开口,声色沙哑,胸口起伏着,似是在安抚他,“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五百年前是我的错,这次也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