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七令
沈夫人听罢,简直不愿意再搭理他。这一句话,不仅损了自己的女儿,还骂了她的娘家,气人也不是这么气的。
这夫妻俩为了儿女的事情闹得不甚欢快,那边,沈玉琼却已经被人强逼着上了马车,出了城门了。
一路上,沈玉琼想尽了法子想要从马车里头出来,哪怕必须要出城,最好也要让她先见一见表哥,将后事吩咐清楚才能走。
她重生归来,占尽了先机,如今一身本事还会施展,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于沈玉琼而言,让她离开京城,真真比让她千刀万剐还要难受。
沈玉琼不愿意认命,无奈看守的人实在是太过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不管沈玉琼使出什么花招,他们都是不闻不问。
短短的一条路,沈玉琼已经不知道闹腾了多少次。闹腾到了最后,连沈玉琼也倦了。
她只觉得自己从未这般累过,身心俱疲。
一时出了城门,素欣方才掀开了车帘。
沈玉琼已经消停了,如今看到帘子被掀开了之后,也是冷着一张脸,再不愿意说什么。她算是反应过来了,如今不管说什么,都是徒劳。她那没心肝的爹娘,早已经放弃了自己这个女儿。
果真不是亲生的……不,即便是亲生的,结局也不会差多少。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人,压根不会顾念什么血脉情缘。
素欣望着二姑娘不耐的样子,自顾自道:“二姑娘,夫人你有几句话,想要让我带给你。”
沈玉琼嗤笑一声:“如今说这些还有用吗?”
“有没有用,奴婢都是要说的。”
说罢,素欣从背上取下了一个包裹:“夫人说了,这是您那陪嫁铺子里头这大半年来挣得银钱。昨儿晚上,夫人让人连夜里盘算了出来,钱都在这里了,一文不少。这钱虽不少,可姑娘也得小心着花。毕竟这银子没了,好日子也到头了。”
兴元府那边都是些什么族人,只有去过的才知道。
素欣将包裹放到沈玉琼腿边:“夫人说了,二姑娘您有如今的这个下场,怨不得旁人。路都是您自己选的,这苦果也得您自己尝。无论您先前发生了什么大事儿,性子又为何变成了这样,可您,终究都是沈家姑娘,只要脑子清醒,总还是有回头路的,端看二姑娘您愿不愿意走了。”
素欣说完,静默在侧,等着沈玉琼有没有什么话再让她带回给夫人。
可等了一会儿,只等来了一句不屑的嘲弄:“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如今既送出了城门,你也不必再跟着,赶紧滚回你的侍郎府里去吧。”
她沈玉琼即便是暂且输了,也不要这些人来扮同情,说风凉话。她只是一时输了,早晚都还是能赢回来的。
素欣也冷了心。
算了,这二姑娘到现在都还执迷不悟,真是白瞎了夫人的一片苦心。
她松开了手,从马车里头退开:“启程吧。”
车夫得了命,高高地扬起马鞭。
马车动了之后,沈玉琼望着腿边的包裹,气得一下子踢到了角落里。
“没一个是好东西!”
都给她等着!
马车渐行渐远,素欣站在城门处,见此只是摇了摇头。
她总有一种预感,二姑娘便是离开了京城,便是过两三年之后,事情渐渐平淡了下去,也依旧过不好日子。
祖宅那边,可不是二姑娘这样张扬的人能安心住下的,更何况,这心思都扭曲了,如何能过上安生日子呢?受苦受难的日子,都还在后头呢,倒是白费了夫人的殷切嘱咐了。
沈家二姑娘离京这事,虽说没有多大响动,可是隔了两天之后,众人到底还是反应过来了。
都已经离开了京城,不知去到了哪里,那便说明之前的传闻多半是真的。
这沈家二姑娘,当真是插足了别人的婚事。
本来沈玉琼在京城里头名声还算是不错的,尤其在妇人中间,因她在镇国公府里吃了大苦头,铺子里头的胭脂水粉又真挺好用,所以那些夫人姑娘们,自然愿意向着她。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这风声立马就变了。
连那些平日里与沈玉琼交好的姑娘家,也赶忙跟她撇清了关系。毕竟沈玉琼做出了这点不光彩的事,她们这些与之交好的,也难免会受到波及。早些抽身,于她们,于家人都好。
有人名声倒了,有人名声就跟着起来了。
起码唐璟这个被和离的前夫,就遭到了不少人的同情。取孙氏所料一般,旁人因为这件事,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是不是沈玉琼在国公府的时候,也同样跟旁人不经不住的,是不是这夫妻二人处不好,不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不识好歹,而根本就是帽子上的颜色不对劲。
可怜这唐二公子啊,捂了这么长时间,到底还是没有捂住。
就连司农司的几个,这些日子看着唐璟的目光也不大对头。
唐璟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跑到他跟前,嘴里说着什么委屈他了。
唐璟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委屈了什么。难不成是自己这些日子瘦了不少,被他们发现了?这对他来说,确实还挺委屈的。
沈玉琼这事儿,因为有沈家贺家和赵家压着,所以没过几天外头,又风平浪静了起来。
可名声臭了还是臭了,便是宫里的几位娘娘,也是有所耳闻。皇宫里头,不怕太后的除了皇上便是贵妃娘娘了。
这回沈玉琼出了事儿,贵妃已经有意无意地当着太后的面儿提了好几次了。从前太后不是挺看重这丫头的吗,如今她倒是要让太后看看,她看重的人都是什么些妖魔鬼怪。抢男人都抢到她赵家人身上了,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
贵妃胆子大,太后呵斥了之后还敢拐着弯儿说起这事,气得太后直接下令要打她板子,还是皇后亲自过来说合,才叫贵妃免了皮肉苦,改成禁足半月。
贵妃走后,皇后又坐下来劝说道:
“您也知道她那嘴巴不饶人,犯不着跟她计较什么。”
“她这是被宠久了,宠得不知尊卑了!”说完,太后又气恼地骂了一句,“还是皇帝的错,要不是他,贵妃哪儿来的胆跑来哀家这儿撒野。”
气得她,这几天都没睡什么好觉。
太后气贵妃,又何尝没有气自己呢?当初她是怎么对沈玉琼的?那个是恨不得把她当成自家女儿看待。如今沈玉琼做了这点没皮没脸的事,太后也臊得好几天都没好意思出门。
她嫌丢人。
悔之莫及,说的就是太后如今的心态了。早知如此,当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插手沈玉琼的事儿的,到头来,反而落了她里外不是人了。
第73章 谁比谁惨
晋王府中,萧朝安如今正在照料她的花圃。
但凡是有关花的事情,萧朝安每每都是亲力亲为,眼下也一样。
只是红豆却觉得自己,郡主这阵子心情着实不错,连这会儿浇水,都能看出她的脚步有多轻快。
隔了一会儿,晋王从外头走了进来。
红豆行了礼,退到了一边。
叫女儿还没注意到自己,晋王咳嗽了一声,让正在照顾花圃的萧朝安惊醒了过来,抬头后,方才见到了自家父王。
晋王又是一阵不满:“怎么又在浇花?你除了种花,怎么就没了别的消遣了?从前你不是也喜欢书画得么,如今怎么也不见什么动静了。”
萧朝安只道:“父王从前可不会抱怨这些。”
“这不是实在看烦了么。”晋王说着,又状似无意地提到,“正好,前些日子你陈世叔下了帖子,说是得了一副古画,邀了一些宾客前去鉴赏。你不是对此道也颇有见解么,眼下左右也是闲着,不如同我一并过去,也算是散个心了。”
萧朝安直起身子,道:“若我猜的不错的话,这宾客里头,定然有不少青年才俊吧。”
晋王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说什么呢,都是几个熟人,哪来的青年才俊?”
“父王保证?”
晋王有些期待:“若我保证,你就去吗?”
萧朝安笑着回看他:“不去。”
晋王立马拉长了脸:“早知道会是这样。”
“早知道了您还问,可见这些日子定然是闲着了,左右也无事,您便同我一同种花如何?说不定您在种花上极有天赋,若能种出一个新品种来,明儿也好名动京城。”
晋王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我笨手笨脚的,可做不来那些细致的活。再说了,好男儿志在官场,整日与泥土作伴,只想着今儿种什么明儿种什么的人,能有多大的出息?”
“圣上重农,这地种得好了,自然也是有出路的。”
“能有多大的出路,种好了便能一辈子风风光光,能让一家人富贵无虞呢?圣上虽看重此道,这终究也不能算是谋生之本,若是拘泥于此,未免也太狭隘了些。”晋王说得不屑。
萧朝安轻轻一叹:“到底是谁狭隘,如今说着还会为时尚早。”
晋王听着这话,立马吹胡子瞪眼睛:“你就非得说这些话气我不是?”
“你非得在这里阴阳怪气不是?”萧朝安反问。
晋王四处寻了一下,最后在旁边寻到了一个凳子,当即大刀阔斧地坐了下来:“我是你父王,什么话都能说。你是我女儿,说话就得掂量着些,不要总是胳膊肘子往外拐。我知道你最近高兴,可我就看不惯你这高兴的样子。又不是咱们家的事,成日里打听那些做什么,没得脏了自己的耳朵。”
晋王看不中就是看不中,哪怕如今风向变了,可他的心思还是一如既往:“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那六品小官,你父王压根瞧不过眼来。”
萧朝安无奈地看了一眼她这怨天尤人的父王:“话可说完了?”
“你又要赶我走?”晋王真的生气了。
萧朝安道:“我只是想说,倘若您话说完的了,我便做继续浇花了。”
晋王烦躁地起身:“天天种花种花,人都种傻了。”
他本来对女儿种花的事儿分外支持,可如今这怎么看都不顺眼,恨不得把那些话全都给拔了。
孽缘啊!都是孽缘。
晋王说又说不过,打又舍不得打,最后只能窝囊地负手离开,跑回去跟晋王妃诉苦去了。
晋王妃见他这气呼呼的样子,既觉得心疼,又觉得好笑:
“你家这宝贝女儿还算是好的吧,你想想人家赵大人,那才是真正的头疼呢,跟他比起来,这这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家女儿看上的,好歹还是个没成亲过的,咱们家女儿看中的是什么,一个和离过的,能比么?”
晋王妃见他话里带着几分气,就知道他这犟性子又上来了:“你非要跟我掰扯行吧?好,那咱们就来仔细说说。赵家夫人你知道吧,那是多泼辣多要强的性子啊,这会儿被自家小女儿给气得,都恨不得将女儿掐死了。”
晋王狐疑:“有那么瞧不中吗?”
他看着还行吧。
“怎么没有?她是断然看不中那贺家小子的,甚至扬言死都不会让赵家小娘子嫁过去。她是把自个儿女儿硬关在房子里,可如今呢,那小娘子绝了两天食,瘦了几斤肉,寻死觅活地来了一场,赵夫人就没了法子了。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总不能真一棍子打死吧?一边咒骂说不管,一边儿又咬紧牙关地给女儿准备丰厚的嫁妆。这当父母的,有哪个容易了,碰上个糊涂的、为了别人拼死拼活的儿女,那便是一辈子的担惊受怕。你家这个,倒还没有到寻死觅活的地步吧。”
晋王妃这么说了一通,晋王还真被安慰了几分。确实,他们家这个倒是没有寻死觅活,说完寻死觅活的……好像是他自个儿。
这么一想,晋王的气瞬间就消了不少了。
好歹他们家还不是最惨的,他们家宝贝女儿,也做不来赵家小娘子那混账做派。
这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晋王也没再追着女儿发牢骚,且他自己也知道,即便是发牢骚,女儿也不会搭理他的。
至于唐璟这边,自从他从萧衡处听到了天寿节将至的消息,便一直在琢磨着要给圣上送个什么东西。
没了这事儿,唐璟倒还是认真搜罗了一番自己的宝库,可后来转了一圈,也没有一个瞧上眼的。
这些东西好归好,却好得太过平平无奇了,压根送不出手来。